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千秋歲 第十五章 再滅你滿門一遍

雪姬來到青山後,井九已經來劍獄裡看過她幾次,不管是路過還是專程來,對他來說都是很罕見的事情。這首先體現了他對她的重視與尊敬,其次是因為他有件事情想要確定,最後且最重要的原因很簡單,他想和她進行一些交流。

能夠擁有他曾經的高度與經驗、可以與他平等交流的生命,真的很少。

前面幾次交流,最終他都選擇了放棄,只是問她想不想換把椅子,因為他不想冒險與對方的神識接觸。

那朵荷花的緣故,今天他真的很想與她交流一番,可最終他還是選擇了放棄,轉身向通道那邊走去。

雪姬轉回身去,望向這邊的雪山孤峰。

通過劍獄來到隱峰,碧空里萬里無雲,星光如水,與那邊的雷雨夜完全不同,彷彿是虛假的一般。

井九收回視線,踏空而去,落在某座峰間。

洞府外的紅寶石依然亮著,他留下的劍識沒有被觸動,看來屍狗確實沒有來看過方景天。

接著,他去了童顏的洞府。

童顏睜開眼睛,看著是他,聲音微冷說道:「不是說好十年之內不要來煩我?」

井九沒有理他,走到石桌前。

石桌上放著一張棋盤,棋盤上面散落著數十個棋子,還是上次他來時童顏擺出的模樣。他拿起一顆黑棋,放在左下角的一個位置上,棋盤上的局面頓時與先前有了明顯的不同,最角落裡的幾顆白棋再無逃生的希望,眼看便要被吃掉。

童顏知道他這是準備動手了,有些意外問道:「為何是現在?」

井九說道:「我有事情要出去,順便辦一下。」

童顏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更加意外,說道:「你要出山?」

如果是卓如歲,這時候肯定會說一句:我已經去了趟鏡宗要告訴你嗎?井九沒有說這些,只是把朝歌城發生的事情告訴了童顏,然後說到秋天的果成寺之會,最後問道:「白真人會怎麼做?」

盛夏時節的朝天大陸,到處都吹著濕熱的風,人們的心情也被弄的有些悶悶的,卻又是那樣的躁動不安。

朝堂之上,官員們爭吵不休,現在自然沒有誰提景辛的事,爭的都是些河工、軍械的政務,但誰都知道風起於何處。

那些小宗派不停往雲夢山去,如朝聖一般,也帶起了一股歪風。

風雨欲來,將往青山去。

整個修行界以及朝廷里的官員們都在等著秋天在果成寺的那場談判。

所有的視線都被這件事情吸引了過去,無人注意到那些偏遠的地方也在發生著一些事情。

比如益州初夏那場洪水過後,至少有三百名失蹤的百姓直到今天也沒有找到屍體,極有可能是衝進了地底的暗河裡。

暗河裡沒有任何光線,只有極微弱的水聲,置身其間,會讓人聯想到傳說中的冥界,雖然真實的冥界並非如此。

今夜的暗河卻有著一些極淡的鬼火,那不是源自死人的屍骨,而是充滿了殘忍意味的眼睛。

在青山宗碧湖峰與朝廷清天司的追緝之下,這些應召來到益州城的玄陰宗餘孽們,只能在地底的暗河裡苟延殘喘。與他們相比,那些在暗河裡沉浮的殘缺屍體更加悲慘,落進暗河裡的那些人當場便死了,變成了祭煉邪功的生魂。

前方傳來水聲,如鬼般的眼睛變得極其明亮,充滿了貪婪的意味。

但下一刻,那對眼睛裡的情緒便只剩下了恐懼。

暗河被一道劍光照亮。

那名玄陰宗弟子祭出黑幡想要降服那道飛劍,黑幡卻瞬間便被撕破,嗤的一聲輕響,他的頭顱掉進了暗河裡。

暗河畔響起數聲悶哼,十餘道極其污穢陰暗的氣息像龍捲風般,向著那道飛劍襲去,同時數道黑幡招搖而起。

那道劍光驟然斂沒,然後再次亮起,在暗河裡高速穿行,根本無視那些黑幡。

劍光時隱時現,數名玄陰宗弟子發出悶哼聲,就這樣死去。

暗河很安靜,只有頭顱不停落入水裡的聲音,只有飛劍在不停殺人。

幽暗的崖壁忽然震動起來,數十名玄陰宗弟子再也顧不得藏匿身影,破土而出,向著暗河下游的夜色逃走。

就算來人再強,也不可能把他們所有人都留下來。

玄陰宗就剩下他們這些人還活著,所以他們要拚命地活下來,只要還活著,玄陰宗便還存在。

夜色深處的暗河下游忽然被劍光照亮。

那道劍光有些奇異,泛著極深的紅,像晚霞,更像是血。

一道凌厲而孤絕的劍意順著水面橫掃而至,最前面的幾名玄陰宗弟子無聲而死。

夜色被劍光照亮,幾番交手後,還活著的玄陰宗弟子們渾身帶血逃回,卻被前面那名劍修攔住了去路。

玄陰宗弟子們對視一眼,發出絕望而怨毒的怒吼,動用玄陰宗的烈陽秘法,點燃了自己體內的精血!

轟轟轟轟!

無數聲沉悶的爆炸聲在地底響起。

暗河掀起狂浪,瞬間被帶著邪惡氣息的魔焰燒至沸騰,然後變成更高溫度的蒸汽,向著上下游狂涌而去。

很長時間後,煙塵漸漸落下,暗河恢複了平靜。

一道劍光自下游破空而至,卓如歲渾身是血,應該是受了不輕的傷。

他沒有想到這些玄陰宗餘孽最後竟然動用了燃燒精血這種邪招,離得稍微近了些。

趙臘月戴著笠帽,踏劍而至,艷紅的火光與更紅的劍光照亮了她的劍。

河面上殘存著的火焰里,無數玄陰宗弟子的碎裂肢體散落在河面上,然後漸漸下沉,與那些無辜百姓的殘缺屍體合在了一處,相信用不了多長時間便會被暗河裡的盲魚吃掉,再也無法分開。

益州最出名的就是火鍋。

蘇子葉最不喜歡的就是火鍋,因為他在烈陽峽那個天地自然生成的火鍋里生活了太多年。

那天夜裡,烈陽峽跳向了天空,然後摔死了自己,峽谷里的所有人都死了,包括他那些忠心的部屬以及父親。

這些不好的回憶像極了那道劍光,每當他記起一次,便感覺魔輪被砍斷一次,痛苦至極。

他取出一顆丹藥吞進腹中,然後開始沉重的喘息,綠色的臉龐上出現一些不健康的紅暈,顏色更加詭異。

過了段時間,他眼神里的痛苦變成陶醉,直至最後,所有的情緒都不見了,只剩下平靜。

玄陰宗就像所有邪道宗派一樣,沒有真正的靈脈,修行總會出問題,靠服藥也撐不了太久。

他離開租住的小院,去了一家廉價的老茶館。

老茶館裡有人在喝茶,更多的人在打牌,茶杯上的陳年茶垢很清楚,大水壺擱在煤爐上,壺裡的水永遠都是沸騰的,不停發出嗚咽的聲音。

蘇子葉要了杯最便宜也是最常見的茉莉花茶,在最不起眼的位置坐了下來。

他穿著布衫,戴著面具,與茶館裡的這些客人並無兩樣。

時間慢慢流逝。

大水壺的嗚咽聲忽然消失了。

那些牌桌上的喧鬧聲與髒話也漸漸遠去。

蘇子葉端起茶杯,把沫子吹開,喝了一口,然後望向對面。

卓如歲說道:「聽說你的臉是綠的,能不能給我看一眼?」

蘇子葉放下茶杯,問道:「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他的行蹤一直都很隱秘,召集那些流散在外的弟子用的也都是明王的稱號,知道這個茶館的只有兩個人。

那兩個人是他以前的舊部,境界實力很好,而且非常忠誠,絕對不會出賣他。

卓如歲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說道:「你知道我是誰?」

蘇子葉說道:「像閣下這般沒精打采,偏又劍意凌厲如實的人物,放眼青山,也就只有卓如歲了。」

卓如歲稱讚道:「不愧是蘇子葉,果然有幾分見識。」

蘇子葉站起身來,看著他說道:「但就算你是卓如歲,也沒資格殺我。」

卓如歲說道:「以前修行界都說你比洛淮南強,那你應該和我差不多,我一個人想殺你,確實有些麻煩。」

既然這麼說,那麼他自然便不會是一個人。

蘇子葉望向茶館外,看到了戴著笠帽的趙臘月,還有散發著血色光芒的弗思劍。

修行界都知道趙臘月是景陽真人的隔世傳人,天生道種,殺性極強,但蘇子葉還是沒想到她都快游野上境了。

卓如歲的境界也是如此。

青山宗的年輕一代真是強的不像話。

蘇子葉想著這些事情,說道:「這不公平。」

他是邪道年輕一代的最強者,修行天賦還在洛淮南之上,就算趙臘月與卓如歲再強,他也不會有任何畏懼,但是二打一必輸無疑。

卓如歲說道:「啥?」

蘇子葉摘下面具笑了笑,取了顆丹藥送進嘴裡。

藥效發作的奇快,他的臉瞬間變紅,與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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