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這隻貓頭鷹的速度極快，它的身軀化為一道灰光，在空中忽悠閃爍，躲開秦爺爺丟上去的柴刀，目標不變，依然鎖定我鼻前三寸處玄黃道竅，鐵了心般撲了下來。
一眨眼，就從幾百米高的空中，落到我頭頂幾十米處。
它的樣子，簡直是夜色中的幽靈，鬼魅，兩個小太陽般黃暈圓又大的雙眼有著攝人心魂的森光，炯炯無比，豎立的兩耳之間頭頂的羽毛是銀白銀白，好像神話中的雙角妖怪，張開的翅膀有丈許寬，如一團陰雲遮空。
「砰……」
就在這個時候，秦爺爺手中的火槍口冒出一團火光，數十上百顆豌豆大的鋼珠子鋪天蓋地朝巨貓頭鷹噴了上去。
空氣中，頓時充滿了火藥的味道。
而睜開雙眼的我，一口息將鼻前三寸處道竅上繚繞的氣息全都吞噬，玄黃道竅隨心消散在虛空，雙手同時在地上一撐，身軀幾個後躍來到秦爺爺身邊。
「哇啊啊啊……」
剛一站定，空中，不見了玄黃道竅和突然遭遇上百顆鋼珠子噴襲的貓頭鷹，竟發出一陣陣小孩大笑般的詭異聲音，翅膀嘩嘩猛煽……
在我的神識感知中，它周圍呼嘯的狂風駭然將那些鋼珠子的衝擊力抵消，使之落下。
這……還是貓頭鷹嗎？
「日球的畜生。」
秦爺爺的雙眼神光之亮，絲毫不亞於那隻巨貓頭鷹懾人的雙眼，時隔不知多少日，他老人家消瘦了很多，但全身上下，穿的衣服褂子，依舊是點塵不染。
「爺爺，我來。」
開口阻止了煞氣騰騰血光衝天的秦爺爺接下來即將上步迎敵打殺貓頭鷹的步子，我無暇和他老人家多說什麼，心念動間，體內落寶金錢中的一分硬幣隨心而出化作一道細微的白光，直接飈向死性不改的貓頭鷹。
「嗖……」
這一分錢，在我此時的神識控制下，速度遠遠過了聲音，它在空氣中拉下一道淡淡的白線，在秦爺爺錯愕的目光中，在我明鏡般的感知中，在那隻貓頭鷹根本反應不及中直接釘在它兩眼之間……
這速度，這威力，比我第一次嘗試分分錢的時幾乎有八九倍強，很明顯，經過這段時間走遍九曲黃河十八彎道竅變化後，我的神識強大了九倍，不用任何的方式去測量，感知清晰明確之極。
「哇嗚嗚嗚……」
那隻貓頭鷹眉心間突然釘了半截子分分錢，身子在十米外半空猛地轉折，騰空，嘴中發出小孩嘶聲哭叫般的梟聲，激得我心神嗡嗡輕顫。
下一瞬。
它的速度比之前快數倍，化作一道黑夜魅影消失在頭頂的夜空中，以至於範圍迅速出了我的神識控制範圍，失去了那枚分分錢。
好傢夥。
它的腦袋要有多硬？它的命，似乎更硬……
「……」
「……」
貓頭鷹消失，秦爺爺放鬆了緊繃的身軀，斜斜握著長槍，也不去撿他的柴刀，就這麼怔怔地看著我。
他的目光十分複雜，其中有震驚，還有……更多的是我不知道的含義，看來，修道者的神識感知也不是萬能的，至少，目前的我……只能讀出秦爺爺目光中大概的意思。
東方的天空，啟明星一閃，一閃，預示著此刻的時間。
……
秦爺爺就這麼看了我半晌，隨後道：「去洗洗，看你這樣子。」接著，他自嘲一笑：「老了，老了，原來你有如此本事，可保自身安全，怪不得敢提出獨自下山。」
去洗洗……
恍然間，我才意識到自己渾身上下髒兮兮，並散發著十分難聞的味道……
「爺爺青松不老。」
有些事，比去洗洗重要，我撲通一下，不去理會溪邊草地的潮濕和碎石，直接跪倒在他老人家的面前，深深磕了一個頭。
「謝謝爺爺。」
這段時間，雖然對外界感知恍兮惚兮，可心神完全恢複的剎那腦海中電光火石般一切重上演了一遍般，秦爺爺這段時間無微不至地呵護，照顧……這已經完全超出了一個普通干爺爺對干孫子的恩情……
在我的心中，他老人家是我陳景龍修道路上第一個護道之人，僅此一點就足以承受我這一拜。
「起來，哈哈哈哈哈……」
星空漸白，大地初現，東方發紅，秦爺爺突然大笑，笑得肆無忌憚，放蕩形骸，聲音滾滾如潮，在星宿海曲的上空散開，驚動了無數睡覺的小動物……我清晰地感知到，他老人家笑出了淚珠子。
「……」
沒有三拜九叩，只一跪，我就站了起來。
隨後，就在他老人家的笑聲中衝到不遠處的溪水中，嘩啦嘩啦捧起一瓢瓢清水爽幕洗刷刷起來，同時，體內的氣血元氣鼓盪，全身激起無數水珠，沖洗掉渾身的污垢……不僅僅體表和衣服上的污垢很快消失，彷彿，就連我的神識中很多這些年來積累下來的某些存在，也一洗而凈。
神識，變得純凈之極，原本從識海散發而出神識，竟發生一些奇妙的變化，轉移了一小部分到心中，隨心而發。
沒來由的，我想起了道經中的一句話：「掃盡後天神識，盡化先天一覺，是為真道之主宰。」隱隱間，我明白自己的神識，開始從後天化為先天……
「好好好，好一個清凈明爽的少年郎。」
洗刷完畢，上岸振去水漬，渾身的衣服恢複了本色，很快乾凈乾爽起來，早已笑罷的秦爺爺見狀，連連道好。
「趕緊走，小龍，已經快九月了，我們在外面整整八十一天，你阿爸阿媽估計已經心急火燎等不及了。」
「啊……這麼久？」
我微感意外，聞言，速度找回秦爺爺的柴刀，和他老人家腳下生風，離開星宿海曲，上山，回家。
再一次踏出星宿海曲也就是九曲黃河十八彎的地界時，我回頭，感知中，那片大地似乎在「動」……
無暇深究，回家的事壓過一切。
快到三廟村外數里處那半截白樺樹所在的山丘時，我忽然注意到有個灰土土的身影蹲坐在山丘半腰凝望三廟村，這個身影就和木頭墩子一般，和大地融為了一體般，如果不是我出奇的眼力和奇妙的感知，幾乎發覺不了。
那個貓頭鷹還是……我腦海中第一時間想到的是那隻貓頭鷹，可那個身影明顯弱小很多，又似不是它。
「見鬼，土地婆怎麼出門了？」
秦爺爺也見到了，不過，他開口就道出了那道身影的來歷。
土地婆？
三廟村中央位置那個荒廢破舊的土地廟的廟婆……當我和秦爺爺經過山丘下時，她似乎有所察覺，緩緩轉過頭……
天啊，那是怎樣的一張臉……滿臉丘壑，卻被人拿籃球狠狠將臉龐砸了進去般，五官凹陷，一雙圓溜溜的小眼睛渾濁之極，濁得不見眼白……
頭頂凌亂的蒼髮，就好像是一些亂七八糟的蜘蛛網組成的……她身上披著個土色破麻袋拼湊而成的「衣服」，渾身土蒼蒼……
見狀，我心中沒來由的一個激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