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大風歌 第六十三章 青山就是忍不住

隨劍意而起的那些雪再次紛紛落下,彷彿迎了一場新雪。

歡喜僧癱坐在大涅盤上,任由雪花落在破爛的僧衣,畫面看著很是凄苦,很容易讓人聯想起破廟之類的地方。

初子劍是霧島老祖南趨的劍,後來被青山道緣真人奪走給了井九,其後經歷了無數傳奇故事,最終還是回到了青山,又被他送去了朝歌城皇宮,誰都沒有想到居然會在這裡出現。

在朝天大陸的飛劍排序里,萬物之下便是不二劍與初子劍,現在都在柳十歲的手裡。至於他用的劍法,第一招是萬物一,第二招則不知道是什麼,竟有了幾分幽冥仙劍的意思,但顯然不是。

大涅盤終究是沒能承受住一切,破開了一個小口。

歡喜僧禪心被斬,金身斷裂,變成了一個癱子。

但這不代表一切就這樣結束了。

歡喜僧看著天空里的柳十歲,眼神越發漠然,還有些詭異的暗色,說道:「我很欣賞你們景陽一脈的做事風格與方法,但你們最多只能保住自己,終究解決不了他人的問題。」

除了景陽一脈的他人便是整個人類。

柳十歲強大的遠遠超出了他的想像,但還是不夠,所以他還是要自己來。

歡喜僧用手撐著盤面坐直身體,用手把無法移動的兩條腿盤成蓮花座。

他腰以下的身體都沒有了感覺,也無法動作,但他還有手。

如玉般的手掌落在大涅盤表面。

拍案。

轟轟無數聲響,無數道熾烈的金色火焰從大涅盤邊緣噴射而出,形成一道火尾。

大涅盤離地而起,以難以想像的速度向著天空里飛去,彷彿一顆流星逆行而上,瞬間便到了大氣層邊緣。

柳十歲踩著不二劍,提著初子劍追綴而去。

忽然間,大涅盤表面的幾個金屬小格破了,釋放出大量的黑色煙霧。

這些黑色煙霧當然不是最低等的障眼法,都是黑暗孢子。

歡喜僧與暗物之海戰鬥多年,更是曾經深入海底,為人類立下大功。

戰鬥的時候,為了避免浸染、快速穩住局勢,他會把那些血拇與黑暗孢子直接吸進大涅盤的某個無人世界裡。

這多年下來,可以想像那些黑暗孢子與血拇的數量有多少,今天他為了逃離這顆星球,竟是全數扔了出來。

為了人類而奮鬥的禪宗之祖,竟做出了這樣的事情,仔細思之,不免有幾分悲涼。

曾舉看著這幕畫面,心情極為沉重,卻不及感慨什麼,直接取出一把扇子,對著天空用力揮了下去。

無數道狂風形成龍捲,由地面招搖而上,直抵天穹,把那些正在散開的黑色煙霧封在了固定的範圍里。

這些黑色煙霧如果落到地表,只怕那些沒有準備的官員與軍人都會死光,而且被浸染後的怪物,說不定又會威脅到沒有防範意識的地底的數百萬民眾,望月星球的大好局面極可能毀於一旦。

柳十歲非常清醒地認識到這一點,毫不猶豫轉身飛回大氣層里,揮動萬魂幡開始收集那些黑色煙霧。

大涅盤已經飛過了殘月碎石帶,化作一個非常小的亮點。

剛好有一艘小型戰艦在附近,向著他發射了一道激光炮。

歡喜僧偏頭避開這一炮,面無表情望向那艘黑色戰艦,雙手一揮。

兩隻巨大的金手出現在黑暗的宇宙里,握住那艘小型戰艦的兩端,然後將其撕成了兩截。

好些人從戰艦里飄了出來,有的已經成了屍體,有的在手忙腳亂地安裝維生系統。

無聲的黑暗世界裡,一切顯得那般慌張而冷酷。

歡喜僧轉身望向星球表面,眼裡帶著詭異的暗意,略顯神經質說道:「等我……脫了這衣服,再回來找你們。」

柳十歲聽到了這句話,也聽懂了這句話,沒有理會,繼續專心地用萬魂幡收集那些黑暗孢子。

曾舉把那把扇子扔到了天上,有些疲憊地靠著亂石坐下,開始對所有的同道們進行全星系廣播。

——大悲和尚被域外天魔污了禪心,瘋了。

萬魂幡回到那隻手裡,幡身微微鼓盪了兩下,便告平靜。

那隻手明顯做過很多農活,只是不知為何被仙氣淬鍊過,那些老繭也沒有消失。

柳十歲飛到大氣層外,把還活著的人都救了下來,然後飛回地面,向著亂石堆里走去。

不時有蟑螂從石縫裡爬出,警惕而忠誠地到處穿行,好在所有的黑暗孢子與血拇都已經被收走或者殺死,暫時不需要它們再次作出犧牲。

曾舉的衣服上隱隱可見血跡,早就已經站不穩了,但不肯坐下,站在那裡等著柳十歲的到來。

柳十歲走到他的身前,按照一茅齋弟子的禮儀向他行禮,說道:「拜見聖人先師。」

曾舉靜靜地看著他,忽然問道:「你到底是一茅齋弟子還是果成寺弟子,又或者是……青山宗的劍修?」

這個問題明顯隱藏著別的意思,不怎麼好回答,卻難不倒柳十歲這樣的人,他有些不解問道:「我都是啊。」

曾舉想著《大道朝天》遊戲里的人設,自嘲地笑了笑,不避諱地讓他扶住自己,向亂石堆外走去,說道:「沒想到你也飛升了,而且還一直留在我的身邊。」

柳十歲沉默了會兒,說道:「出來後知道公子出了事,所以決定先看看再說。」

曾舉看了他一眼,說道:「你與景陽、童顏這些人不一樣,你不會撒謊。」

柳十歲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道:「是的,我是專門跟在您身邊的。」

曾舉說道:「這是趙臘月還是童顏的安排?」

柳十歲說道:「沒有安排,我們好些年前便商量好了,如果飛升後發現事情不對,便要做好出手的準備。」

曾舉好奇問道:「什麼準備?」

柳十歲誠實說道:「童顏寫了很多方案,但趙臘月懶得看,她說把最厲害的幾個盯著就行。」

曾舉再問道:「那時候你們就確認了對手可能是飛升的前代仙人?」

柳十歲說道:「在故事裡這種情形比較常見。」

曾舉看了他一眼,微笑說道:「一個盯一個,需要的時候就出手?」

柳十歲真的很誠實,說道:「按照能力與威脅來排,我應該盯歡喜僧,只不過找不到他,所以才盯著您。」

曾舉發現自己真的無法理解這些年輕人,神情微異道:「我是你在一茅齋的師祖,歡喜僧更是果成寺的祖師,結果你飛升後就要盯著我們,隨時準備殺死我們?」

柳十歲繼續誠實說道:「是的。」

曾舉有些不知該怎樣反應,是應該生氣還是覺得好笑,說道:「新一代的飛升者都像你這般自信嗎?」

柳十歲說道:「我們準備的更充分,帶的東西也多,尤其是我。」

曾舉想著這場大戰里柳十歲層出不窮的法寶,有些無語說道:「你把龍尾硯與管城筆都帶過來了,齋里怎麼辦?」

柳十歲說道:「公子以前說過,解決問題要直接斬斷根源,必須用盡全力。現在朝天大陸已經沒有內爭,只有外患,不管外患是域外天魔或是別的什麼,當然應該把最厲害的法寶都帶出來。」

景陽真人當年確實是這樣想的,所以才會帶走萬物一劍與不二劍,只把弗思劍留給神末峰的傳人鎮山。趙臘月也是用這樣的理由說服柳十歲,繼而說服現任神皇、冥皇借出了壓箱底的東西。

這些朝天大陸最頂階的劍與法寶,都被柳十歲帶在了身邊。

他就是趙臘月給「仙界」準備的殺神,就連童顏都不知道這些事情。

「童顏在盯著青山祖師?」曾舉忽然想到一件事情。

他知道趙臘月這時候在主星,每天坐在那個崖台邊緣,盯著溫泉邊的浴衣少女。

對這個世界而言,那位少女當然非常重要。

以重要性以及強大而論,歡喜僧應該排在第三,柳十歲也承認了,那才是他原本的狙殺對象。

那麼最重要的沈青山呢?童顏離開沈家祖宅後便消失無蹤,難道去了祖星?

今天柳十歲再次確認自己不會撒謊,至少無法瞞過這些前輩師長,所以他緊緊地抿著嘴唇,不說話也不想。

看著他的模樣,曾舉忍不住笑了起來,大概明白為何井九會如此寵愛這個孩子,而趙臘月為何又把這麼多的法寶都交給了他,對他不禁產生了更多興趣,問道:「最後破大涅盤的那兩劍,第一劍是萬物一,我看得出來,第二劍是什麼?」

柳十歲想了想,這與童顏、趙臘月多年前的交待沒有什麼抵觸,說道:「兩百年前,趙臘月從東易道借了一件異寶,去南海把霧島的霧散了,我們去島上逛了幾圈,發現了南趨留下來的幾本劍經。那些劍經里有他最初修行的鬼劍術,也有後來領悟的劍鬼之道,只是我們沒有辦法用,最後我們去了一趟雪原,才算是有所得。」

「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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