神谷抽空到佃製作所來了一趟，後來佃回想起來，覺得他可能自己有點想法。
「幽靈傳動現在情況如何？」
神谷來到會客室後開門見山地問了一句，然後指著天花板問：「正在處理對吧？」
兩天前，他們弄來了幾台凱馬機械的變速器，兩家合作展開逆向工程。
由於幽靈傳動內部沒有足夠的作業空間，雙方決定在佃製作所三樓的一塊空地進行，這樣對幫忙的佃這邊也更方便。
「目前還沒有成果，我們這邊手頭有空的都去幫忙了。」
「希望能找到線索。」
神谷說完，換了個話題。
「我後來又仔細看了看您上次拿來的資料，發現有點奇怪。雖然這事跟我並非直接相關，不過……能讓我問他們幾個問題嗎，如果方便的話？」
「當然可以。」
佃打了個電話，幾分鐘後，島津抱著電腦敲響了社長室的門。
她跟神谷是頭一次見面，兩人交換了名片，寒暄幾句過後，神谷攤開了佃上回拿給他的設計圖和專利公告複印件。
「您還記得是什麼時候設計了這台副變速器嗎？」
「查查記錄就知道了。」
她當場打開了電腦。
「啊，找到了，是這個。」
在大約三年半以前。
「完成基本構思的時間還要更早一些，但反正設計圖是這時候完成的。請問……這有什麼問題嗎？」
島津搞不明白律師問這個的意圖。
「我在調查各方面事實關係的過程中發現了一個問題，凱馬機械其實是在您這邊完成副變速器設計後不久，準確來說是一個星期後，提出了『權利補正』。」
「權利補正？」
「在專利申請領域，就是指專利的權利範圍。」神谷開始進行講解，「專利糾紛大多是在權利範圍的解釋上出現分歧，這是號稱能難哭律師的概念。在凱馬機械這件事上，經過補正的權利擁有決定性意義。」
「這是怎麼回事？」島津皺著眉問。
「凱馬機械的專利是您做出設計圖不久前申請的，但如果只看申請時的專利內容，貴公司的副變速器並沒有明確侵犯到他們的專利範圍。」
這則信息實在太讓人意外，島津和佃都倒吸了一口氣。
「之所以形成侵權，是因為他們後來對權利範圍進行了補正和變更。」
神谷進一步解釋道：「在專利成立之前，申請人可以自由變更所申請的專利的權利範圍。你們在研發新技術時，事前調查階段沒有問題，但凱馬機械的先行專利進行了意料之外的權利補正，才導致了侵權事實，這就是貴公司目前所處問題的情況。事實上這種情況並不少見，只是這次的權利補正我覺得有點奇怪。」
島津抬起頭，無聲地催促神谷說下去。
「我有點懷疑，這真的是巧合嗎？」神谷意味深長地說，「在那個時間點進行權利補正，怎麼看都很奇怪。而且補正內容像是在針對貴公司的副變速器。島津女士，請您如實回答我。」神谷筆直地注視著島津的雙眼，說道，「您這邊的設計信息有沒有外泄的可能？」
「啊？」島津驚呼一聲，沒有回答，也凝視著神谷。
「比如說，貴公司內部有沒有跟凱馬機械有關係的人？」
「沒有。不，應該沒有才對。」島津回答道，「我很信任同事們，而且能接觸到設計信息的人也不多。」
「原來如此。我這樣問只是擔心有這個可能性，請您不要在意。」
神谷在記事本上寫了幾個字，又抬起頭說道：「另外，我還想請問島津女士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島津聞言繃緊了身子。
「您設計的這個副變速器並沒有申請專利，這是為什麼？」
「其實……我覺得這東西不值得申請專利。」
她的回答令人無語。
「不僅是變速器，我們在研發新產品的時候也不是所有都會申請專利……所以，設計出來之後確認沒有先行專利我就放心了。」
神谷一言不發，觀察著島津的表情。
「您說不值得申請專利，何出此言？」
「我把它當成了既有技術。」島津的回答毫不做作，極為自然，「這是我的失誤。」
「島津女士，我還有一個問題，可能跟這次的事沒有直接關係，但我希望您能回答。」神谷繼續道，「您曾在帝國重工任職，是一位十分優秀的工程師，甚至被稱為天才，你為何要放棄那裡，成為幽靈傳動這家小公司的合伙人。能跟我說說嗎？」
神谷的這個疑問也是佃「一直想問的事」。同為搞技術的人，同為從大企業離開的人，他很想知道為何島津不想做「帝國重工的島津」，而選擇成為「幽靈傳動的島津」？在選擇的過程中她內心有怎樣的決意？
在神谷和佃的注視下，島津微微深呼吸，露出略顯悲傷的笑容，開始了講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