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帶來消息的，是那天來東京辦事，順便到佃製作所看看的真野。
「死亡事故？」
從真野口中得知了北陸醫科大學的消息後，佃就一直盯著真野，恨不得把他的腦袋盯出一個洞來。
「原因是什麼？」
他早已聽說「核心」總算進入了臨床階段，雖然沒做成那樁生意，但這畢竟是佃進入醫療器械領域的契機，他自然有所關注。
「那邊說是患者的病情突然惡化。」真野委婉地說。
「有什麼內情嗎？」
佃敏銳地察覺到。
「這也是我聽以前在亞洲醫科大學的同事說的，好像是患者病情惡化後，醫院的應對措施有問題。」
真野道出了新人值班醫生處理失當的事。
「患者家屬提出調查請求，那醫院那邊是如何應對的？」佃問道。
「好像拒絕了。院方說不需要調查，醫院已經儘可能採取了適當的應對措施，這不是一次醫療事故。」
一旦被判定為醫療事故，醫院方就要承擔賠償責任。萬一發現醫療器械也有問題，那就不僅僅是廠商擔心的賠償問題了，甚至有可能導致名譽受損。
「要是患者那邊能接受也好啊。」佃一臉嚴肅地說，接著又問了一句，「不過那位患者是臨床試驗吧？患者死亡對『核心』會有影響吧？」
「嗯，但畢竟那邊有貴船老師，估計會跟PMDA談好這件事的處理方式。」
真野似乎並不了解這方面的細節。
「只要有地位就能為所欲為嗎？」佃不高興地轉頭對山崎說，「這也不全是別人家的事情啊……」他說到一半就閉上了嘴，因為山崎一直歪著頭，表情複雜。
「阿山，你怎麼了？」
「臨床階段選擇的患者，就算是重症心臟衰竭，通常也會選病情相對穩定的才對吧。」
佃明白了山崎想說的意思，露出吃驚的表情。
「你是想說，患者的病情突然惡化，可能有別的原因？」佃又小聲地接上了一句，「比如人工心臟運作不良？」
「有沒有人去驗證人工心臟是否運作不良啊？」山崎問。
「反正沒聽說有人指出人工心臟有缺陷。」
真野的回答讓山崎陷入了沉默。
「你很在意嗎？」佃問。
「有點在意。」山崎道，「且不說有無缺陷，這裡面有一點我特別在意。」
接著他說出了令人意外的話語。
「日本克萊恩提出變更設計的時候，社長，您還記得吧？當時您看到設計圖了嗎？」
「設計圖？」佃想了想，然後搖搖頭，道，「看是看了，但沒看仔細。當時聽到對方提出的條件時我這火氣頓時就衝上來了。阿山看了嗎？」
山崎點點頭。
「我們接下閥門樣品訂單的時候，老實說，我覺得那個設計不怎麼樣。東西並非做不出來，更何況是別人家的訂單，理所當然應該按照圖紙製作。不過當時我想著既然將來要量產，不如提一個改善方案上去，就自己畫了一張設計圖。我不是還給社長您看過一次嗎？」
「哦，記得有這麼回事。」
山崎在沙發上直起身子，繼續道：「而後來日本克萊恩給我們看的設計圖，跟我畫的非常像。」
佃大吃一驚，定定地看著山崎。
「可是，那張設計圖的閥門好像……」
「其實我也沒仔細看細節，不過外形就很相似，我感覺不是巧合。」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真野在旁邊聽著兩人的對話，露出難以理解的表情，「可山崎部長沒有給日本克萊恩看過那張設計圖吧。既然如此……」
「我雖然覺得不太可能，但會不會是中里啊？」山崎一臉嚴肅地看向佃，「因為公司內的數據一直是共享的。」
「可這不是泄密嗎？」
真野驚呼一聲，佃和山崎都沒有言語。
「找不到證據嗎？」
真野又追問了一句，佃嘆息道：「要說證據啊……」
佃製作所向來對數據管理非常嚴格，可無論系統的安全措施多麼完善，只要使用者心存惡意，就都不頂用了。
不，在談論這個之前，他很難相信中里竟心懷惡意。就算他心有不滿，也不是會做那種事的人。
「這可是知識產權問題，應該向神谷律師諮詢啊，社長。」真野說道。
神谷修一是日本國內頂尖的知識產權律師，也是佃製作所的顧問。多虧了他，佃製作所不知渡過了多少難關。神谷律師可謂值得信賴的企業保鏢。
「我會跟律師說一聲的，但不想鬧到警察那裡去。」佃說。
「可是佃製作所因為這個蒙受了損失啊。」可能因為自己也參與了日本克萊恩的合作，真野一副很不服氣的樣子，「至少也要考慮索賠。」
「不，沒那個必要。」山崎說，「要是他們按照那個設計圖製作閥門，對我們來說……」
山崎沒把話說完。
「嗯，是啊。」
佃點點頭，真野則一臉莫名其妙。
「那個，我不太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是這樣的，真野……」
佃探出身子，說起了詳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