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診金,要怎麼討要?

周恆抬手,做出一個噤聲的動作,錦衣人瞬間閉嘴。

周恆一挑眉,看來只有拿這個少年威脅他才有效。

「你家公子已經睡下了,傷口已經清理縫合,待天光大亮在村中雇了車馬,再離開也不遲。」

錦衣人看看周恆,快步走到大殿內,看著躺在麥草上熟睡的少年,面容似乎沒之前慘白,趕緊蹲下身子試了試他的額頭,已然不再燙手。

伸手輕輕掀開被子,此時衣袍堆積在腹部,左腿纏著厚厚的白布,上面露著一個淡黃色的細管,在其周圍有一些血水滲出,不過只有雞蛋大小的面積,顯然血止住了。

錦衣人鬆了一口氣,回身看向周恆,指著少年的腿說道:

「這管子是何物?」

周恆走過去,瞥了一眼,盡量用錦衣人能聽懂的解釋說道:

「此物為引流條,你家公子是貫穿傷,那木棍雖然無毒,畢竟傷口太深,即便休養,也需要逐步從內部肌肉經脈癒合,如若完全封閉容易產生膿血,到時候就難以治療了,所以留了此物引出膿血,讓癒合速度增快。」

見周恆說得頭頭是道,錦衣人也隨著點點頭,不過少頃眉頭微蹙。

「此物還要取出?」

「要取出,連續兩日沒有膿血滲出就可以取出了。」

錦衣人微微蹙眉,給少年將被子蓋好,蹲在原地看著少年,不知算計著什麼。

周恆抿緊唇,這人怎麼如此樣子,人已經救了,手術也完成了,此刻也不再提及救治的診金,要怎麼討要呢?

難不成,要等著少年醒來?

周恆有些無語,訕訕地走到大殿一側,在麥草堆上坐了下來,一番折騰他也累了,臉上額頭上出了不少汗,刺激著那大包有些疼,此時周恆才想起來,剛剛忘記給自己處理額頭上的傷了。

隨即一陣懊惱,此刻那錦衣人也在大殿裡面,自己去拿箱子,恐怕會引起他的注意,摸索了半天,在袖子中找到一塊紗布,想來是剛剛給忘記收起的。

趕緊墊著紗布擦拭了一下,讓周恆驚訝的是,似乎那個大包已經消下去了。

周恆一骨碌爬起來,抓著一根燃燒的木頭,快步走到大殿門口。

此時風停雨歇,只是天色依舊黑著,借著手中木頭的光亮,趴在台階前看向水中,果然周恆額頭的大包沒了,破損的位置也已經結痂成指甲大小的一塊。

難道,是因為那急救箱的緣故?

仔細想想,周恆嘆息一聲,此時不是研究這個的時候,還是等待天明吧!

再度回到大殿,那錦衣人盤膝坐在少年身側,閉目抱劍,估計是聽到自己的聲音,只是耳朵動動。

周恆不想探究二人的身份,畢竟那錦衣人一看就知道是個太監,面白無須皮膚細膩,喉結幾乎看不到,聲音也十分尖細。

秘辛的事兒,知道多了對自己反倒不安全,他將那節燃燒的木頭丟入火中,又添了一些柴,這才偎在麥草堆上閉目,片刻便睡去了。

……

天光放亮,隱隱聽聞雞鳴聲。

一隻大手,一把拍在周恆的身上,周恆一驚瞬間坐了起來。

入眼便是一張滿是鬍鬚的大臉,抬手按住心臟,趕緊側目看向大殿的另一側,不過薛老大正好擋個嚴實。

心中暗道,壞了怎麼能睡過去,診金還沒付。

周恆一骨碌身爬起來,見那錦衣人已經沒了蹤跡,不過被子裡面的少年還躺在原地,地上的火堆也已經熄滅,穩穩心神看向薛老大。

「薛大哥何時醒的?」

「剛剛醒,昨晚發生了什麼,這是何物?」

說著,薛老大舉起手,捏著那塊皺巴巴的紗布,送到周恆面前,周恆面頰抖了抖,趕緊抬手捂住薛老大的嘴巴。

「這是給你擦鼻涕的,髒了就丟掉吧,不用留著。」

薛老大將信將疑,將紗布丟在燃盡的火堆旁,伸出拇指朝那地上的少年指了指。

「這被子中的小郎君,是何人?」

薛老大壓低聲音,湊到周恆近前,口中一股子酸臭味兒直衝鼻子,不過周恆不敢退後,想到自己昨晚乾的事兒,有些懊悔,趕緊收起心思,朝薛老大笑笑。

「這位公子是我昨晚救治的,與他同行的還有一位長者,只是不知道此時人去哪兒了?對了他們進門的時候,那長者朝你一晃手,你的鼾聲更大了。」

薛老大似乎恍悟了什麼,隨即周恆簡單講述了一番昨晚的經歷,當然診費的環節略過了,薛老大將信將疑,上下看看周恆。

「沒想到銘宇猜測的沒錯,你真是個會醫術的人。」

「哦!」

聽到薛老大的話,周恆一怔。

昨晚自己都已經說了,看來這薛老大並不相信。

只是沒想到,那個薛銘宇竟然能猜到自己會醫術,稍微一想也就釋然了,定是覺得周老伯採藥醫治原主,算是那種隱世醫者,這樣的人往往醫術高超神秘異常,不過這樣的推斷對自己倒是沒有壞處。

隨即周恆嘆息一聲,抬手揉揉眼角,說道:

「我自幼與祖父研習醫術,尤善骨傷和瘍科,估計因為太過鑽研,所以才傷了腦,渾渾噩噩了年許,沒想到此時頭腦清明,祖父已亡故。」

薛老大看著如此樣子的周恆,不知如何安慰。

「你想起以前的事兒了?」

周恆一頓,言多必失,看來自己說多了,趕緊搖搖頭說道:

「只是想起兒時祖父抱著我學醫術的片段,其他的還未曾想起。」

「今日還要去挖藕嗎?」

周恆臉頰抖了抖,這貨就不能有點兒同情心,自己在思念亡者,不安慰也就算了,還提挖藕的事兒?

就在這時,那錦衣人走了進來,手中捧著一個捲成圓錐形的荷葉,這是……去取水了。

周恆擔憂的心,放鬆下來,趕緊走到近前,攔住錦衣人的動作。

「老伯,暫時不要給公子喝水,即便要喝也是喝沸水,這樣的生水對傷者癒合不利。」

不知是那聲老伯的緣故,還是周恆的細心解釋,錦衣人沒再上前,轉身想要將荷葉丟掉,周恆攔住他的動作。

「這水,可以給公子清洗一下面部。」

錦衣人點點頭,掀開衣袍撕下一條白色內襯,蘸著水給少年擦臉,隨著動作,那少年悠悠醒來。

「嗯……霄伯……」

未等少年說其它,那錦衣人搶先說道:「公子您醒了?」

少年環顧了一圈,疑惑地問道:

「額?這是何地,我不是驚了馬掉落陷阱了?」

錦衣人點點頭,急急說道:

「正是如此,公子受了傷,昨夜趕到此地遇上冰雹,無奈只能在此歇息,所幸遇到一個避世的小郎中,給你處理了傷處,現在已經不再高燒了。」

少年看向錦衣人身後,朝著周恆微微點頭。

「多謝恩公相救。」

周恆頓了頓,這個時候自己該說不足掛齒嗎?

不行,說了銀子怎麼辦?

周恆朝著少年露出微笑,微微頷首,隨即看向錦衣人。

「公子客氣了,醫者救治傷者本是生計,此時已經天光大亮,如若你要雇車離開可以讓薛大哥代勞,這靈山村他很是熟絡。」

錦衣人給少年整理了一下被子,這才起身,從荷包裡面摸出一塊碎銀子丟給薛老大,薛老大的動作迅捷,趕緊伸手接住。

「那就有勞了,我們要去清平縣城,這是車馬錢。」

薛老大看向周恆,此時周恆心裡十分的鬱悶,這老頭對雇車倒是出手闊綽,那碎銀子是多少,他也不大懂,不過想來雇車是綽綽有餘。

現在要怎麼辦,難道自己催繳診費?

周恆眼珠一轉,朝少年和錦衣人一躬身。

「這位公子,需要卧床休養一些時日,那傷處的縫線,需要在八天後酌情拆除,傷處不可沾水,飲食上需要注意不要食用發物,也可服用調養身子的湯藥進補……」

未等周恆說完,錦衣人抬手制止了周恆的話。

「還請小郎中跟隨老夫去清平縣數日,診費放心老夫不會短了你的。」

薛老大一聽,周恆要被帶走,瞬間不幹了,瞪圓了眼睛梗梗著脖子嚷道:

「這不行,村裡的四十二石麥子還未還上,他走不得。」

周恆扶額,這貨再不攔著,會將自己的所有事兒都倒個乾淨,想及此趕緊回身抓住薛老大的手臂,朝他眨眨眼。

「薛大哥莫要擔憂,老伯和公子看著豈是賴賬之人,診費已經談妥,足夠付那四十二石的麥子錢,你快些去雇車吧。」

薛老大不是傻子,見周恆如此說,顯然是有了計畫,不過還是不大放心,壓根沒有挪窩,還是站在原處。

地上躺著的少年,伸手抓住錦衣人的手臂。

「霄伯,將診費付給這位恩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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