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集 第四章 路上

只要一離開城鎮,道路就變得顛簸不平,即便是通郡大道也大多是一些土路,頂多路面稍微寬一些。道路兩旁長著半人高的蒿草,那是人工播撒的,據說這對保護路基有好處,還能夠在事故的時候增加幾分活命的可能。此刻,一輛馬車正在大道上緩緩而行。

車是兩個輪子的板車,兩側有彎曲的扶欄,拉車的馬只有一匹,而且又老又瘦。車上坐著一老一少,老人在前面趕車,他的座位旁邊有一個籮筐,裡面放著用布包裹起來的烤餅,在他的身後放著兩條疊得整整齊齊的毯子,毯子下面有一個包裹和一口皮箱,邊上的縫隙塞著一把長劍,除此之外還有一些長長短短的木棍。

尼斯站在後面,他的兩隻腳全都踩在扶欄上,手裡拎著一根很長的棍子,時而刺戳,時而撩擋,一招一式使得有模有樣。

路上的風很大,但是他的額頭居然滿是汗珠,背後也濕透了。成為一個騎士是任何一個小孩兒時的夢想,而聖殿騎士毫無疑問是站在騎士頂峰的一群人,不管是實力還是聲望都無與倫比,更是孩子們夢想中的夢想。

以前尼斯絕對不會想到有朝一日他會和聖殿騎士扯上關係,而且是和聖殿騎士之中排名前列的重要人物有關。

一個多月來,他終於得知了老人的身份。老人全名賽門,阿拉貢,是聖殿騎士團之中十二牧師團的成員。這十二個人平時沒有什麼實權,但是統領整個聖殿騎士團的大團長是由他們這十二個人負責推選,所以他們的地位異常崇高。

老人雖然是牧師,但普通的牧師肯定沒辦法與聖殿騎士團的牧師比,對於武技儘管不如聖殿騎士那樣精通,比起一般的騎士卻要勝出許多。尼斯此刻演練的正是老人傳授他的騎士長槍的用法。看著小傢伙練得異常刻苦,老人的嘴角掛著一絲微笑。

他其實並不是認真的教。真正的騎士訓練,一上來的幾年全都是打基礎,首先就是熬練體力。騎士用的長槍最短的也有三米長,一般都在四、五米之間,沒有力氣根本就耍不動。用的大劍雖然只有三、四斤,並不算很重,但全靠腕力施展,沒有長年的苦功,根本就只是拿好看的而已。

他教尼斯這些只不過是哄孩子罷了。老人很清楚,所有的小孩一聽到聖殿騎士團,;只會想到穿著鎧甲、拎著長槍威風凜凜的騎士,絕對不會想到牧師。而他卻打算把尼斯培養成接班人。

雖然並不是真心的教,不過老人拿出來的東西絕對都是真貨。特別是讓尼斯踩著車欄杆練功,那是聖殿騎士團的秘訣。這招是從撒拉森人那些學來的。

一般人絕對無法想像聖殿騎士對下盤的重視程度,因為下盤沉穩才能夠踩得住馬鐙,才更能借力。

撒拉森人從小在馬背上長大,他們很早就知道了這個道理。聖殿騎士團一直和撒拉森人作戰,從俘慮的口中知道了這個秘密。

「休息一下吧,前面的路不太好走。」

老人甩了一下鞭子,朝著身後說道。

舞了半天的長木棍,尼斯也確實感覺手有些酸了。

他從扶欄上跳下來,把長木棍放回了原來的地方。不過他並沒有休息,而是換了一根稍微短一些的木棍。

雖說短一些,豎起來卻也有他三分之二那麼高。這長度代表的是大劍,同樣也是騎士常用的武器。

耍了個劍花,尼斯覺得手還是有些酸,他訕訕地又換了一根荊條。荊條很輕,就像是沒有重量一樣,舞動起來呼呼有聲,他內心其實更喜歡這東西,可惜,荊條代表的是細劍,在戰場上細劍根本就派不上用場。

「如果我是你,我就會多練一下運用細劍的技巧。」

老人沒回頭,卻能夠知道後面的動靜。

「為什麼?」

尼斯盤腿坐了下來,他一邊休息一邊問。「你是一個牧師,在戰場上,牧師有著自己的位置,並不需要我們衝鋒陷陣。與其花費精力學慣用不著的東西,還不如多做幾次禱告,或者練習一下我教你的『心靈祈禱術,」

老人已經不是第一次說這樣的話了。

如果換成以前,面對這樣屢教不改的學生他早就失去了耐性,但是對尼斯,他卻有著不同的感情。

身為牧師的他,將一生都獻給上帝,除了虔誠的信仰,他可說是I無所有。

但是現在,他甚至連最後那一絲虔誠的信仰都有些動搖。

回頭再看,老人突然間感覺到寂寞,他連一個親人都沒有。而這時候尼斯出現了。如果說一開始他只是想把尼斯培養成接班人的話,那麼此刻他其實已經不怎麼在乎了,小傢伙在他心中的地位更接近於孫子或者外孫。

「如果有可能的話,我不想當一個牧師。」

尼斯訕訕地用荊條抽打著地板。

當初他那些親戚爭搶遺產逼得他走投無路時,加入教會成為牧師是唯一的選擇,但是時過境遷,危機不再,他就忍不住後悔了。

雖然現在的教會已經徹底墮落,教規廢弛,修士可以追求世俗的享樂,根本沒人會管,就像那位主教大人,即便在公務其間也不忘記和情人幽會,日日笙歌,夜夜銷魂。但是不管怎麼樣,加入教會必須拋棄一些東西,不能結婚,不能有孩子,不能有自己的家庭。

「可惜,你已經沒有退路了。」

老人輕嘆了一聲。

「是啊!」

尼斯也嘆了口氣:「我是沒有退路了。」

自從他遇到賽門老人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沒有退路了。

「我真的只有十年的時間?」

尼斯問道。

「我沒必要騙你。」

老人顯得很平靜:「現在腓力四世和教皇克萊門多的手下沒有辦法找到我們,是因為雨果燃燒生命,強行擾亂了天機,只要是和聖殿騎士有關的一切都被掩蓋了起來,不過天機不可能永遠被掩蓋,終會重新變得清澄通透,到了那個時候,我倒是用不著擔心,你恐怕就有麻煩了。」

尼斯頹然地坐在那裡。

他不認為老人是危言恐嚇,隨著對這個世界的越深,他就越感覺那些超自然力量的強大。而超自然力量之中,最神秘也最強大的莫過於對未來的掌控。強如聖殿騎士團,都栽在了這種力量之下。

當初,那麼多聖殿騎士被輕而易舉地抓獲,除了他們確實意想不到腓力四世會對他們下手,另外一個原因是,他們的一舉一動都被腓力四世身邊的星見算得清清楚楚,動手的時間正是聖殿騎士們最沒防備的時候。

聖殿騎士團也擁有類似的力量,卻被腓力四世和教皇克萊門多早一步掩蓋了天機,以至於未曾發現危機的存在。

再強悍的力量也比不上搶佔先機,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高階的先知或者頂級的墳認,絕對記無敵的存在,閃為他們可以看透未來,從容地設局或者破局。他們的對手只可能是另外一個高階先知或者頂級星見。

老人之所以說他不會有事,因為他本人就是一位高階先知,十二牧師團的成員幾乎一半都是高階先知。

這次他們有所戒備,一旦有人想要找到他們,就會被他們先感應到,然後他們就會擾亂天機。

在這種層次的抗衡中,防守永遠比進攻佔便宜。「真的有可能只用十年的時間就達到主教的境界?」

尼斯問道。在小鎮上的那幾天里,他整天都待在主教大人身邊,親眼見識主教級力量的可怕。

那個主教居然能讓時間逆流,追溯近期之內曾經發生過的事。幸好,就在快追溯到他丟棄那匹馬的時候,影像受到了干擾,變成了一片虛無……那是老人的力量。「我不是說過還有第二個選擇嗎?你可以去找一件聖器,只要一直把聖器貼身放著,就沒有任何預言類的神術或者魔法能夠感應到你。」

老人說得異常輕鬆。

不過尼斯絕對不這樣認為。教會少說也有七、八千位主教,每個教區至少有一位主教,可見主教算不上稀奇。

聖器就完全不同了。

教會有紀錄的聖器總共是二百七十一件,它們要不在教廷手裡,被供奉在那些著名的大教堂和大修道院里,要不就是被某些教派收藏。

這類聖物的保管絕對是異常嚴密,想要偷到它們,無異於從宗教裁判所的監獄裡救人,聖殿騎士團或許有這種能力,但他肯定沒這個本事。「不能用別的東西代替嗎?」

尼斯問道。

聖器之所以難弄到手,除了它們確實強大之外,還因為它們都有著特殊的意義,有的是得過上帝的恩賜,有的是某位聖者所造。而他需要的只不過是能屏蔽預言類神術魔法的窺探。

聖器全都能夠自動凝聚信仰力,而信仰力本身就具有扭曲天機的作用,所以任何預言術都對此無效。或許還有其他東西也能夠做到這一點?

「當然可以,你如果能弄到一件神器,也可以高枕無憂。」

老人說道,這顯然是個玩笑。尼斯翻著白眼。

聖器至少有近三百件,而能夠稱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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