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周大夫來了

劉仁禮甩開張主簿,氣得手發抖。

「你看不到他們在做什麼?」

張主簿剛要說話,聽到身後的一陣馬蹄聲傳來。

回身一看,一架馬車,飛也似得朝著木屋趕來,臉上瞬間露出喜色。

「周大夫,是周大夫他們來了。」

劉仁禮聽到周大夫來啦,頓住身形,張主簿也鬆開了鉗制。

那馬車也快速停在木屋前,報信的衙役和薛老大坐在車轅上,快速跳下來,挑開車簾將周恆扶下來。

後面的德勝、屈子平,還有張安康跟著跳下來,幾人身上套著油布的隔離服,快步走到劉仁禮身側。

劉仁禮有些急切,指著房內說道:

「這裡有四個病患,是從護城河爬上來的,剛剛壽和堂姓彭的,給那個老漢施針灌藥了,此刻已經失禁,沒那麼躁動,你快去看看。」

別說,幾句話將事情交代的清清楚楚。

周恆知道劉仁禮著急,不過他是清平縣的知縣,是最不能有事兒的一個,如若他有任何問題,這全盤就沒人打理了。

「大人我曉得了,你退後等待一下,這裡交給我,我們這就開始救治。」

劉仁禮沒在執著,畢竟周恆的能力在那裡,他是這些人最後的一根救命稻草。

退後幾步,站到窗口的位置,朝著身側的衙役吩咐道:

「將孟孝友他們帶出來。」

此刻,房內的人都篩糠了,不用別人過來拉扯,一個個都老老實實出了木屋,跪在下面的草地上。

幾個衙役提刀站在左右,剛剛的舉動他們聽得真切,連著幾天在這裡救濟災民,能聽到要將活人送去燒掉,這樣的言辭也是一個大夫說出來的,簡直難以置信。

如若他們染病,落在這些人手中,是不是也會是這樣被燒死的結果。

一個個不用劉仁禮多說,都是怒目而視,出鞘的刀,直接架在這些人的脖子上。

孟孝友他們已經被嚇得魂不附體,只有彭大夫還是一臉的不服氣,直挺挺地跪著看向房內。

屈子平和張安康不用吩咐,分別給那三人去測量體溫,進行初步檢查。

周恆進入房間,雖然戴著口罩,瞬間聞到了尿騷味,趕緊蹲在老漢的身側,檢查了一番。

手剛觸及老漢的脖子,就感受到他高熱的體溫,老漢弓起身子,有節奏地向上仰頭,周恆眯起眼吩咐道:

「德勝找桶接著,他要吐。」

德勝手腳極為麻利,而且與周恆配合的時間最長,抓起一個盆,衝到老漢的另一側,一手持盆,一手扶著老漢的後背將人側過身,還未擺正,老漢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黑漆漆的葯汁,混雜著膽汁和一些碎渣,那味道極為的難聞,不過四人似乎完全沒有感覺到。

薛老大此時,抱著好幾個醫藥箱走了進來,見德勝抱著盆子,他趕緊走過去將盆子接過來。

「你配藥吧,這些雜活兒我來。」

德勝鬆開手,畢竟體力上比不過薛老大,還是趕緊將藥箱打開,注射器還有各種藥劑擺放好。

抓起酒精棉,先將自己戴著手套的雙手消毒,這才開始配藥。

周恆看著老漢,這人吐起來就沒完了,到最後雖然還在嘔著,似乎胃內沒什麼東西了。

周恆看向薛老大,「老辦法,將人攔腰抱著,臉朝下,用力擠壓腹部,似乎還有東西沒吐乾淨。」

薛老大趕緊照做,一伸手將老漢從地上拎起來,臉朝著盆,雙臂從後方抱緊老漢,用力擠壓老漢的腹部。

哇一聲,老漢再度吐出來很多東西,腥臭的味道令人作嘔。

不過這會兒周恆也能斷定,這老漢定是飢餓難耐,所以在水中捉魚吃了。

不過魚是生的,而這水就不用說了,城中人都已經只飲用兩處泉水,河水已經被污染,斷不能生飲。

這番折騰後,老漢像麵條一樣癱軟下來,薛老大將人放下,端著盆子出來,一個衙役要接過去,薛老大趕緊攔住。

「別動,這東西倒在哪兒哪兒有人患病,必須統一收集銷毀。」

說著去車上找到一個帶蓋子的桶,將這一盆嘔吐物裝在裡面,盆子也是用破布擦拭乾凈,盆子噴上消毒液,破布也丟在桶中蓋好。

薛老大瞥了一眼地上跪著的一群人,這才看向劉仁禮。

「大人還是問問,這些天他們醫治過多少人?人都在哪兒?是不是真的有燒死的?如若醫治過的人,直接放入安置區,要及時找到,不然這疫病真的在安置區擴散,我們也沒轍了,我們的葯已經不多,別說來千八百人,就是幾百人都不夠用。」

劉仁禮點點頭,黑著臉看向身後跪著的幾個人,壓著怒火看向張主簿。

「你帶著他們幾個,去遠點兒問清楚,如若真的有進入安置區的,抓緊將人找到。」

張主簿領命,與幾個衙役押著人朝東側挪出去十來米,開始盤問。

房內的周恆,蹲在老漢身側,看向張安康和屈子平。

「體溫都是多少?」

屈子平抱著幾張木板,趕緊說道:「一號患者體溫三十九度,身上有紅點兒,衣衫和髮髻上可見虱蟲;二號患者體溫三十八度六,手腳均有傷口,傷口有感染跡象;三號患者體溫三十八度九,口中臉上又皰疹,四號老伯體溫四十二度,右腳大腳趾腫大一倍,已潰爛發黑。」

周恆點點頭,「全部給葯,治療方案依舊,鏈黴素和磺胺嘧啶靜脈推注,四號老伯鏈黴素加一倍,然後給五十高糖。」

二人立馬動了起來,周恆看向德勝。

「準備兩個無菌包,你給二號患者清理包紮,我給四號老漢切除腳趾。」

德勝怔了一下,趕緊動了起來,將一個托盤放在周恆身側,自己則端著另一個托盤去了二號的身前,麻醉清創縫合,做得有板有眼。

屈子平給老漢開始推葯,似乎是腹中充斥的東西排空,沒了剛剛的躁動。

周恆瞥了一眼德勝,遇到如此大量的患者,是最鍛煉人的,德勝的能力不算出眾,不過非常的刻苦練習,此刻縫合的動作極為純熟。

深吸一口氣,周恆也開始給老漢的腳趾周圍進行局麻。

腳趾腫脹成黑色,已經完全保不住了,此刻高燒一個原因是鼠疫,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體內的細菌感染,如若再不治療恐怕就是毒血症。

這會兒想要簽字是不可能的,這幾個也不知道是不是老漢的家人,周恆管不了那麼多,消毒後鋪上孔巾,開始切開腳趾的皮膚。

一股惡臭的黑血伴著膿液流出,周恆擦拭乾凈創面,不斷分離,還算幸運流出一定膿液後,血液也變得鮮紅起來,不過這腳趾第一節已經腐敗,保住是完全不用想的。

現在的條件有限,周恆舉起手術刀朝著關節連接處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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