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村老師，學會刊物編輯室給您來電話了。」
下午一點多，一村剛做完一台手術，正一邊查看手術記錄，一邊吃著便利店的快餐時接到了秘書的電話。
應該跟他不久前提交的論文有關吧。
聞言他匆匆咽下嘴裡的烤鮭魚片，說：「請把電話轉接過來。」
「一村老師，我是胸外科學會的西尾。」
給他打電話的是負責學會刊物的編輯，跟一村很熟。
「您上次投的《小兒心臟瓣膜病症與國產人工瓣膜考察》，內容非常有價值。負責審讀的好幾位老師都表示了讚賞。」
學會論文一般由審讀老師評分，然後交給編輯會議決定是否刊登。西尾幾天前就告訴一村，說他的論文在審讀階段就獲得了很高的評價。
「因此，我認為應該刊登這篇論文。只是昨天經過編輯會議討論，決定這次暫不刊登了。」
一村握著聽筒，感到難以置信。
他長年待在這個學會，讀了無數論文，自然知道自己的論文能夠達到刊登標準。事實上，一村本人也審讀過別人的論文。
這次審讀的反響特別好，他認為理所當然會刊登。
沒想到竟是這個結果。
「否決的理由是什麼？」
「有部分老師表示了贊成，只是……」電話另一頭傳來西尾困惑的聲音，「另有一部分老師認為論文的主題有點過時了。」
「那篇論文究竟哪裡過時了？」一村忍不住提高了音量。他知道西尾只是行政人員，沒有能否刊登論文的決定權，可他就是無法接受這個結論。
「您的心情我理解，只是有好幾位老師提出這個意見……」
簡直太難以置信了。不，這根本不可能。
「所以實在是很對不起，這次就……請您諒解。您寄過來的論文和摘要我們都會給您退回去。」
「那種東西你處理掉就好了。」
說完一村放下話筒，呆然凝視掛了百葉窗的窗戶。
他的心中翻滾著驚濤駭浪，似乎迷失了自我。這件事他無論如何都難以接受，只是冷靜下來想想，眼前就逐漸浮現出了真相。
是貴船。
胸外科學會的主席擁有各種許可權，其中最大的就是人事權。學會內部的人事任命，旗下醫院的人事任命，以及與刊物相關的人事任命——只要他想在背後暗中操縱決定是否刊登論文的編輯會議，就能得到想要的結果。
一村往櫻田的辦公室打了通電話。
「論文被拒了。」
話一出口，那邊就傳來櫻田的驚呼，隨後又沒了聲音。不一會兒，櫻田才說：「一村老師，我們做的事真的對嗎？」
他發出的疑問，正是一個即將喪失方向之人心中的苦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