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33章 誰是漁翁

陳浩秋精神一振:「現在就去找楊虎?」

「不急!」方不為搖頭道,「全都是我和你的臆測之言,一點證據都沒有……何況,即便不是楊虎,能辦得了這麼大的事,也不是簡單的人物,萬一是有人想挑起楊虎與處長內鬥,想坐收漁翁之利呢?……你幫我好好分析分析,誰最有嫌疑……」

方不為痛定思痛,決定再不能走老路了。

當時條條線索指向陳浩秋,讓他驚疑不定,更失了往日的睿智冷靜。到上海之後,又連番出事,根本沒有給他時間冷靜思考,所以才讓他武斷的認為,既然不是陳浩秋,那就是楊虎。

好在沒有釀出大錯,還有機會補救……

……

楊虎坐在路邊的車裡,將窗帘掀開了一條縫,目光陰冷的看著基本被炸成廢墟的酒樓。

巡捕房的警察抬出了十幾具死屍,雖然大部分都是敵方留下來的,但楊虎一點都輕鬆不起來。

與之前一樣,一個活口都沒留。

到底是什麼人?

楊虎牙都快要咬碎了。

上海是不夜之都,但更是四戰之地,每年不知會有多少過江猛龍扎進來分一杯羹。

青幫盤踞上海多年,勢力越來越大,其間不知發生過多少爭鬥。

但在以往,至少能知道對手是什麼人。要麼威逼,要麼利誘,事後總能圓滿解決。

但從來沒有過如這一次一般,連對手的影子都摸不到。

進退自如,訓練有素,殺伐決斷,一個活口都不留……

特別是最後一點。

對自己人下手,次次都如此果決?

就連自己最巔峰時期,擔任國民革命軍特務處中將處長之時,手下都沒出過這麼厲害的人物。

自己真要是惹了什麼厲害的人物,為什麼不直接來刺殺自己,反而是屢屢對青幫下手?

楊虎越想越是心寒。

小車的副駕上,也坐著一個男子,大概四十齣頭。

看到一個穿著綢袍的老人出了酒樓,男子回過頭來對楊虎說道:「大哥,季師叔出來了……」

雖然嘴裡叫著師叔,但杜老闆的臉上全是冷笑。

他一直懷疑季雲清有問題。

青幫的場子已被掃了六七處,就季雲清一點損失都沒有。

但剛剛有人提出疑點,季雲清的場子就被人掃了?

怎麼會這麼巧?

還有,季雲清的手底下都是什麼貨色,他一清二楚,今天竟然有如神助一般,只憑几顆手雷,就留下了這麼多的敵人?

待會一定要問一問那個活口。

楊虎剛剛回過神,後坐的車門被人打開,季雲清坐到了楊虎身邊。

「大哥,整整一幢樓,就這樣被炸了……」季雲清哆嗦著嘴唇,連鬍子也跟著直顫。

杜老闆緊緊的盯著季雲清的側臉。

但楊虎能看得出,季雲清的肉痛不是裝出來的。

人老了,自然對錢財就看的重一些。

「放心,已經查到眉目了!」楊虎勸道。

「那就拜託大哥了,也要勞煩月生……」季雲清又沖著杜老闆抱了抱拳。

杜老闆點了點頭,臉上早換上了淺笑。

他是公董局唯一的華董,是華人在法租界能達到的最高位置,隨時可以調用巡捕房。

季雲清絮絮叨叨的說著他的損失有多麼大,杜老闆有些不耐煩。

他剛想讓司機開車,車前面又走過來了一個大漢。

這是杜老闆派去找季雲清的活口問話的那個手下。

手下看了看后座上的季雲清,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都是幫中兄弟,有什麼不能說的?」杜老闆做勢怒斥了一句。

「查出來了……有兩個是東爺的人……」手下回道。

「誰?」楊虎猛的驚坐起來。

杜老闆也是一臉的驚詫。

「還有沒有?」

「季爺的那個兄弟也說,帶頭的兩個人當中,有一個長的有點像東爺……」

「有點像……是易了容?」杜老闆厲聲問道。

手下點了點頭。

「你派人去司令部,我那裡有一張和他的合影,讓人拿過來對質……給我查仔細了!」

前半句是對杜老闆說的,後半句,是對杜老闆的心腹說的。

楊虎的臉色陰沉,聲音更冷厲。

「另外一個是什麼人?」杜老闆又問道。

「說是沒見過,但要年輕一些,個子很高……」手下回道。

「先查到底是不是李東……」楊虎提醒道。

「去富興記!」等杜老闆安排好了手下,楊虎又厲聲說道。

……

「東爺……下午就走了,被一個年輕人接走的……走之前他還布置了一番,好像在防範什麼人?」賭場的任老闆說道。

楊虎注意到的是前一句話。

「什麼樣的年輕人?個子很高?」

陳浩秋的手下點了點頭。

楊虎又衝到了三樓。

「站長再沒聯繫過我們,而且換了密碼之後,我們再沒發送過電碼,也沒收到過電文……」

被槍指著腦袋,陳浩秋的人不得不說實話。

「虎爺……」

杜老闆的手下回來了。

「問過了,確實是東爺……」手下回道,「他和一個年輕人上過酒樓,當時是易著容的……但炸完季爺的酒樓,他們離開後,在巷子里脫了衣服卸了妝……有人指出來,其中一個就是這個人……」

手下指著照片上的陳浩秋說道。

「去哪了?」

「跑進英美租界了……」手下回道。

「噔噔噔……」下面傳來上樓的聲音,楊虎打了個手勢,幾個手下全都藏在了門後。

門被打開,但進來的不是陳浩秋,而是楊定安。

「虎爺……」楊定安還沒打完招呼,就被幾支手槍指住了腦袋。

「陳浩秋呢?」楊虎厲聲問道。

「我不知道啊?」楊定安驚聲回道。

楊虎揚了揚腦袋,意思是讓手下開槍。

「嗒嗒」幾聲,幾把手槍全都打開了保險。

楊定安當即便驚出了冷汗。

楊虎這種身份,殺自己就跟拍螞蟻似的,不會有一丁點的顧及。

「虎爺,我真不知道,和你一起離開,我們又去了江邊,然後他就走了……」楊定安急聲回道。

「那你回來幹什麼?」楊虎厲聲問道。

楊定安稍一猶豫,楊虎就一腳踹在了他的肚子上。

「我沒耐心等你編……敢說假話,現在就去死……」

「我說……卑職查到,失蹤的四個兄弟,就是南京通知我們,讓我們追查的那幾個縱火犯……」

「怎麼查到的?」楊虎臉色一變。

他也知道所有的案情,知道縱火的這幾個,可能就是之前送告密信的那幾個。

「我在撈出屍體的上游,撈出了一輛車……和南京發來電文當中描述的一模一樣……」

「汽車?」杜老闆眉頭一皺,「是不是大別克?」

楊定安點了點頭。

楊虎狐疑的看著杜老闆。

「前兩天,公司的一輛大別克丟了,我正在查……」

「為什麼沒對我說過?」楊虎暴怒道。

杜老闆不知道案情,但他知道。楊虎如果知道丟車的事情,說不定就會和南京的縱火案聯繫到一起。

「我想著只是一輛車而已,沒必要勞動您……」杜老闆回道。

他其實是怕傳出去丟人。

楊虎的臉色陰的可怕。

如果不是僥倖,有一具屍體浮出了江面,才確定了這四個人的身份的話,只憑那一輛車,南京方面絕對會認定,所有的事情都是青幫做的。

指向青幫,也就是指向了自己。

「挑撥離間……栽贓陷害?」楊虎牙都快要咬碎了,「陳浩秋想要幹什麼?」

好不容易勸著楊虎冷靜下來,杜老闆又問了所有的內情和經過。

「兩虎相爭,必有一傷!」杜老闆沉吟著說道,「他這應該是想上位,想借你的手,把雨農拉下馬……」

「被掃的那些場子呢?」楊虎又問道。

「會不會是,他連你這個位置都想坐?」杜老闆想了半天,只能猜到這麼一個可能。

「簡直是異想天開……」楊虎直接被氣笑了,「想漁翁得利,他還差點火候……」

「和他在一起的那個年輕人是誰?」杜老闆又問道,「幫中兄弟說沒有見過這個人,你們的人也說沒有見過……」

「什麼樣的年輕人?」楊定安一頭霧水的問道。

杜老闆又說了陳浩秋離開賭場前,做出的一系列怪異的舉動。

「兄弟?」楊定安念叨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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