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計畫

布包上那一排銀光閃閃的針,看起來真的有些滲人。

不過朱筠墨的話已出口,如若這會兒收回顯得有些難堪了,他稍微挺直了脊背,看向周恆。

「那就現在試試,這有何難的,正好我們演練一下,省的明天人前露出破綻。」

龐霄有些急了,趕緊上前問道:

「這施針可是有什麼危險?」

周恆搖搖頭,「施針後只是感覺身體抖動,很有規律的抖動,只要不將針取出就一直這樣低頻率的抖動,沒有什麼不適感,要不霄伯試一下?」

朱筠墨轉回頭看向龐霄,那眼神不用多解釋已經說明一切。

龐霄瞬間覺得自己嘴賤,不過主子這樣看著自己,不試一下似乎也說不過去。

抬眸看向周恆,「那就試一下。」

周恆笑了,示意龐霄坐下,一邊給朱筠墨解釋道:

「這樣的埋針要外表看不出,所以我都選在頭部,不過非常的表淺,霄伯勿要擔憂。」

說著抓起一根食指長短的銀針,在龐霄的頸後髮際線邊緣刺入一針,還未等龐霄想要說啥,整個人好似踩了電門,頭部和身體綳直,手腳上下擺動起來。

朱筠墨趕緊湊到龐霄身側,看著他追問道:

「霄伯可有不適?」

龐霄搖頭晃腦擺動著雙手,似乎想要控制雙手的動作,左手抓住右手腕,仔細感知了一番。

「沒有什麼不適,也不疼就是控制不住手腳和頭的抖動。」

剛說完,唇角一滴晶瑩的口水流了出來,朱筠墨抬頭的瞬間沒有瞧見,周恆也轉過頭裝作沒有看見。

龐霄晃動著手指想要擦拭,嘗試了幾次都不行。

朱筠墨一臉的興奮,抓著周恆的手問道:

「這是什麼穴位,好生有趣?」

周恆的臉頰抖了抖,忍住自己想懟人的小脾氣,這是要學會了出去害人嗎,怎麼和有趣能聯繫起來?

「此處穴位並沒有名字,只是周恆跟隨祖父學習醫術的時候,偶然發現的,因為稍微向上半指就是啞門,所以不懂醫理的人絕對不可嘗試。」

朱筠墨砸吧砸吧嘴,一臉的遺憾。

「哦,原來如此,將針撤了吧。」

周恆趕緊幫龐霄將針拔出,一瞬間龐霄的手腳恢複控制,自己不斷伸展的肢體,嘖嘖稱奇。

「周小郎中的醫術果真出神入化。」

周恆有些愧疚,「這不是什麼醫術,周恆當初只是扎錯了,還被祖父痛斥一頓,罰著抄寫一百遍湯頭歌才作罷。」

朱筠墨疑惑地看向周恆,「周小郎君恢複記憶了?」

周恆差點給自己一巴掌,咋又得意忘形了,這個毛病要改,言多必失啊。

「沒有恢複,只是能夠想到支離破碎的記憶片段,之前想著如何瞞天過海,騙過那些大夫的時候,周恆突然想到自己挨罰的記憶。」

龐霄見周恆提到祖父,情緒有些不高,趕緊說道:

「逝者已矣,如若你祖父在世,看到你藝術精進,還開設了回春堂,一定會欣慰的。」

龐霄的安慰,讓周恆有些出乎意料。

剛剛他說的事兒,都是和外公之間的記憶,孤身一人深處異世,對親人的思念愈發強烈,甚至做夢都是兒時的這些不算美好的回憶,此刻想想反倒是極為懷念。

微微垂下頭,周恆控制了一下情緒,這才看向龐霄。

「多謝霄伯勸慰,這瞞天過海一事,還需霄伯知會下去,明兒要將動靜鬧得大點兒,城中的大夫能請的都請來,這樣眾目睽睽,對方也不敢使什麼手段。」

龐霄點點頭,「鄒大夫昨日就在濟南府,看來是早就準備好了,他們同行的還有兩輛馬車,不過車上是什麼人沒有打聽到,人也並未住在驛館。」

周恆思量了一番,「我認為無需多打探,靜觀其變即可,他們無論做什麼,都不外乎想要讓公子失去世子之位,下藥、暗算、大儒的評判,全都是為了這個目的。」

朱筠墨攥緊拳頭,騰一下站起身。

周恆知道自己的話刺激到他了,不過事實就是如此。

「我這所為的癇病,京城那位就布局十年之久,挑選的大儒一個個都認為我頑劣,不堪大用,還在我身邊安插人員,打著我的名義斂財,為了讓我將世子之位還給她兒子,可謂是煞費苦心。」

龐霄趕緊跪倒,「主子,都是老奴護主不利。」

朱筠墨俯身將龐霄扶起來,「霄伯不要如此說,沒你我早就死了,只是那位家世顯赫,心思也毒辣,我們防不勝防啊。」

周恆此時心裡也有些沒底,這位寧王,難道看不到這些,還是聽之任之,就不喜歡這個兒子,所以睜一眼閉一眼,看著他們爭奪?

想到這,周恆搖搖頭,否定了自己的判斷。

這不可能,不見朱筠墨其實才是對他最大的保護,一個背景深厚的兒媳婦,都能暗中操作這麼多事兒,他不會不知曉。

派龐霄過來,就是保護的意思,所以雖然兇險,卻也每次都能化險為夷,不過這次不露面什麼意思呢?

想不明白周恆也不在多想,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此刻朱筠墨看向周恆,似乎有些明白他的意圖,恍悟般說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讓所有人都來府內,然後當鄒大夫給我診治出癇病的時候,你出手證明這不是什麼癇病,不過是藥物所致,是這個意思吧?」

龐霄看看朱筠墨,沒有說什麼,周恆是徹底愣住了,鬧了半天,這位還沒明白計畫是什麼,隨即看看龐霄。

龐霄微微垂頭,一臉的淡然。

「主子不要擔心,我覺得周小郎中的提議不錯,先按兵不動,看看對方的動向,尤其是那兩個馬車中是誰?隨後當眾揭穿一切,不過這樣也就是說和京城真正撕破臉了,主子是否準備好了?」

朱筠墨怔了怔,是的這樣就是真正撕破臉了,一直以來都是隱忍,雖然知道她的所作所為,可是面上還是過得去的。

不過這一次不同,無論父親是否支持,是時候撕破臉了。

「沒什麼準備不準備一說,其實這樣也很好,今後不用裝作親近。」

龐霄用力點點頭,「是,我們也可以名正言順清理府中的人了,今後明著防備更容易一些。」

周恆一拍手,有些擔心房間的那個黑衣女,朝著朱筠墨笑了笑。

「既然想好,那我們就依照計畫行事了,明天一早我先去回春堂,等著梅園派人過去請人,到時候我先進來給公子施針,之後如何診治都不要緊了。」

朱筠墨有些著急,「那藥粉要提前吃?」

「不用,我施針的時候會將藥粉倒入公子的口中,之後在口中會成為泡沫,您一點點兒吐出來就行,掛在唇邊一些更像。」

朱筠墨有些無法想像,不過事已至此想多了也沒用,還是要等龐霄來安排一下。

「那好,你先去休息吧,我和霄伯商量一下。」

周恆趕緊躬身施禮,「是,那周恆告退。」

說著轉身出了房間,朱大勇還在院子裡面等候著周恆,二人快速往回走,此時的天色已經完全黑下來,周恆愈發擔憂。

走到他房門前,還未進入,周恆看著敞開的房門一怔,插好的門栓就立在門口,房門大敞四開。

周恆一驚,門怎麼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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