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前，這位女軍人和班長曾令鵬坐在車裡嬉笑打鬧，神態親如姐弟，我沒有注意她具體的身高什麼的。
這一次她雙手空空矗立在公寓門前的電梯旁，給我的第一感覺就是很高，幾乎有著一米八的身高，是我長這麼大見過的身材最高的女性。
她的年紀，看上去最多二十歲。
短筒軍靴，修長的雙腿，筆挺的軍褲，上身是一個簡約大方的黑絨短大衣，和褲子一樣顏色的圍脖，幹練的短髮，精緻的五官，臉上的皮膚雖有點粗糙卻一點也不影響她的氣質。
「你就是大象最好的朋友？」
雙眼帶著瑩瑩神光，打量著我，她的聲音鏗鏘清脆，具有一種穿透力，也很有個性。
「也是一起長大，一起學藝的朋友？」說完，她不等我回答伸出手，道：「我叫江曉月，大象的戰友！也是曾令鵬的表姐，認識一下！」
在我的感知中，她伸手的時候，其體內的氣血如蘇醒的猛虎猛地涌動了一下，周身常人無法察覺的煞氣，也涌動起來，是個練家子，武者。
「幸會！」
既然是大象的戰友，我也伸手與她指肚邊有些明顯硬繭的手輕輕一握。
「吼……」
可就在握手後分開的剎那間，這位女軍人胳臂陡然一甩，手掌握爪，甩出數個殘影，朝我雙肩抓來。剎那間，我的面前一陣虎吼般的勁風吹起。
甚至，那勁風中帶著一點點腥味。與此同時，她的短髮「呼」的一豎，就好像是猛獅出籠時脖子後面的毛般……單手甩出數爪間，她腳下一旋身子一轉，大衣上的腰帶猶如虎尾鋼鞭般朝我腰間橫掃而來……
虎拳？
白虎拳，她的拳意和拳法招式，讓我瞬間聯想到了秦爺爺曾經說起過的一種拳法，在川東和川西隱秘流傳，傳承自峨眉的古武。
秦爺爺當時還說這種融合了虎拳、黑虎拳、惡虎拳等等的拳法，在當今集大成者，卻是軍中總前衛一位老教官，其人姓江，眼前這位大象的戰友，也姓江……
而白虎拳在峨眉周邊民間的傳承，卻是一曾姓家族，我所在的高中班級班長，叫曾令鵬……
暫不說這些……
且說乍一見面問禮，江曉月雙目如電，行動如風，二話不說，就朝我發起攻擊，也絲毫不顧及這裡的環境……
怒氣！
我能從她驟然的舉動間，感知到一股強烈的怒氣，卻不帶敵意。她是因為大象而來的？
原地不動，我伸手，暗含一股柔勁，輕輕撥開她的虎爪、她的腰帶。手接觸到腰帶的瞬間，「啪」的一下，將她整個人輕輕送到安全出口樓梯旁兩米外。
「大象怎麼了？」
不等她再一次衝過來，我就開口發問。
我不是大象那般單純的武者，即便知道她身懷白虎古拳法，也沒多大的興趣，更沒多大興緻和她在這裡切磋。
如果拋棄修道所得的一切，我和她戰鬥，肯定不是她對手。可如果用上道術，我一個響指，就能搞定她，所以，再戰鬥下去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
江曉月雙眼怒瞪，渾身氣息還未收斂，看著我卻不說話。
「來者是客，進來說吧！」隱隱聽到隔壁公寓中有人即將出門，我打開門邀請她。
實際上，我更感興趣的是她和大象的關係，很明顯，她與大象不是一般的戰友，大象這傢伙，我心中發笑。
似乎也聽到了隔壁的動靜，江曉月微微一抿嘴唇，走了過來。
一進門，看到那大魚缸中半截泥土發綠芽，她微微一愕，留意到客廳中電視機旁妖艷如血的花後，她的神色又是微微一愕。
我泡了一杯茶給她。
「你也是野狼戰隊的？」
「唰……」剛坐到沙發上的江曉月聞言猛地站起，失聲道：「你，是大象那混蛋告訴你的？」說話時，她有一點點咬牙切齒的感覺，不是對我，是對大象。
「我見過大象的幾個戰友！」
聽我這麼一說，江曉月神色間浮現恍然之色，再次落坐。
「大象去南邊緝毒了！」
「嗯？」那王公安不是說大象違反紀律擅自離崗被關禁閉了，難道說有了處理結果？結果就是去南邊緝毒？心中忽然一動，我問江曉月：「這該不會是那小子主動申請的吧！」
「……」
微微注視我半晌，江曉月忽然苦笑一聲：「你真不愧是他的好兄弟！」她的話，很明顯說明我的猜測完全正確。
而我的猜測正確，說明這小子肯定是不希望在西北繼續呆下去，擔憂有事托我下水，打擾我的正常生活，避免我進入有些人的視野……
「能和我說說大象以前的事嗎。」
「當然可以。」
江曉月所帶的怒氣，不知為什麼突然消失。
接下來，她和我問了一些大象之前的事情，這些事根本就沒有什麼秘密可言，沒有任何的添油加醋，我都如實相告……
半個多小時後，她站了起來，對我抱歉地一笑，說：「冒昧前來打擾你，不好意思！」
我聳聳肩，回道：「沒關係！」
「曾令鵬是我表弟，聽說他寒假要去你們村，我姑父十分反對他練武，你要是能拒絕就盡量拒絕，他非要去的話就拜託你照顧一二，別讓他冒冒失失闖禍。」
在我印象中的曾班長，在他這位表姐的口中，卻似一個叛逆搗蛋頑固的少年。
得到我點頭答應的回覆，江曉月說：「那我先走了，謝謝你！」
「等一下！」
忽地心血來潮，聯想到大象身懷青龍功，江曉月身懷白虎功，我回到卧室，拿出一些練大字的宣紙，稍微一醞釀，在她不解的注視下，潑墨畫出一個個簡易的白虎身影……
在南山山腹內兵器庫無數古兵器中的金氣化為小白虎歸家，我之體內五臟之肺精氣圓滿轉化先天后，對白虎的神韻，應該很少有人比我更了解。
一共畫出三十六幅神韻獨特形態不一的虎影，我絲毫不在乎此舉會帶來一些未來的因果業力，僅僅她喜歡大象這一點，就足夠了。
「這個送給你！」畫畢，我將紙稿疊起，交給她：「三個小時內，看完！」因為三個小時後，我附著在上面的精神烙印、靈性，會消失。「你也會虎拳？」
江曉月的神色，此時說不出的震驚，她冷不丁問道：「大象的聲打功夫，也是你傳授的？」
聲打功夫？
她說的應該是大象的九字真言吧，那已經不是傳統意義上武學中的聲打，而是一種念力神通。
女人的直覺！厲害！
我點頭回答道：「算是吧！」
「……」
接過畫稿，江曉月沒有馬上離開，反而站在原地，雙眉微皺，陷入一種半迷離的深思狀態中，似乎是她剛才看我畫圖，已有所得。
片刻後，在我的感知中，她周身的氣場一變，竟隱隱凝成一頭無形的猛虎，原地騰躍，發出常人無法聽見的呼呼聲……
「謝謝你！」
等回過神來後，江曉月馬上抱拳感謝了一聲，看上去有些迫不及待找地方參悟所得般，急匆匆離開這裡。
不知道大象對她如何……
真有趣！
這江曉月的出現，加上回來的途中在書城所得，我的心情越發輕鬆愉快起來，心境，也比之前寧靜了很多。
時間還早……
剛才我畫畫的時候電視旁的花兒似乎有些異常，走過去隨手打開電視，接連換了幾個台，都是剛剛開始的《新聞聯播》。
不是吧！
耳中聽著從八八年開始從沒變過的片頭曲，我卻看到那妖異猩紅的百合花打了雞血般，隨音樂微微擺動，舞動……
「……」
一時間，我無語。
隨後，索性開著電視不再理會，讓它看《新聞聯播》，我回到卧室，收心斂神，調整狀態……
恍兮惚兮……
外面客廳中，電視一直播放著，轉播的聯播新聞結束，天氣預報，本省新聞，之後又是《太極宗師》電視劇，於是，我走出卧室，陪那花妖一起看電視，直到兩集結束，才出了公寓。
今夜，還是陰雲密布，寒風刺骨。
偶爾吹來的寒風，夾帶著積雪碎碴，在天地之間，發出無數嗖嗖嗖的聲音。騰雲駕霧落到龍耆城北郊山下，我一步一步，走上山。
與此同時，神識感知，感應著腳下的地氣運行，順其運行的方向，腳踏實地一步步朝十里外北山鄉豁峪山方向而去。
即便如此，我的速度，也比常人的跑步還快。
臨近十一點的時候，豁峪山懸崖隱隱在望，相距千米，我甚至能清晰地在夜色中看到懸崖邊穿著棉襖的劉老書記。
只有他一人的身影。
身如游龍，擦地飄行，幾分鐘後，我出現在他的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