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七章 生死一念

北山醫學院。

方紀中站在窗口,房間內捆綁著一個女子,身上的衣衫襤褸,鞭痕透過衣衫鮮紅的刺眼,她渾身都在戰慄著,右眼蒙著紗布,如若仔細辨認才能看出,這就是李南青。

門一開,方紀中晃悠著肥碩的身材走了進來,撇了一眼李南青,坐在房間內唯一的一張椅子上。

方紀中掏掏耳朵,抬眼看向李南青。

「行了,咱家的人打也打累了,知道什麼就直說,你的三族已經被全部下獄,如若此刻再不說,也沒有說的必要了。」

隨著最後一個字說完,一個婦人,還有一個三四歲的男童,被捆綁著拎了進來,那二人身上也好不到哪兒去,尤其是男孩臉上有一道鞭痕,皮開肉綻驚恐地看著眾人。

他沒有哭泣,沒有靠向婦人,目光在房間內搜索,最後看到掛在對面牆上的李南青,沒忍住喊了一聲。

「長姐!」

方紀中一揮手,那個男童被拎到方紀中面前,小男孩驚恐地瞪大眼睛,看向方紀中。

昨夜的暴打讓他知曉,只要自己哭,或者不聽話就會再度挨打,臉上傳來的陣陣疼痛,時刻提醒著他。

眼眶中正要聚集的淚水,瞬間收起來,盯著方紀中也不敢說話,死死咬著嘴唇。

方紀中用帕子擋著鼻子,似乎距離太近,那血腥的氣味兒真的有些頂人,上下看看男孩兒問道:

「你叫什麼名字?幾歲了?」

「李南誓,今年三歲半。」

「你叫她長姐,你是李家最小的一個?」

因為被拎著衣領,只有腳尖能點著地面,做出任何動作都有些困難,李南誓點點頭。

「那是長姐,我是最小的一個,也是家中唯一的男孩。」

方紀中一挑眉,臉上帶著似笑非笑的表情,擋著唇部的帕子丟在一旁的桌案上,抬手捏著李南誓的脖子,將人拎了起來。

李南誓慌張地蹬踏著雙腿,因為雙手被束縛,只能不斷扭動身子,一陣陣窒息感傳來,他想張口呼救,可是頸部被捏住只能發出哼哼的聲音。

方紀中看著臉漸漸漲紅的李南誓,目光落在李南青的身上。

「呵,一個長姐看著自己的幼弟死去,竟然什麼都不說,真的是夠狠心的,咱家都比不了啊!」

那婦人看著兒子快要暈厥了,急的不行,掙脫了身側侍衛的束縛,看向李南青,奮力朝著她的方向一邊沖,一邊哭喊著吼道。

「青兒,為娘求你了,快說話啊,你弟弟的性命在你手上!」

方紀中的手鬆了一些,李南誓彷彿溺水之人,突然冒出水面一般,張開嘴用力喘息著,小小的人,彷彿落葉一般,在方紀中掌中搖晃。

方紀中看向李南青,站起身拎著男童,走到李南青面前,舉起男童讓她們二人互相看著,歪著頭說道:

「真的是一個狠心的長姐,你父親這一輩兒,就這麼一個男孩,你竟然毫不在意,難道是宮中待得時間長了,心如鐵石?」

李南青想要別開目光,方紀中怎能允許,不用吩咐,旁邊一個廠衛的錦衣人一伸手捏住李南青的頭,強制其看向男童。

「咱家不想殺人,可你知曉,北山軍需的作坊被炸,陛下震怒,這事兒查不出,你李家每個人都不會好死,千刀萬剮是一定的。

真不知道這會兒你還要堅持什麼,難道還想用去不了太醫院做不成醫女,來搪塞咱家?」

李南青閉上眼睛,眼淚流了下來,即便是包著紗布的那隻眼,也被淚水浸濕。

方紀中搖著頭,手上拎著男童的動作沒有放鬆,李南誓只能費力地張口呼吸著。

「呵,哭了?這個時候哭有何用?你是哭自己殺了親弟,還是因為你滅了三族的一百多口人?能如此鐵石心腸,何必還哭,廠衛裡面的人,都比不過。」

方紀中的話彷彿刀子一樣讓婦人直接失控,身子一軟,直接跪倒在地,死死盯著李南青,後面的侍衛,已經在方紀中的示意下鬆開手。

婦人直接軟塌塌地倒在地上,她奮力爬起來,跪著朝著李南青的方向挪動身體,臉上的眼淚噼里啪啦落下來,直到湊到李南青近前。

婦人看向李南青,臉上帶著祈求的神情。

「青兒,你讓為娘陪你死都可以,救救你幼弟好嗎?」

如此近的距離,聲嘶力竭的哀嚎,婦人的真情流露,李南青崩潰了,用力搖著頭,看向婦人。

「娘別逼我,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方紀中手腕一動,似乎什麼都沒做,但是婦人手上的繩索鬆開了,正好婦人用力一掙扎,彷彿自己掙脫開一般,她一把抱住李南青的雙肩,用力搖晃著。

「青兒啊,我們三族一共一百多口,你叔伯和舅舅家暫且不說,你姑母家的表哥對你情真意切,這次也被株連,難道這是你所要的?

你快告訴他們到底受何人指使,哪怕父母陪著你赴死都行,孩子娘求你了!」

說到最後婦人再也說不下去,想著自己的兄嫂,還有婆家的所有至親,都將因為此事株連,那種無助讓她崩潰,用力給李南青磕著頭,瞬間額頭上鮮血淋漓。

方紀中冷眼看著,一般人看到至親如此勸解都會直接招認,可這個李南青不一樣,臉上都是恐懼,卻什麼都問不出來。

如此只有兩種可能,那就是要麼真的什麼都不知道,要麼就是寧死不說,只是前面這一點不像,如若說什麼也不知道,方紀中是絕對不信的,她一定知道什麼。

尤其在婦人提到那個表哥的時候,李南青的眼瞼抖了抖,明顯感受到她的不同,方紀中朝旁邊的人瞥了一眼,那個錦衣人快速湊到方紀中身側。

「乾爹有何吩咐?」

「這婦人所說的那個人,可在北山?」

錦衣這人也是個聰明的,趕緊拱手說道:

「李家親族昨夜已經全部押至北山,乾爹稍等,乾兒子馬上去將人帶上來,此人我有印象。」

方紀中一挑眉,能跟著順腳說上這句有印象,就不是一般的有印象,看來是派人盯著了。

方紀中哦了一聲,仔細看了一眼這個乾兒子。

宮裡面為了生存,叫自己乾爹干爺的不說有一千也有百八十號,這小子他還算有印象,名字叫王安泉,上次跟著調查血地案嶄露頭角,上下看了王安泉一眼,隨後點點頭。

王安泉轉身走了,不一會兒帶著四個侍衛壓著一個男子走了進來,一進來那男子被用力一推,撲通一下摔倒在地。

如此大的動靜,直接制止了兩個女人的哭聲,方紀中此刻也累了將李南誓朝旁邊一丟,似乎窒息的時間過長,如此一丟彷彿一個布娃娃就那樣緩緩摔倒,婦人想要衝過去,被一把刀架在脖子上,瞬間無法動彈。

片刻,李南誓哼唧了一下動了動,婦人這才安心一些。

李南青的目光,被摔在地上的男子吸引了,她瞪大僅存的左眼,死死盯著地上摔倒的男子,一抬頭,一張熟悉的臉映入她的眼帘。

「表……表哥……你……」

她想說,你怎麼在這裡,可這句話瞬間咽了回去,是的都是因為她,所以李家還有李家的親眷,現在都被牽連了,來了這裡也代表會死,這不是她要的。

男子晃悠著坐起來,看了一眼李南青帶著疏離,趕緊轉頭朝著方紀中跪倒,也不說話,就那樣靜靜地跪著,將後背留給李南青。

方紀中瞥了一眼,顯然對二人的關係帶著一絲興趣,用帕子擦著手指,抬眼問道:

「你們可相識?」

李南青聲音極低地說了一句,「相識,他是我姑母家的二表哥胡祥璆。」

男子沒說話,還是那樣跪著,頭垂的很低,方紀中微微眯起眼,一個侍衛直接衝上前,朝著男子就是兩巴掌,瞬間摔倒在一側,唇角掛血。

男子趕緊爬起來,繼續跪好,顫巍巍地說道:

「認識,這是我表妹李南青。」

方紀中點點頭,眼皮沒抬。

「你們有婚約?」

男子這回不敢託大,趕緊說道:

「是,自幼定下的婚約,不過她一直在宮中擔任醫女,已經有一年未曾謀面。」

這話顯然是在劃清界限,不過說這些有什麼意義,方紀中帶著笑看向李南青,似乎感受到胡祥璆的疏離,有些難以置信地抬頭,看向胡祥璆。

「表哥……」

胡祥璆未等她說出來什麼,用力一揮袖子。

「休要多言,雖有婚約,此刻也什麼都沒了,何必多做解釋?」

李南青頓住,將剩下的話咽了回去,微微張著嘴巴,彷彿脫力一般,任憑繩索勒著雙腕,目光看向地面。

方紀中朝著兩側一揮手,旁邊的李南誓被推到婦人身側,直接被侍衛帶了下去,全程婦人在掙扎,但李南青並未抬眼,似乎她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裡面。

方紀中心中一陣瞭然,朝著王安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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