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案 有毒愛情 第三章

最近一段時間,幸運女神好像是來例假一樣,好久不見蹤影了。這明哥的電話不是在節假日打來,就是在半夜催命。最要命的是,雲汐市最近還趕上了百年不遇的厄爾尼諾現象,室外的天氣就跟鬧著玩兒似的。以往11月份已是深秋,可現在很多市民依舊能半夜穿著褲衩圍著大排檔胡吃海喝。

走到單元樓口,我搓了搓身上聳起的雞皮疙瘩。千算萬算,沒料到老天爺依舊童心未泯,室外氣溫一小時內下降了近10攝氏度。

「妹的,這是要玩兒死我是吧,你個圈圈叉叉。」

「啥就圈圈叉叉的!」胖磊一腳油門把車停在了我面前。

「又是什麼案件?」我拉開車門,把勘查服提前套在身上。

「有人在家中吸毒過量致死,案件性質未定。」

「家裡?怎麼發現的?」

「根據派出所出警兄弟的介紹,是有人用公用電話匿名報的警。」

一聽胖磊提到「匿名報警」幾個字,我忽然有了不祥的預感。

我們雲汐市是重工業能源城市,高收入礦工群體佔有很大的比例,繁重的體力勞動,導致很多認識不清的年輕礦工選擇用毒品去緩解壓力,因此雲汐市一直都是毒品交易的重災區。也正是這個原因,我們經常可以接到「吸毒過量死亡」的現場,但這類現場99%都在室外,在室內被發現的還真不多見。

帶著一絲忐忑,我們來到了目的地——金華苑小區。這裡曾是雲汐市最早成規模的住宅小區,不過隨著歲月的變遷,估計用不了多久,這裡很快便會成為政府的拆遷對象。

「徐大隊,你們也來了?」

「哦,冷主任,我們剛到。」

「現在是什麼情況?」

「根據派出所出警同志的介紹,屋內有一具男屍,他們擔心事情有蹊蹺,為了穩妥起見,還是把你們給喊來,幫著甄別。」

「現場有幾個人進去?」

「就一個叫錢久長的民警進去過,不過他戴了手套、穿了鞋套。」

「看來一年一次的培訓班還是有效果的,我們先去看看現場再說。」明哥說完,帶著我們直奔中心現場。

402室是一間坐東朝西、兩室一廳結構的套房。房門朝西,分為兩層,外側是鐵質欄杆,內側則是老式綠漆木門。進門北方為餐廳,南方則為客廳和陽台,房屋東側被一條走廊一分為二,一邊是衛生間和小卧室,另一邊則是廚房和大卧室,根據出警民警的描述,死者就躺在大卧室的雙人床之上。

這個現場和以往我們出勘的命案現場還不一樣,在案件性質還沒確定的亡人現場中,我們並不是嚴格按照命案的勘查順序進行的。為了確定具體死因,明哥習慣性地拉了拉乳膠手套,率先走進了中心現場。

雖然現在正值11月,但云汐市5天內的平均溫度依舊可以達到25攝氏度以上。而這個溫度恰好又是蒼蠅繁殖的最佳氣溫,所以明哥剛一推開卧室的房門,成片的屍蠅便在屋內橫衝直撞,腐臭氣味已經相當明顯。

中心現場的陳設很簡單,一張東西向的雙人床,床尾部是一張液晶電視桌,剩下的則是一組衣櫃。

此時屍體正腳東頭西地平躺在雙人床的中間位置,其右手臂上的針頭深深刺入血管,屍表之上已經有少量的蛆蟲在來回蠕動。

明哥眉頭一緊,接著舉起死者的右手仔細觀察,很快死者的左手也被舉起:「右手的老繭厚於左手,說明死者是右利手,但是你們看——」明哥指著死者的右手塑料針管,「按照正常人的習慣,右利手不可能把針管扎在自己的右手臂上。

「還有,死者的左手臂很乾凈,沒有一個針眼,右手臂上出現3處針眼,從針眼傷口的癒合程度來看,可以斷定是在同一時間所刺,那麼就有兩種情況:第一,死者是首次嘗試用注射的方式吸食毒品,後因身體不適致死;第二,有人故意把毒品注射到死者體內。

「屍體全身痙攣,死前可能受到了極大的刺激,在毒品吸食過量的情況下,可以造成這種屍體現象。

「屍斑沉積於背部,且背部竹席印花完整,沒有交叉重疊的情況,說明死後未發生移屍。

「死者頭在床尾,腳在床頭,正好處於倒置平躺的狀態,其右手完全暴露在第三者的可控範圍內。」

明哥說著又檢查了死者的鼻腔和口腔:「呼吸道有大量白色粉末狀顆粒,其很有可能曾吸食過毒品。從死者的五官和身體肌肉組織的發育情況來看,他的毒齡應該不會很長,一天吸食一次,完全可以滿足身體的依賴性,就算是老毒鬼,也不可能這邊剛吸食完,那邊還要接著再給自己注射一針,癮君子也不會輕易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就目前分析,我的推論是,嫌疑人趁死者剛吸食完毒品處於半昏迷狀態下,又給死者補了一針,導致其死亡。」

「利用毒品殺人?」我倒吸一口冷氣。

「不排除這個可能。」

「真是命案?」

「就算不是命案,我們也要按照命案的勘查程序進行。」明哥話鋒一轉,「全部退出現場,從房門開始逐一勘查。」

按照以往的慣例,一般明哥拿不定主意的案件,無一例外均是命案,所以當明哥啟動命案現場勘查機制時,我們在心裡已經把這起案件打上了「命案」的標籤。刑警隊和派出所在得知情況後,也開始自行分工展開外圍調查。

現場勘查依據程序有條不紊地進行,5個小時之後,明哥主持召開了第一次案件碰頭會。

「我先說一下屍體解剖的情況。」明哥翻開了筆記本,「屍體痙攣明顯,懷疑死前受過強烈的刺激。根據蛆蟲的生長情況推斷,死亡時間為11月5日下午14時左右,死者體表除了3處針眼傷口外並無其他外傷。通過器官解剖可以發現,死者的肝臟、腎臟以及心血管系統均出現急性病變,其最終死因是多內臟功能衰竭,符合吸毒過量致死的特點。我這邊暫時就這麼多,小龍你來說說。」

「好的,明哥。中心現場房門為最老式的木門,由於油漆脫落和木質腐朽,基本上失去了提取指紋的條件。

「房門鎖為最為常見的舌鎖,用直尺便可以捅開,在微量痕迹採集儀的觀察下,門鎖和鎖芯均沒有任何撬別痕迹。不過房門上有一個細節值得一提,我發現,在門內側安裝有5把掛鎖,這種鎖常用於賓館房間內,經過測試,5把掛鎖均可以正常使用。

「我們假設死者在室內把這5把掛鎖全部鎖上,嫌疑人就算是有鑰匙,也不可能打開,且死者居住在4樓,6層通往樓頂的入口已經被封死了,嫌疑人更沒有懸吊入室的可能。因此,其進入室內的方式只能是『軟叫門』,也就是說,嫌疑人和死者極可能相互認識。

「房門勘查完畢,我接著打開足跡燈對準了室內的瓷磚地面。

「雖然瓷磚的釉面有些泛黃,但好在其保留了原有的平整、光滑,在均勻的光線下,鞋印清晰可見。在排除干擾鞋印後,室內有兩種鞋印被列為嫌疑對象。

「A組為男士運動鞋鞋印,測量長度,鞋印為43碼,根據步幅特徵分析,其身高在一米九左右,身材中等,青壯年,走路姿態勻稱,無醉酒和殘疾的可能。

「B組為女士平底鞋鞋印,37碼,推測其身高在一米六五左右,青年,根據步態推斷,其進屋時很從容,但離開時卻很慌張。

「就在分析兩組鞋印的同時,我還有了意外的發現。

「其中很大一部分男士鞋印被女士鞋印疊加,尤其是在門口的位置,男性鞋印被破壞嚴重,由此可以推斷,兩人進入室內有先後順序,分析男士先於女士進入。

「鞋印固定完畢,緊接著便是室內指紋的處理。

「經過粉末刷顯,室內所有傢具擺設並未發現陌生指紋,且屋內沒有財物損失,嫌疑人侵財現象不明顯。

「客廳茶几上擺放有一隻水杯,水杯中有茶水,杯底水漬並未完全乾涸,應該沖泡時間不長,推測是招待之用。

「杯口有女士唇印,杯壁上附著大量指紋,紋線清晰,且邊緣平整,指紋面積呈卵圓形,符合女性指紋特徵。也就是說,這杯招待茶水,是被後進入的女士飲用的。

「那麼問題就來了,室內進入兩個人,死者為何就倒了一杯招待茶水?如果一男一女是前後腳進入,死者應該倒兩杯茶水才符合邏輯,帶著這個疑問,我又重新對水杯進行了處理,在這次的處理過程中,我有了重大的發現。」

說著,我把一張處理過的水杯照片打在投影儀上:「水杯上除了指紋,還有大量的點狀痕迹。因為我最先是用磁性粉刷顯了水杯,粉末對物證造成了污染,所以我們看到的都是小黑點,可放大之後能很清楚地發現,小黑點的原始狀態應該是細小的網格,這種網格呈不規則扭轉狀態,或許是杯壁上曾沾有液體,這個痕迹才被完整地保留了下來。

「通過痕迹還原當時的情景,應該是某個人戴著棉布手套對水杯進行反覆擦拭所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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