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案 血字鈔票 第十一章

在經歷這件事兒後,吳軍感覺自己整個人生觀都發生了改變,他為自己能在關鍵時刻挺身而出感到慶幸,雖然村裡很多人都喜歡說他「狗拿耗子多管閑事」,而如今他卻能理直氣壯地回一句「鼠目寸光」。

救援持續了一整天,吳軍也因此在派出所混了一日三餐,想想剛才所長夾給他的雞腿,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回憶過去,如何解決明天的一日三餐,才是他現在要面對的困難。

他把口袋中僅有的10元錢掏出捋平,接著整整齊齊地疊成了長條塞進了內衣的口袋裡。除非是萬不得已,否則他不會花掉這張鈔票,因為這10元錢對他來說有了特殊的意義。

「自己算是身無分文了。下一步該咋辦?」吳軍抬頭看了看讓人頭暈目眩的路燈。

「小夥子,能不能給點兒?」

在吳軍惆悵之際,一位衣衫襤褸的老年男子,貓著腰站在他身邊。

「老火(山裡人對老人的稱呼),你知道哪裡能找到活兒嗎?」

「你也是從山裡來的?」乞討老人收起了要錢的瓷碗,挺直了腰桿兒。

「可不是嗎,剛來,還遇到了劫道的,錢都被搶了。」

「我剛才聽你喊我『老火』,我就知道了。」老人上下打量著吳軍,「小夥子身體有沒有什麼毛病?」

「沒有,壯實得很。」

「家裡條件咋樣?」

「我光棍兒一條,連媳婦都沒娶呢,就是想賺點兒錢,回去好討個老婆。」

「家裡爹娘都健在?」

「在是在,年紀大了,不中用了。」

「弟兄幾個啊?」

「4個,上面3個哥哥,都成家了。」

「你這出來,跟你家裡人說幹啥了沒?」

「就說是出來闖闖,具體幹啥沒細說。」

「身上沒錢了?」

「一分錢都沒了。」

「那你晚上住哪兒?」

「我也不知道呢,實在不行,只能睡大街。」

「小夥子,你信不信我?」

「老火,你啥意思?」

「你把身份證拿給我看下,我現在就能給你介紹個活兒干。」

「當真?」

「你我都是山裡人,我還能騙你不成?」

「是什麼活兒?」

「當然是賺錢的活兒,你先把身份證給我。」

「謝謝老火。」吳軍想都沒想,便把自己的身份證給遞了過去。

老人接過他的第一代身份證仔細地核對一遍:「放心吧,小夥子,跟我來。」

吳軍「哎」了一聲,跟在了乞討老人的身後。

「我跟你說,小夥子,別看我在城裡是個要飯的,但是我人脈可廣著呢。」

「是是是,老火,您一看就不是一般人。」

「對了,你要是出遠門,你家裡人不會反對吧?」

「放心吧老火,我跟我爹媽都說了,『混不出人樣兒,就當你們沒生這個兒子』,只要能賺到錢,去哪裡都行。」

「那就好,那就好。」

吳軍隨著老人的腳步七拐八拐走進了一棟單元樓,四周漆黑一片,他也不知道這是哪裡,他甚至連自己上到了幾層都沒個數。

老人終於停下腳步,敲響了一扇木門:「咚咚咚。」

「誰?」門那邊略顯警惕。

「我,『鼓佬』。」

聽老人報上名號,木門很快被打開,一位30多歲的中年男子夾在了門縫中。

「介紹一下,這是我給你們找的,吳軍。」

「這麼年輕?」

「你先別管年輕不年輕,咱們進去再說。」

「哎,『鼓佬』請。」這時房門被完全打開。

老人帶著吳軍一前一後地走進屋內。

這是一個兩室一廳的套房,除了開門的男人外,屋內還有一位和他差不多年紀的男人在喝啤酒、吃滷菜。

「黃凱,鄭鈞,你看他行不行?」

「『鼓佬』,不是我說,他也太年輕了,二十啷噹歲,干不起。」

「二位大哥,年輕好啊,我身體棒得很,什麼都能幹!」吳軍就算是再傻,也明白了對方的意思,為了能討一口飯吃,他趕忙「王婆賣瓜」。

「吳軍,你先進屋坐一會兒,我跟他們兩個說道說道。」

「哎,行,麻煩老火了。」

說完,老人把吳軍推進了一間卧室,順帶鎖上了房門。

「『鼓佬』,你有沒有搞錯啦,我們要的是中年男人,最少也要跟我們差不多大啦,你弄個這麼年輕的來,那怎麼可以?」

「我跟你講,30多歲的男人,哪個不是有家有業,這要是被你們弄走了,家裡還不找翻天?你覺得用這樣的人,你們的生意能做安穩嗎?」

「這個……」

「這萬一要是人家報警,你們還不是吃不了兜著走?!」

「『鼓佬』好像講得很有道理啦……」

「這個人底子我問得清清楚楚,山裡人,光棍兒一條,無牽無掛,你們就是就地把他給弄死,也不會有人找來,你們既然讓我幫著找人,那就要絕對安全。」

「嗯,安全肯定是要放在第一位啦……」

「其實你們就要個丐頭,年紀也不是問題,有些手段我還是跟你們學的,不需要我多說了吧。」

「哎呀,『鼓佬』不愧是我們丐圈裡的佼佼者,看問題就是透徹啦……」

「別拍我馬屁,一碼歸一碼,1000元錢,再加一個丐娃。」

「行,『鼓佬』放心,我們臨走之前,肯定會把小孩子送到你手裡,聽說我們聯繫的那個人,已經在貴州山村裡得手了,還是個女娃娃呢。」

「女娃?」

「對啦,到時候養大了,『鼓佬』還能爽一下呢,多好,哈哈哈哈。」

「鼓佬」打了個冷戰:「奶奶的,你們那邊的人心真狠,今天算是領教了。」

「行啦,我們都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就不用五十步笑百步了,這人我們收下了,3天後,1000元,一個娃,保證交到你手上。」

「得,雲汐市火車站,到時候我等你們消息。」

送走「鼓佬」,兩人開始竊竊私語:

「『鼓佬』說得對,要是弄個拖家帶口的准出事兒。」

「其實也好辦,弄點兒硫酸灑在臉上就看不出年齡了。」

「說到狠,還是你小子心狠手辣。」

其中一位男子,往卧室瞟了一眼:「這傢伙現在怎麼辦?」

「先關在屋裡,等跟『鼓佬』的交易成了以後,喊車來帶走。」

房間內的交談聲,吳軍聽得清清楚楚,他就是腦子再笨,也知道自己上了那個乞丐老火的賊船。他現在被鎖在房間里,窗子焊有欄杆,單元樓的四周幾乎沒有什麼建築物,他終於體會到了什麼叫「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越是危急時刻,就越要保持清醒,他告訴自己,他是經歷過生死的人,一定要冷靜,冷靜。

「啪嗒、啪嗒……」皮鞋敲打地面的聲音越來越清晰,他趕忙側身躺在床上,佯裝休息。

「嗒、嗒、嗒。」門鎖被擰了三圈,黃凱拉門走進屋內:「喂,小夥子,起來了。」

「啊?」吳軍假裝睡眼惺忪地起身。

「和『鼓佬』說好了,你以後跟著我們干。」

「哎,謝謝大哥,謝謝大哥。」

「晚上吃飯了沒?」

「還沒。」

「行,客廳有滷菜和啤酒,出來搞一點兒。」

「成,那我就不客氣了。」吳軍搓搓手,笑嘻嘻地走出了卧室。

「我叫黃凱,他叫鄭鈞,我們都比你大,以後喊我們哥就行。」

「哎,凱哥,鈞哥。」

「嗯,你先在這裡住兩天,等我們辦完事兒就走。」

「行,我以後就跟著你們了。」吳軍點頭哈腰之際,瞥了一眼房門,當他看見木門上的三把掛鎖時,心裡已經涼了半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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