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一下啊。」
秦大象一聽我答應和他打架比試功夫，馬上屁顛屁顛興高采烈地轉身返回門外，將他那標誌性拴著紅領巾的自製單管獵槍拿進院子，順帶隨手「砰」的一下將大門關好。
這會兒，他的腳步輕了很多，來去卻如風。
那隻金雕，則蹣跚著腳步到院子角落低頭仔細尋找蟲草，結果，當然是讓它不解和失望，那個地方蟲草現在一根都沒有呢。
「吼，啊……」
他在我三米外站定，將頭頂的大檐帽丟到地下，一個馬步蹲身扎牢學著電視劇里郭大俠的樣子先左右開弓耍了幾個大開大合的架勢，來了個降龍十八掌，這傢伙雖是個十五歲的少年，身高卻有一米七五左右，渾身的肉墩和骨骼都十分粗壯，腦袋大脖子也粗，身量之壯碩遠超同齡人，他要真是郭靖，估計適合修鍊降龍十八掌。
「……」
我啞然失笑，抬頭看天……
隨著最近三廟村彩電增多，托衛星鍋天線的福，越來越多的收視頻道不斷上演精彩的電視劇，播放最多的就是《射鵰英雄傳》，《白娘子》和《水滸傳》，都是秦大象愛看的，他一會是郭大俠，一會是許仙，一會又是花和尚。
而我，則喜歡看《西遊記》還有一些香港那邊的電影、電視劇，比如《洪熙官》之類的。少年的我，修道後平和的心境下，心性其實也很跳脫頑皮，看到他沒完沒了的架勢，我後退一步學著洪熙官的架勢，前後虛伸手掌，道：「你打不打？」
「我這不是活動一下身子嘛，嘿嘿。」
秦大象嬉皮笑臉道：「看我靖哥哥打死你個歐陽克。」
「砰。」
他的話一落，腳下狠狠一跺將大地踩得土屑亂飛嗡嗡震動，瞬即以胳膊肘為先，合身朝我一大步跨越而來。這一瞬間，秦大象的身影似乎是一面牆倒了過來般，攻擊力卻集中在胳膊肘的一點，借大地之力，整合全身之力，帶起強烈的呼嘯風聲，將秦爺爺的青龍功身法打法，發揮得淋漓盡致。
「夠賊的你。」
精神高度集中的我，識海中清晰反映出他舉動間的細微，心中絲毫不慌，口中笑罵一聲，腳下滴溜溜一轉，錯身讓開，捏緊拳頭一個反背拳，「呼」的一聲砸向他的肩膀。
這個開局招式，我倆練習了很多遍，屬熱身階段，接下來還有他一個掃堂腿，我跳起來躲過，是學電視上的花架子的，圖個好看。
可這一次，秦大象根本就不按套路來，他嘿嘿一聲，笑臉上橫肉抖動，合身又朝我撞了過來，根本不理會我的拳頭。
「砰。」
我的拳背砸中了他肩膀，可皮厚肉糙的他也將我合身撞開幾大步，比真實的下盤功夫和身量，我似乎不是他的對手，十三歲的我身體還沒完全長開呢。
「準備好了沒。」
他抖動了一下肩膀，神色開始嚴肅起來。
我抿了抿嘴唇，晃了幾下胳膊，也嚴陣以待，回應道：「來。」
……
我倆腳下同時緩緩移動，各自伸出手漸漸靠近……
秦大象的眼睛，紅了。
我倆伸出的雙手微微一碰，氣氛，陡然變了。
「吼……」
秦大象吐氣開聲，手變龍爪，前低身朝我肩膀直接抓來，同時側身半掄起另一隻胳膊，朝我合身卷了過來，和剛才合身相撞沒用全力不同，這一次，他身上散發著慘烈火爆的氣息，直接將我當成了木人樁，全力以赴。
「來的好。」
第一次和秦大象正式過招，不同於以前和別的男孩打架，我內心深處十分激動，心境卻越發冷靜，平和，自如，氣沉丹田。不服輸的我，伸手纏住他的來爪，學著他的樣子，氣貫全身，也合身撞了過去，與此同時，體內的血氣和元氣，全都鼓動了起來。
「砰……」
這一次，我倆是實實在在地撞在了一起，隨後全都踉蹌後退幾步。
「……」
我的肩膀一陣發麻，酸疼，鼓起的氣血和元氣差點撞散，而秦大象也不好受的樣子，呲牙咧嘴，臉色通紅。
和他硬碰硬的舉措，不是我陳景龍笨蛋，而是心中十分明白要折服秦大象這牛犢子，耍滑頭施竅都不好使，只有在他最強的地方硬抗打敗才會湊效。
他最近一些時日是苦學青龍功，下了狠功夫，可我這兩年體內元氣無時不刻地滋潤身軀，身子骨其實也很變得十分結實，這一切，我都心中有數。
「日球的，你個小身板，勁道還不小嘛。」
「你個牛犢子似的，不過如此。」
趁回氣的工夫，我倆嘴上也沒閑著互相埋汰起來。
「我就不信邪了，你娃完蛋了，今天不把你打趴下……」秦大象的眼珠子更紅了，喘氣也開始變粗……
聽他這麼說，我心道：難道以後要跟我混，嘿嘿。
誰曾想，他卻嘎吱嘎吱捏拳道：「不把你打趴下，我就不下山了。」
我去。
看誰把誰打趴下。
秦爺爺傳授的青龍功，沒有固定的招式，只是將身法打法融為一體練成本能，身體的任何部位任何時候，都能集全身之力攻擊敵人，真要打起來觀賞性和小娃娃打架好看不了多少。
「呼……」
我心中憋著一股勁兒，決定非要讓這小子今天服輸不可，腳下一蹭，主動出手，一個衝天炮直接朝他胸口轟去。
「嘿……」
秦大象性子比我倔，竟退後一步，直接迎拳而上，要和我對拳，他的拳頭，是拿木人樁練出來的，遠遠比我的拳頭結實堅硬碩大。
……
在這百分之一剎那間，我心中念頭電光火石般閃爍，微微有些猶豫，可萬萬沒有預料到，昨天那一幕驚雷交加的情景，又莫名其妙冒了出來，體內鼓動的元氣，也要全都通過我的一拳衝出體外的感覺，我的拳頭，無形中替代了筆，又要寫「雷」字般……
不好。
我心中一緊，強運神識將元氣壓制回丹田，可時間太緊，還是有部分不足一道的零散元氣出現在了我的拳頭表面。
「啾……」
落後秦大象半剎那的時間，那隻金雕，竟貓著腦袋，撲騰著翅膀，也朝我莫名其妙地發起攻擊。
「砰。」
和秦大象的拳頭，不可避免地還是撞在了一起，我壓制元氣和抽勁道的同時，心中早已做好緩衝後退的準備，躍身後退同時翻了個筋斗落地，一個掃堂腿，將金雕掃出兩米遠。
起身，抬頭看去，我卻發現秦大象站在原地，拳頭還是攻擊狀，嘴角直抽，腦袋上的三七分頭全都爆炸了起來，渾身就和篩子一樣顫抖哆嗦。
應該……沒事。
還好，秦大象馬上開口說話了：「你……暗勁如雷，你竟然……」他不斷深呼吸，體內旺盛的精血一次次通達全身，迅消除了不適……此時，我的神識感知中，他的身體狀況，竟然身同感受，說不出的詭異。
暗勁如雷？
秦爺爺曾經給我和大象說起過這個詞，武者的一個境界，可我剛才的拳頭上的「雷」，卻與體內血氣很少有關係，而是體內元氣二分，陰陽在神識感物下引發交激產生的「雷」。
我有一種直覺，如果剛才沒有及時將絕大多數的元氣壓制住，體內六十道元氣全都激發的話，說不定不等拳頭相交，就能脫手打出一道小小的驚雷，而秦大象，這會估計也是半死不活。
「怎麼樣，認輸不？」
是不是暗勁如雷，這個問題我也不想和秦大象說清楚，即便想說，估計也說不清楚。
「認輸個球。」
他微微晃動身軀，活動氣血，眼中密密麻麻的紅血絲，一點點消失，口中倔強地不認輸。
我們兩個在秦爺爺那邊，秦爺爺疼我一些，這讓秦大象一直有些不爽，直接寫在臉上。也許是從小沒有母親，父親失蹤，舅舅不疼姥姥不愛的原因，這小子和我在一起的時候，語氣間也十分羨慕我可以天天看書學習，我猜他最近能如此下工夫練青龍功，是想有一個我比不上的強項，就是功夫。
可今天，比他矮小的我，不是一個等級的戰鬥，卻出其不意將他渾身震麻……大象啊其實，你的功夫真的比我強，我那不是功夫，是啥？道術？
「算了，金雕還是養在關帝廟。」
我忽然想，自己擁有的東西已經很多很多……也不打算搶他的金雕了，再說，這隻金雕肉食的大胃口，我才懶得天天給它打獵吃肉，等到了秋天上學的時候，也不適合在家裡養，關帝廟和秦大象，適合做它的安定之所和主人。
「不，我認輸。」
大象忽地傻笑了一下，全身放鬆走過來，揚起大手狠狠拍了我的肩膀一下，隨後嘻嘻哈哈道：「能讀書就是好，可以明白姥爺說的很多道理，學東西就是快，不過，輸給你小子，輸就輸了，算個球，金雕也給你養，我養你養，其實有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