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烏雞實驗

周恆看看一臉激動的馬令善,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

「不想縫合,那我來?」

「想想,我現在就縫。」

說著一把奪過去持針器和鑷子,拎著肌肉組織有模有樣地開始縫合,縫合打結,周恆幫著剪斷縫線,隨著操作愈發熟練。

到了表層,周恆朝著馬令善伸手。

「表層我來你看著,這個如若縫不好,拆線比較難,鬆緊要適度。」

說著從肩部下方開始,一直到手肘,一共縫合了三十多針,傷處暴露的時間很長了,周恆怕引起不必要的感染,所以速度上加快了一些。

剪斷最後一針的縫線,馬令善長出一口氣。

「師尊的手速太快,看得我眼花繚亂,看來我們還要勤加練習啊。」

周恆抬眼看看馬令善,頓了一下說道:「下次不要用烏雞實驗了。」

德勝一縮脖子,恐懼地看向周恆,又看看馬令善。

「師尊怎麼知道?」

周恆抬眼環顧三人,「煉藥房已經投訴過了,殺雞後那縫線很難去除,無奈只能將一部分雞皮剪掉,人的肌肉和皮膚與雞肉的緻密度相差很多,手感差異大,如若想要練習,可以讓薛老大去買些野豬肉,去掉皮然後練習縫合,這個更有手感些。」

馬令善沒敢抬頭,快速撤掉孔巾,擦拭了創面,將引流條調整了方向,不用周恆吩咐開始包紮。

德勝趕緊過來,幫著馬令善擎著傷者的手臂。

周恆示意三順舉著鹽水,給自己沖洗了雙手,這才走到傷者頭部,開始檢查他的頸部和後背,除了有些腫脹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傷痕。

此刻他們包紮也已經結束,肋骨骨折的位置,也暫時用堅韌的白布捆紮起來。

三順快速拽來一個運送床,三人合力將傷者搬運到那個運送床上,準備推出去。

周恆扯下隔離服,還有帽子口罩手套,突然想到一事,抬頭看向馬令善。

「傷者叫什麼名字?可曾付了診費?」

馬令善一頓,聲音弱了三分。

「沒……沒問姓名,就知道是姚鐵匠的兄弟,至於診費……未曾交……」

周恆嘆息一聲,「開業才第二天,我們投入了多少的心血來建設回春堂?這裡不是善堂,救死扶傷的精神要有,可是我們搶救病患需要銀子,這些藥劑都需要銀子,後面的雜役夥計都需要銀子,以後遇到這事兒,先收押金明白了嗎?」

看著馬令善尷尬,德勝上前一步。

「師尊說的是,我們今後會注意的,主要姚鐵匠就是對面街的,料想不會差了我們的銀錢,如若今後我們遇到這樣的事兒,會提前收取押金的。」

馬令善看向周恆,怯懦地問道:「師尊,我們收多少押金合適?」

周恆想了想,這普通民眾不是各個跟朱筠墨似得,那樣黑真的就沒人登門了。

「四肢類似的急症手術,先交二十兩押金,住院的用藥,還有護理的費用後續計算,多退少補,畢竟每個人病症不同,用了什麼藥物,按照葯價核算即可,晚上我們制定一個手術的價格表,至於你們簡單的清創縫合都沒問題,這樣的小手術價格可以低一些。」

馬令善聽聞趕緊抱拳施禮,之前黃掌柜和梅園花了多少銀子診治,他一清二楚,沒想到師尊竟是如此仁愛之人。

這二十兩不及那些的百分之一,著實便宜的緊,要知道一個鐵匠或者勞作之人,丟了性命或者剩下一條手臂,那簡直是一家人的滅頂之災。

「師尊的仁愛之心,讓學生佩服,我們這就將患者推出去好生照料。」

周恆點點頭,「記著叫張嬸子,她護理的仔細,可以讓她帶出來幾個徒弟,工錢給她每月漲五百錢,好好乾短不了你們的銀子。」

德勝第一個朝著周恆道謝,周恆擺擺手,他真的是累了,尤其那放大鏡下面,看著一切細小的血管,時間長了有些眩暈的感覺。

轉身去了刷手的房間,這裡扭開一個閥門,竹筒裡面就從樓頂的水塔留下來清水,用著好似自來水一般,周恆洗了一把臉,將手臂清潔乾淨,這才出了手術室。

一出來,面前一黑,撲通跪倒一人,如此突然將周恆嚇了一跳。

抬腿就要踹,不過看清此人的五官,這才將腳放下,一臉嫌棄地朝後挪了兩步。

「你怎麼搞成黑炭頭了?」

姚鐵匠抬起頭,一臉的黑灰和汗水混雜在一起,彷彿非洲人一般,只是眼瞼下方有兩道白色的痕迹,顯然他哭過。

抬起袖子,擦了擦鼻涕,姚鐵匠砰砰砰給周恆磕了三個頭。

周恆環顧一下,看到旁邊站著的薛老大,一瞪眼。

「杵著幹嘛,還不將人扶起來,我還要看病人,身上不能髒了。」

薛老大揉揉鼻子,趕緊走過來,一伸手,將人從地上拎起來。

「我說,你差不多可以了,哭了一個時辰,跟個娘們似的。」

姚鐵匠沒有惱,反倒看著薛老大鞠了一躬。

周恆來古代最受不了的就是這個禮節,動不動就跪,隨時隨地要鞠躬行禮,別人施禮你還要還禮,搞得一天腰疼。

「我就是想知道,我兄弟怎樣了,是不是能留個話,讓他家人過來再見一面,我瞧著他整個人捆的和粽子似得,看來這傷勢很重吧?」

周恆點點頭,「傷勢很重,上臂粉碎性骨折,裡面一共碎裂成四個部分,還有骨裂的地方,不過這會兒已經給他重塑了骨頭,不是跟你要螺紋鐵釘了,就是為了給他接骨頭,至於肋骨的損傷,需要帶一個袋子固定,我現在就著人去做。」

姚鐵匠擦擦臉,周恆說的話他沒怎麼懂,一個人骨頭斷了,怎麼能夠用鐵來接續,難道像自己鍛造鐵器似得,要燒熱了用力捶打?

看著他有些發白的臉色,薛老大抬手拍他後背一巴掌。

「想什麼呢?大夫要如何操作,還要跟你交代不成,跟你說了能懂?」

姚鐵匠搖搖頭,「不懂。」

「還不是,人沒死,囫圇個在裡面躺著呢,你倒是趕緊去交錢,然後找人過來照顧著,至少要給他擦洗一下吧,整個人跟煤球似得,難道你讓大夫給你擦?」

別說,薛老大說的全都在理上,周恆愈發覺得,這傻大個還是蠻好用的,披著忠厚老實的外表,討錢也好,威脅個人也好,或者當個保鏢也成,似乎自己開發出很多技能。

姚鐵匠一聽,瞬間拍著額頭,一臉的愧疚。

「我兄弟一受傷我就嚇得糊塗了,光顧著讓周大夫幫著救人,咋都沒給銀子。」

說著伸手朝胸口摸去,左側摸摸右側摸摸,似乎都沒有,伸手在袖子里抓了一下也沒有。

姚鐵匠臉上帶著一絲尷尬,看向周恆。

「出門走得急,我忘記帶了,回鋪子我去拿了送來,然後接我兄弟的媳婦過來看看人,至少有個交代,您信得過我不?」

周恆真想說信不過,不過砸吧砸吧嘴,還是忍住了這個想法。

「診費不用著急,讓他的家人之後送來即可,畢竟我們是鄰居這點兒信任還是有的,不過跟他們家人講好,這裡是醫館,不能來了哭哭啼啼的,也不利於病患修養,至於他的吃食都是醫館做,畢竟做了手術,很多東西要有禁忌。」

姚鐵匠怔了怔,「周大夫的意思是,我兄弟人要押在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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