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九章 舉賢不避親

周恆展開紙張,上下看看,這紙張很陳舊,是一個脈案診斷,看字跡是劉仞傑寫的,上面診斷跟周恆剛剛說的差不多。

開始是傷情穩定,微熱口乾昏睡,過了兩三日開始高熱驚厥亂語,之後吃食都喂不進去,湯藥灌進去就吐。

傷口切開排膿數次,腿腫但表面已經癒合,鎖骨處傷口潰爛流膿,顯然這是回京之後進行的診治。

看到最後,周恆仔細算了算,劉仞傑總共診治了八日,最後束手無策,眼看著大世子亡故,周恆合上紙張還給龐霄。

「如若沒有青黴素,能堅持八日劉仞傑倒是已經儘力了,至於什麼人能悄無聲息的讓大世子傷上加傷,這個還需你們調查。

我能給出的就是,大世子受傷雖然重,但命不致死,而且最初的診治和處理都非常好,按照骨痂開始出現分析,他至少半個月到二十天的時間都是正常修養的,而二次受創到高燒離世,也就是八九日。

此人非常懂醫理,知道感染化膿的傷處可以致命,並且此人應該一直在大世子身邊,因為這個二次創傷的時間必須把控好,回來途中要是亡故估計又是另一番景象,而回到京城不治而亡,寧王也會懷疑死因。」

龐霄眯起眼,這個才是問題的關鍵。

「王爺得知消息心急如焚,當時趕回京城,悲痛之餘確實想過此事到底是誰所為,也真的懷疑過皇帝,畢竟從遼北回來的時候,並沒有性命之憂,大不了是不良於行。

如若,真的是臨近京城的時候所為,那麼這背後之人的心思太過歹毒了,這是讓寧王謀反,篡奪王位,那麼這人能得到什麼好處呢?」

周恆動作一頓,此事看著似乎迷霧重重,但這會兒如若倒著推,從得利者的角度來分析,似乎也沒有那麼難了。

表面看如若寧王謀反,最直接的受益者就是朱筠墨,畢竟老子成了皇帝,他名正言順成了太子,可那時候他不過是個孩子,外祖衛國公一家對他也是恨多餘愛。

可朱孝昶就不一樣了,衛國公當初可是一力推舉朱孝昶當世子,這份支持可不是說笑的,衛國公在軍中的影響力那是沒的說,振臂高呼少有不響應的,這也是當時老皇帝忌憚的地方。

至於聞家就更不用說了,聞昌晉和他弟弟,這是聞家最有影響力的人,戶部管著錢糧,福建直接被操控,如若說得利朱孝昶或許勝算更大,而朱筠墨那時候不過是一個棄子,深有頑疾苟活於世而已。

周恆抬起頭,他能想到的東西,龐霄自然能想到,二人互相看了一眼,龐霄一副瞭然的神態,這裡現在不能久留。

「伯爺……」

這聲稱呼剛叫出口,放風的人就跑了過來,直接竄到龐霄近前,沒有避諱周恆,快速說道:

「守衛的人過來了,問我們是否修繕完成,幾個人都沒走就在甬道外等候著。」

龐霄點點頭,「你去拖延一下,拿出來一點兒廠衛的囂張氣焰。」

那人趕緊單膝跪地稱是,隨後竄出去,龐霄一揮手。

「趕緊恢複原樣。」

周恆低頭看向椅子上的股骨,這玩意還在外面啊,恢複原樣這怎麼辦?

「霄伯這股骨要如何處置,難道不放回去?」

龐霄頓了一下,學著周恆的動作左右夾住股骨兩段,縱身跳上棺槨頂端,將骨頭放回去,隨後更是手上快速動作,直接將剛剛損毀的褲子換了一條,衣衫整理完整。

他一落地,剩下的人趕緊將棺槨復原,釘子也都按照原來的位置釘下去,至於墓室頂端掉落的那塊,自然早就有人已經修補完畢。

龐霄環顧一周,見沒有什麼疏漏,這才轉身朝墓室外面走去,周恆緊緊跟隨。

這時候可是沒有什麼禮貌可講的時候,你不能保證每個人都心思相同,萬一距離龐霄遠了,被人暗算哭都來不及。

進來的時候小心翼翼,出去則快了許多,邊走後面斷後的人,不斷滅掉油燈,彷彿後面的黑暗在不斷追逐著眾人。

穿出甬道門口,幾個侍衛站在門前,似乎還在跟剛才上來的那個人理論。

龐霄一出來,他們的爭論聲停下了,龐霄腳步沒停,直接走到那人面前,抬手啪啪兩個大嘴巴,每一巴掌都用盡全力,那人直接被打倒在地。

不過被打後,他倒是沒了剛剛的囂張氣焰,趕緊單膝跪地抱拳施禮,還未說話龐霄又是一腳,直接將人踹翻。

那人和身後的幾個侍衛,趕緊全都跪倒,規規矩矩的垂手等待龐霄的吩咐。

「好威風,廠衛辦事,什麼時候需要跟你們交代了?真的是笑話,想要交代去找我干爺方紀中,或者直接進宮找皇上哼,咱們撤!」

龐霄的嗓音原本就尖細,如今故意拿捏著說話,聲音更是顯得年輕,如若不仔細分辨,聽著更像方華的聲音。

隨著龐霄的吩咐,這些人趕緊挪開擋著的路,龐霄帶著眾人大搖大擺出了陵園,一陣煙塵消失在管道上。

那個剛才被打的侍衛,顯然是這裡的頭頭,抬手捂著臉頰,沒有一絲不快,身側的侍衛圍上來。

「頭您臉上的傷沒事兒吧,我們要不要稟報此事?」

那人一挑眉,將目光從官道上收回來,直接落在說話的那小子身上,抬手點點他的額頭。

「你想死,我現在就成全你,來人將他給我綁起來,偷盜財物之名打他一百軍棍。」

那人嚇傻了,完全沒想到頭兒能有這樣一個反應,一看自家頭兒臉上壓根沒有玩笑的意思,帶著滿眼的殺氣,腿一軟趕緊抱住他的大腿。

「頭兒我是一時糊塗,需要做什麼您吩咐,小的再也不敢了!」

那人這才消氣,環顧一周,這些守墓的侍衛都嚇壞了,畢竟沒見過這個陣仗。

「都起來吧,別怪我沒提醒,今天什麼人來過,做了什麼事兒,你們誰都沒看到沒見到,說出去一個字,今天在這裡站著的人都得死,不單單是我們死,你們的家人也無法倖免,行了都散了吧,抽調兩個人去打掃一下。」

這些人都嚇得半死,趕緊作鳥獸散,這需要打掃哪兒自然不用吩咐,不多時整個墓園恢複原有的寂靜,這個頭頭嘆息一聲。

「哎,一個個傻小子,真的是不知死,這樣的事兒,知道多了就是自尋死路,能穿著廠衛的衣衫進來,臉上還易容,直奔大世子的陵寢,這是什麼人問個屁,這就是不言而喻啊!」

說完仰頭喝了一口酒,獃獃地看向遠處,也不知想著什麼,完全沒有在意臉頰上的手指印。

……

周恆膽戰心驚地騎著馬,隨著隊伍回到那處院落。

再度走了一遍,他才發現這是京城西側的一處宅院,這裡算是京城的富人區,僅次於官宦所居住的街區。

周恆沒有多說話,進入院子下馬,跟隨龐霄進入一間屋子,桌子上放著周恆之前穿著的衣衫,周恆瞥了一眼龐霄,趕緊去裡間換上,出來的時候,龐霄已經除去那身錦袍。

龐霄起身,朝著周恆拱手施禮。

「今日多謝周伯爺,稍後我送您回去,至於之後的事兒,我們會著手調查。」

周恆點點頭,後續的事兒他還真幫不上什麼忙,畢竟這是十年前的事兒,當時都什麼人接觸,什麼人跟著返回都不知道,如若那麼容易也不會將此事耽擱如此久。

「霄伯這是直接回大同,還是留在京城?」

「王爺那裡會傳回去消息,我們暫時不回去,不過身份特殊,也不會露面。」

周恆想了想,還是說道:

「前些日子,北山的事兒想必霄伯已經知曉。」

龐霄點點頭,「開始不知道,但後來公布了這些受牽連的官員與金烏教有關,我明白這一系列動作自然是這個原因,京城周邊的所有村鎮,幾乎全部仔細排查,能如此動作多少年都沒有過。」

周恆點點頭,「就是因為這個,廠衛現在排查的很嚴,霄伯還是要小心,至於調查還是要從大世子隨行的人中查找。

當年天氣寒冷,如此能引起膿腫潰敗之物並不是好找,這個人還能掐算好時間,絕對是身邊人所為。」

龐霄點點頭,稍微猶豫了以下,看向周恆這才說道:

「當年因為大世子的去世,陛下震怒,殺了很多人,給大世子在遼北診治的幾個大夫,還有大世子的親衛,都沒有倖免,我和王爺回來的時候人都已經處決。

不過聽蒼將軍說過,聞氏曾經派人在承德以北等候大世子的車馬,王爺回來問起時,聞氏說並未派出,也不清楚此事,當時比較混亂,聞氏一陣哭暈,一陣要上吊,朱孝昶也高燒不退,王爺並未深究。」

周恆眯起眼,仔細算了一下距離。

「如若真的在承德附近等候,那麼從那裡返京,也就是一兩天的路程,時間完全對的上,我只是在想如此感染的膿水,他們是怎麼弄到的?」

這些對於龐霄而言,更是不了解,他看著周恆沒有急著動,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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