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案 愛之誓言 第二章

結束了幾個月「獵狐行動」,葉茜掛著「個人二等功」的勳章返回了單位;我本想著喊上阿樂給葉茜接風,可誰知他卻請了長假。

沒有了阿樂陪葉茜賽車,我很自然地成了她唯一的「小夥伴」。為了保證「友誼的小船」不會「說翻就翻」,除了不陪睡其他都陪,我幾乎成了葉茜的「跟班男秘」。

因為刑事技術和刑事偵查本身就有重疊的地方,所以葉茜幾乎時不時地就要來科室逛上一遭。

「你看看這白牆,都被你和阿樂兩桿老煙槍熏成了什麼樣子?」

「打住,比起煙癮,我可敵不過阿樂,這一切可都是他的功勞。」

「你也不是什麼好鳥,你知不知道每吸一根煙,就要少活5秒?」

「沒事兒,我也不差這5秒。」

「你……」

「你倆咋一見面就要掐起來?」胖磊喘著粗氣推開了我辦公室的房門。

「無事不登三寶殿,啥情況磊哥?」我忽然有了不好的預感。

「剛才接到電話,古橋社區在拆遷的時候發現了一具人骨。」

「什麼?人骨?」

要說在荒郊野外發現人骨,我或許不會感到如此吃驚,但在生活區發現人骨還是很少遇到的。

「難道是流浪者或者拾荒者病死之後,無人發現?」我之所以這麼猜測,也是有我的依據。古橋社區對我來說也不陌生,它位於雲汐市的城鄉接合部,很多房屋都是20世紀八九十年代的紅磚青瓦,毫不客氣地說,隨便來個三四級地震,估計都會淪為一片廢墟。

「窮」是那裡公認的標籤,凡是住在那裡的人,幾乎都活在社會最底層。一些空置的房屋,也成了拾荒者的天堂。衣不蔽體、食不果腹,很容易造成拾荒者客死他鄉,這種情況我也曾經常遇到,所以我很自然地就聯想到了這方面。

「我之前也以為是,但情況比我們想的要糟糕,發現白骨的是工地的拆遷隊,他們是砸開水泥台之後發現的白骨。」

「水泥藏屍?」

「差不多就是這個情況!」

嫌疑人有藏屍的行為,單從這一點來分析,幾乎可以百分之百定性為他殺。

最後的一絲幻想也被無情地打破,10分鐘後,我們整裝待發,朝案發現場駛去,當我們的勘查車剛剛停穩時,徐大隊已經先我們一步,在現場配合當地派出所拉起了警戒線。

「徐大隊,現場什麼情況?」

「報案人叫張勝,是拆遷隊的工人,他們今天在古橋社區93號執行拆遷任務時,砸開了院子中的一個很大的立方體水泥台,發現裡面有一個人的頭骨,隨後就報了案。」

「房子是誰的?」

「根據戶口底冊記錄,古橋社區93號屬於一名叫黃修萍的女子,我已經讓偵查員去聯繫了,很快就能有答覆。」

「好,那我們先去看看現場再說。」

穿戴整齊後,我們一行人站在了中心現場外圍,雖然房屋的院牆已經被完全推倒,但通過建築布局,還是可以很容易地還原房子的構造。

這是一座坐北朝南的磚混式四合院,院子由東、西、中三間瓦房組成,正中位置的瓦房面積相對要大很多,按照正常的建築布局,這間應該是起居生活的主屋。

那塊被砸開一半兒的水泥台,就砌在了主屋的窗檯下。

根據測量,這是一塊長2米,寬80厘米,高1米左右的立方體水泥,水泥的表面長滿了綠色的青苔,估計已經修葺了不短的時間。

還帶有毛髮的白骨像是化石一般鑲嵌其中。

現場已經「時過境遷」,我這名痕迹檢驗員也基本失去了勘查的必要。

「咱們先把屍骨小心取出來再說。」

在小型切割機的幫助下,所有人都給明哥打起了下手。

取骨的工作比想像中要簡單很多,因為屍體腐敗膨脹後會使骸骨和水泥之間存有空隙,所以只要切割開水泥面,就可以直接將遺骨取出。

屍體變為白骨,往往要經歷很長的時間,根據環境的不同,少則一年,多則十年,均有可能。

對於屍骨,拼接是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我們都知道,人體由206塊骨頭組成,分為長骨、短骨、扁骨和不規則骨四種。屍骨的拼接對偵破有著重要的作用:

第一點,判斷死者是否存在殘疾或者天生缺陷,這對判明死者身份有著重要的指導作用。

第二點,可以根據骨骼特性,判斷性別、年齡、身高等個體特徵。

通過骨骼判斷性別,很多朋友都不陌生,最簡單的方法就是觀察盆骨,女子一般坐骨寬度、恥骨長度、坐骨大切跡寬度等等都要大於男子,利用盆骨分析性別對法醫來說是最基礎的技能。屍骨拼接完畢,推斷身高那更是輕而易舉。

但根據骨骼推斷年齡,卻是一個考驗法醫能力的活兒。

技藝精湛的法醫,可以利用人骨的多個特徵來分析死者年齡,常見的有四種:第一種是利用骨化點的出現和骨骺的癒合程度來分析;第二種是觀察骨骼的長度;第三種是分析顱骨或者骨盆的變化來判斷;第四種也是最為準確的一種,就是從死者的牙齒上去找尋答案。

利用牙齒分析死者年齡,用得最多的就是利用牙齒的磨耗程度,或者根據牙髓腔的變化來進行判斷。

牙齒的磨耗程度對於「年紀偏大的白骨」使用得較多,但對於「青年白骨」,利用最多的還是牙髓腔特徵。

正常的牙髓腔位於牙齒內,分為髓室和根管兩個部分,周圍被牙本質所包圍,腔內有牙髓,髓腔的形態與牙齒外形相似,髓室位於牙冠部,分為髓角、髓室壁、髓室頂、髓室底、根管口幾個部分;根管是髓室在牙根部位的延續,呈細小管狀,其數目大體與牙根數相同,形狀與牙根的外形相同,根尖有空,通過血管和神經與牙周圍的組織相連。其實牙髓腔對我們來說並不陌生,一些牙膏廣告上經常會模擬牙髓腔的動態圖。

隨著年齡的增長,牙齒的牙質也會緩慢地增多,這樣就會使得牙髓腔逐漸變小。年輕人的牙髓腔較大,隨著年齡的增加,牙齒咬合面的磨損會使髓室頂逐漸下沉,牙尖漸漸被磨平,髓角變成鈍圓形,牙髓腔體積也會跟著減小,到了老年時,牙髓腔會因為萎縮而乾枯。

按照牙髓腔隨年齡變化的情況,可以分為A、B、C、D四種類型。

A型:髓室開闊呈圓錐形,髓角尖銳,根管近髓室處大而呈漏斗狀,約10歲。

B型:近根尖1/3部分的根管變細呈棒狀,髓角萎縮呈現鈍圓,約20歲。

C型:髓腔與根管萎縮最為明顯,根尖孔變小,上頜第一和第二前磨牙、下頜第一磨牙呈現此種情況為30歲左右,第二磨牙等所有牙齒都呈現此種情況為40歲以上。

D型:根管呈細棒狀,整個髓腔變得更窄小,50歲以上。

通過牙髓腔來判斷年齡的跨度雖然都是在10歲,但經驗豐富的法醫根據自身的經驗,幾乎可以縮短在5歲左右。

「死者為女性,身高一米六五,年齡25周歲上下。」明哥仔細觀察完骸骨之後,繼續說道:「死者的頭部有數十處鈍器打擊傷,這裡並不是殺人現場。」

「什麼?這裡不是殺人現場?」

明哥點點頭,拿起了顱骨:「你們看,死者的整個頭部幾乎布滿了鈍器打擊造成的凹陷,根據傷口成形的原理,我個人推測,嫌疑人使用的作案工具很有可能是扳手。死者的致命傷應該是這一處重疊打擊的顱骨凹陷,按照擊打的次數,嫌疑人大概在死者頭上敲打了幾十次。」

明哥說著拿出一張物證軟標尺貼在最為明顯的一處凹陷之上:「傷口長約6厘米,寬1.5厘米,嫌疑人使用的是大號的扳手。」

明哥放下顱骨:「假設嫌疑人和死者在一個相對開闊的地方,那麼嫌疑人使用大號扳手,只要用力得當,三次以內,絕對可以致命。但從現實情況來看,嫌疑人一共連續擊打了數十次,說明嫌疑人在作案的過程中,不具備直接打擊致死的條件。

「決定鈍器擊打作用力的大小,一是作案工具,二是自身力量的大小,第三就是擊打的距離。

「嫌疑人使用的作案工具是大號扳手,其能將死者的顱骨敲開,證明力量並不小,這兩點被排除之後,剩下的欠缺就只能在打擊距離上。

「也就是說,嫌疑人在作案時,可能是處在一個狹小的空間內,導致其無法長距離地揮動扳手,所以才造成多次擊打致死的後果。」

「四合院的每個房屋都很寬敞,可以排除,也就是說,嫌疑人是在某個『狹小空間』殺人後移屍到了這裡?」我反問道。

「對,所以這裡不是殺人現場。」

明哥沒有停頓,繼續說道:「水泥塊上有修補的痕迹,說明嫌疑人用水泥將死者密封之後,還曾在這裡居住過很長一段時間。」

「什麼?嫌疑人在這裡居住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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