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集 第五章 各自綢繆

一艘滿是焦痕、船帆全都是破洞的船隻正在進入碼頭,船舷兩側的弩炮損毀了一大半。

在阿薩克斯,這樣的事經常發生,最近這段日子海盜愈來愈猖獗,每天都有船隊遭遇海盜的洗劫。

「那是玫瑰十字的商行旗幟。」

碼頭上巡邏的治安隊成員遠遠的看著,這是子爵交給他們的任務:「真可憐,居然遇上了海盜。」

雖然嘴裡說可憐,但是他的神情之中沒有絲毫的同情,反倒是幸災樂禍。

雖然是上層之間的爭鬥,但是到了現在,已經把兩邊的人全都卷進去。

「快,有人下來了,好像還抬著什麼東西下來。」

另外一個治安隊員說道。

從船上下來的是梅特洛,他的身後還跟著兩個船員,他們抬著一隻燒焦的箱子上了碼頭,碼頭上立刻有人跑過去,梅特洛在阿薩克斯港是名人。

像這種港口城市,全都靠貿易維持繁榮,所以這裡的人對權勢和地位並不是很放在心上,反倒是對有錢的富商、大商行的掌柜這類人更加在意,而梅特洛和所屬玫瑰十字商行絕對是其中翹楚,自然受到這裡人的關注。

只見梅特洛和跑過來的人說了幾句話,那些人就急匆匆地走了,等到他們回來時,已經推來一輛板車,還有一隻非常乾淨的箱子。

燒焦的箱子被扔在了地上,一個工人拿來撬棒,把箱子蓋撬開。

箱子裡面全都是紙,疊的整整齊齊,雪白的紙。這些紙全都殘損了,至少有一個角被燒掉。

「可惜、可惜,實在太可惜了。」

「這樣一箱子紙大概值五百格羅索銀幣吧?」

「五百?你當這是普通的麻紙么?仔細看看那個光澤,看看它們有多白,看看它們的質地有多麼細膩,這絕對是最上等的紙。通常是賣給教會製作抄經紙的。」

「那要多少錢?」

「大概是你剛才說的那個價錢再乘上十倍。」

圍觀者之中有識貨的人,這個價錢一出口,四周頓時一陣嘩然。

剛才在遠處看熱鬧的治安隊員立刻豎起耳朵,其中一個人打了個手勢,朝著旁邊的一座高台指了指。

那座高台是用來安裝吊鉤的,有些重貨物需要靠吊鉤才能運上船,所以每座碼頭必然都會有這樣的東西。

一個身手靈活的治安隊員立刻爬上去,過了一會兒後他悄悄地溜了下來。

「船艙里好像全都是這樣的箱子。」

「這一船貨要多少錢啊?」

旁邊的人為之咋舌。

阿薩克斯只是一座小港口,主要經營的都是一些中低階的商品,雖然也有賣絲綢、瓷器之類的東西,不過都只是小宗生意。

紙張,尤其是像這樣的高級紙張,雖然比不上絲綢和瓷器,卻也可以算在頂級商品之列,在這裡也不常見,有一、兩家經營這種東西就已經不錯,而且十之八九只有樣品沒有現貨。有人想要的話,還得特地進貨。

半個小時後,在子爵府邸里傳出一聲喝問:「你真的確定那是整整一船的上品精白紙?」

「我敢拿我的眼珠子發誓。」

剛才爬上高台的那個治安官,右手指天,左手捂著心口,一臉肅穆。

此刻整個大廳里除了這兩個人,在子爵的背後還站著一個人。

這個人尖下巴,鷹鉤鼻,一副奸詐模樣,那細長的眼睛裡還不時閃出幾點凶光。他的身上穿著綴有花邊的黑色衣褲,頭上戴著一頂小氈帽,打扮得像是一個下層官吏。

這個人湊到貝爾蘭多斯的身後輕聲說道:「那家商行不是有一個撒拉森合伙人嗎?會不會是他幫忙進的貨?」

子爵原本沒有想到這些,聽他這麼一說,頓時感覺有道理。

半年之前大家都在猜,教堂旁邊的那個作坊到底是做什麼的,當時所有的人都花費許多力氣打聽,現在這早已不是什麼秘密了。

那個撒拉森人四處購買砂糖送到這裡來,一個月之後又一船船地往外運,沒多久東邊就傳來消息,現在有賣一種顆粒非常細、顏色非常白、甜度也高的細白砂糖,甚至有人從撒拉森人那裡進貨,進價高得離譜,但是賣得很好。

其他地方的商人都不知道,阿薩克斯才是這種細白砂糖的最初產地,只有這裡的上層人物掌握著這個秘密。

像這樣大宗的交易,如果一直都是從這裡往那邊賣,遲早會做不下去。撒拉森人絕對不會允許那麼多金幣往這邊流。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用另外一種商品平衡,而紙絕對是一個極好的選擇。

「紙的用量大,他們又和教堂關係密切,不愁賣不出去,遠比絲綢和陶瓷之類合適多了。」

那個黑衣服的人顯然也想到同一件事。

「如果這一船的貨出了事。會不會讓他們破產?」

貝爾蘭多斯發出一陣輕笑,那聲音就像是夜貓子叫。

那個治安隊員連忙退了出去,這種事他不應該知道。

等到那個人退出門,穿黑衣服的人才嘆息一聲說道:「破產恐怕很難,就算那艘船上裝的全都是這種紙張,最多也只抵得上兩船白糖。」

這個人能夠說出此話,絕對是計算過的。

從這裡的窗戶可以看到碼頭,他已經看到那艘船,大致推算出它的運載量,然後又大致推算出這麼多紙的價格,而細白砂糖在撒拉森人那邊的賣價他也知道,稍微推算下,就可以得出剛才的結果。

「那勉強夠了。」

子爵頗為遺憾地說道,他和路克他們結仇,並不只是因為當初的小小紛爭,更是因為他不喜歡看到有人比他強。

在阿薩克斯,他是五巨頭之中最年輕的一個,也是除了馬文之外最有錢的人,他不能允許這些外來者比他更加有錢。

「不過,那艘船上有弩炮。」

穿黑衣服的人提醒到,他並不是想阻止子爵動手,這僅僅只是一個提醒。

貝爾蘭多斯並不是那種衝動的人,在房間裡面來回走動著,最後走到窗檯邊眺望著碼頭。

從這裡只能夠看到那艘船的身影,卻看不到上面的東西。不過他已經從手下的人那裡知道,這艘船上的弩炮數量確實很多,不過大部分都已經壞了。更何況,弩炮這玩意兒平時不會上緊弓弦,想要發射的話,遠比十字弓麻煩的多。

「只要動作夠快就可以了,我的人絕對可以在他們反應過來之前佔領這艘船,到時候那些弩炮還有什麼用處?」

貝爾蘭多斯有這個自信,他手下那些人對於干偷雞摸狗的事全都非常內行。

「萬一對方有所提防呢?他們只需要抽掉搭板,然後船舷旁站兩個人,手裡拿著十字弓,我們的人敢往上闖嗎?」

黑衣人說出他的顧慮。

他非常清楚治安隊里都是一些什麼樣的傢伙。除了幾個走投無路的傭兵,其他全都是流氓,混混。讓這些傢伙暗地裡打悶棍,或者仗著人多勢眾欺負一下老實人,倒是非常合適,但是讓他們和傭兵開戰,讓他們頂著弩矢跳船舷,這些人恐怕會逃得比誰都快。

貝爾蘭多斯稍微一想,也猶豫起來,他早就聽說玫瑰十字商行招募了很多傭兵,而且還都是老手,這些人同樣油滑得很,論起偷雞摸狗,絕對比他手底下那些人更加高明。

再說玫瑰十字商行和他已經結下深仇,隨時都防備著他,那幫人又十分謹慎,當初建造作坊的時候,就把作坊造得如同要塞一樣,他的人根本混不進去,連收買對方的人都做不到。

「你給個主意吧。」

黑衣人就等著這句話,他的職責就是出謀劃策,只有在這個時候才能體現出他的價值。

「不知道今天是哪個軍士長值班?」

這雖然是一句問語,實際上他並不需要知道答案,他只是點出其中的關鍵。

阿薩克斯有一支三百人的軍隊,最高長官是岡波斯騎士,其下有三個軍士長,每個軍士長率領一百人。他們負責日常的守衛和巡邏。

「你想把岡波斯也拉下水?」

貝爾蘭多斯看著自己的智囊。他倒是挺想這麼做,只不過岡波斯一向自持中立,絕對不肯參與這種紛爭。

不過那三個軍士長倒是各有想法。

說起來,這些人和路克他們差不多,年輕時都有著夢想,想要建功立業,可惜一直不走運,最後只能跑到這樣一座小港口謀個差事。

雖然手底下有一百多個士兵,看上去挺威風,但是並非是他們自己的人馬,一旦失去職位,根本沒有人會跟著他們走。

對於這三個人來說,要不就是擠掉岡波斯,成為這座港口的巨頭之一,要不就是混日子,有機會的話就撈點好處。

貝爾蘭多斯走到門口,隨便叫了一個人過來,很快他就知道答案。

「是保羅騎士。」

子爵的臉上滿是笑意,他對那個人非常了解,那也是一個爛人,絕對不比他手下那些治安官好到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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