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七九，拜託你別說了行不行……
被人一頓陰揍，尕蛋心裡肯定是十分憋屈，聽六七九那麼一說，他本來看不清原貌的臉色顯得更加難看，連說話的聲音都帶著一點點的哭音。
「你倆可千萬別將我的事告訴段玉萍！」
「小龍，這事也千萬千萬不能告訴家裡！」
尕蛋在床上掀起被子坐起，揉著肩膀，呲牙咧嘴地對六七九和我分別叮囑，似乎不想他的糗事傳開，這傢伙到現在還是死要面子。
我心中琢磨：會不會是趙志強那一伙人陰的尕蛋？
自從李拜天消失，趙志強連續一周沒來學校，等再來時轉了班，去了段玉萍他們三班，最近變得很老實。之前被他打跑的那些學生，聽說也來上學了。
好幾次在走廊里見到他，這小子都是雙眼目光閃爍，不敢正視。我的直覺告訴自己，給尕蛋一頓悶揍的主事者應該不是趙志強，他知道尕蛋和我是同一個地方來的。
尕蛋剛才說不知道是誰陰的他時，他似乎是在撒謊，不想多說的樣子。既然如此，我也懶得深究，於是問他：「花的錢還有嗎？」
「有！」尕蛋嘴一咧，很難看地笑了笑，翻開床墊，從下面拿出幾張百元大鈔。
這小子……
對金錢的敏感，使我還能察覺到他的柜子里、枕頭裡、鞋裡面還藏有一部分錢，此時，六七九去吃早飯，宿舍里就我和他，如果有別人在，尕蛋說不定還不拿出錢。他這麼做，我一點也不覺得奇怪，因為這一學期內，我聽到某某宿舍某同學丟錢的事，就已經不下十次。
「以後長點心眼兒！」
簡單地奉勸了尕蛋一句，我暗暗運氣，在他的肩膀，拍了一下，打入一股十分溫和的暗勁，震動他全身的氣血驅散淤血。
「唔……」
尕蛋渾身一個激靈，瞬即肩膀聳動，扭動脖子，看我的眼神有些驚訝，連眼睛都瞪大了一些。
「吃飯了，吃飯了……」
這個時候，老郎端著尕蛋的飯盒，叫嚷著走了進來，趁機，我出了宿舍，剛跨出門，身後傳來尕蛋的聲音：「小龍，下午排練，你先替我去打打鼓。」
身軀微頓，我答應道：「好的！」
尕蛋雖然叮囑我和六七九不要到處說他的事，可到了班上，我還是聽到同學們議論紛紛，議論得有鼻子有眼的，大家的話題，最後總結為尕蛋是因為段玉萍，被情敵給陰了。
「陳景龍，你出來一下！」
還沒開始早自習，段玉萍就出現在二班教室門口，伸進來一個腦袋叫我。
「文斌沒事吧！」
等我出去，她一臉關切地問：「有沒有受傷？」
「沒什麼大事！」
我感覺到她是自內心的關切。
「問你個事唄！」一聽尕蛋沒大事，她明顯鬆了一口氣，可瞬即話題一轉，卻道：「文斌在你們那邊，有沒有女朋友？」
「呵……」
聞言，我啞然失笑。
「你怎麼不同他自己？」看著她的雙眼，我問道：「你呢？以前有沒有男朋友？現在有多少人還追你？」如果她能回答這個問題，我也能回答她的問題「……」
段玉萍白了我一眼，卻轉身走開。
「聽說麻文斌被人揍了，那他下午是不是不能參加排練了？元旦後北京的交流生就要來了，這可怎麼辦。」
同桌韓麥同學也十分關係尕蛋的情況，我想了想，告訴她：「下午我替他！」
「啊。」
很多事情……怎麼說呢……
尕蛋昨晚剛出事，早上還特意叮囑我不要將此事告訴家裡，可萬萬沒想到的是，就在中午，麻大叔和麻嬸、我父母、余叔和小茶，他們六人出現在了龍耆中學，來找我和尕蛋。
這下子，尕蛋的事，怎麼也無法隱瞞。
我是先見到他們一夥的，就在三號教學樓下面，幾個月不見父親和母親，他倆看上去卻年輕了一點似的，尤其是父親的腰背，挺直了許多，一身筆挺的深藍中山裝，精神抖擻，頭髮也整整齊齊，我從未見過父親穿這麼整齊過。
「小龍，你咋穿這麼少。」母親一見我，就走過來捏捏我的胳膊，從上到下地打量，話語中濃濃的溺愛之意，又冒出來了。母親也變了，她原本頭上三三兩兩的白髮，此時不見一根，在三廟村奇特的元氣環境中，母親臉上的皺紋明顯少了很多，這會兒竟然有我兒時記憶里她年輕時候的樣子。
「阿姨，他這是要風度不要溫度，哼！」
小茶還是扎著馬尾巴，卻帶著個白絨絨的兔毛耳罩，身穿一身修長的白色羽絨服，挽著母親的胳膊，笑呵呵地打趣我。
這妮子……
我對她輕輕皺鼻，嚇唬了一小下……
「阿媽，你們怎麼來了……」
「……」
父親帶著微笑，背著雙手，與余叔和麻大叔說話，雙眼卻在我身上。
麻水叔和麻嬸也變了，變得稍微年輕了些，也神采奕奕，聽說我和尕蛋上高中離開三廟村後，麻大叔在縣城開了個肉鋪子，生意十分興隆。
「小龍，我們家文斌呢，怎麼沒下來？」
和當初投資股票失敗後發瘋消瘦的樣子一比，此時的麻大叔簡直判若兩人，顛搭著個大肚腩，穿著一身灰色西服，白襯衫上扎著個紅領帶，胳膊下面還夾著一個公文包，看上去更像是個幹部。
至於胖嘟嘟的麻嬸，穿著一件灘羊毛馬甲，臉上塗了一層十分明顯的粉，嘴唇喝了血似的紅，也不像個庄稼人……
「那個女孩是誰？我們學校的嗎？好漂亮。」
「好像是陳景龍的家人！」
「……」
教學樓面前出現這麼多大人，中午放學下樓的同學，不可避免地交頭接耳一番，但看到校長和幾個學校的領導就在余叔身邊後，大家不敢多逗留，都很快走開。
「文斌在宿舍！」
既然如此這般了，我也無法給尕蛋掩飾，只好實話實說。
「那你帶嬸嬸去宿舍……」
麻大嬸有些迫不及待的，可當她真的見到尕蛋的樣子時卻被點著了的炸藥一樣，爆了：「是誰，是誰打了我家孩子！」
這聲音，簡直了，宿舍樓的牆壁直接被穿透，在外面的校園大樓間泛起回聲，直接傳到了操場上……
不僅僅麻嬸，麻大叔也火了。
「日球的！是誰？媽逼這是啥破學校，我孩子……」
學校的幾位領導，臉色發黑，也開始問周圍宿舍中午回來的學生是怎麼個情況，總之，尕蛋引了一連串的事情。最後，麻大叔和麻嬸，罵罵咧咧帶著尕蛋，去學校醫務室。
尕蛋的傷其實真沒多大事，說不定明後天就會消腫恢複原樣，也不耽誤他元旦後的節目，可就是架不住麻嬸的擔心。
「這事你看……」
因為有餘叔和小茶在，麻大叔抽空告訴我父親中午就不一起吃飯了，讓我們自己安排。
「去食堂看看……」
「去食堂做啥！」父親打斷母親要去學校食堂看看伙食情況的提議，還是小茶提議，直接去黃河路邊的公寓，她嘀嘀咕咕給我母親耳旁說……說什麼我過濾了沒聽……
甚至，連下午的假，余叔都幫我直接和校長請好了，我心道：班主任老師知道後，臉色肯定又會變得很難看。實際上，最後我們還是沒先去公寓那邊，而是在余叔的介紹下來了城西郊區的一家地地道道的清真菜館，吃了一頓實實在在的手抓羊肉。
席間大家免不了一頓談天說地，說話的中心也是我。
龍耆中學的趙校長，也被余叔一起拉來了，這位校長大人，一個勁兒地誇我學習如何如何的好。在他的口中，我簡直就是龍耆中學建校數十年來最優秀的學生，說得以我的心境，都有些汗顏！
說著說著，就說到了我勤工儉學的事。母親聽了，神色間明顯一陣陣心疼，而父親卻連連點頭。第一次聽說的余叔和小茶對我投以十分驚訝的目光，彷彿從未見過我似的。
這頓飯，吃了整整兩個小時，結束後，余叔安排人送走了校長，之後帶著我們去參觀附近他的鐵合金廠。
「看，這一片廠房都是瘸子我的，怎麼樣老哥？來幫小弟，小龍也正好在這裡上學，你們全家搬這裡得了。」余叔從外面就指著一大片高低不一的廠房，還是不死心地誘惑我父親。
「……」
可我父親笑了笑並不開口，只是看看轟隆隆的拖拉機隊伍從另一邊的廠房大門運送礦石，一根根百米高的煙囪，矗立在密密麻麻的鋼鐵廠房間，佔地數十畝的龍耆鐵合金廠，忙忙碌碌，似乎不受亞洲金融風暴的影響，紅火得很。
這地方……
在我的神識感知中，虛空中充滿了金屬的氣息，後天之金的氣息。
尤其是帶上工人師傅的安全帽，走進車間，老遠看到那紅彤彤的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