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22

如果可以的話,秦嵐寧可今天的報紙永遠不要來。只見報紙上用特大的黑體字寫著醒目的標題——

IT界元老捷達科技公司近日涉嫌洗錢。

這是什麼意思?為什麼連這麼正規的報紙都會登這種空穴來風的假新聞?

秦嵐掃了辦公室一眼,大多數員工都在竊竊私語,而幾個部門經理的臉色則是非常難看。

還沒等她多想,前台就打來電話:

「秦姐!你快下來!」

怎麼慌慌張張的,難不成又有人要炸公司?

「來了兩個警察,說有人舉報我們公司洗黑錢!」

後來的情況非常混亂,如果這是正在電腦上看片子,秦嵐就會按下快進鍵。

秦嵐做夢也不會想到,那個爽朗又有些粗暴的泰老闆,竟然有黑色背景。他手下的泰然財務公司,除了放高利貸之外,還兼營賭博、三溫暖。

要是當初仔細審核客戶信息,就不會這樣了。責任全都推在了銷售總監身上,就連警察叔叔都拉著他談話。

突然,總監靈光一現,手指一點。

「是她!是她簽的合同,本來捷達不準備做泰然的生意的!是她簽的合同!」

本來擠在人群里看熱鬧的秦嵐頓時成了眾矢之的,刷地一下,她身邊的同事全部同時退後一步。

「你說什麼?那天不是你叫我幫忙的嗎?小美你說是不是?」

被點到名的小美,很無辜地搖了搖頭。

「我……我什麼都不知道。」

「小林,當天的情況你也看到的。」

「不,我不知道,不知道。」小林連忙擺手,「我什麼也不知道。」

又不知在玩猜謎遊戲,她們用得著如此嗎?秦嵐掃了一眼眾人,個個低著頭不敢抬頭看她,也沒有一個人站出來為她說話。

或許這個地方真的像王喜慶說的那樣,是一盤散沙。她得寵,她有強悍的能力,所有人都討好她,其實,有一些人早就擔心自己的職位被她覬覦,有一些人早就眼紅得恨不得自己變成她。若是平時,自然誰也沒有膽量在紅人面前叫板,但是現在反正公司已經大亂,而齊飛又不在。

幾位部門經理面面相覷,這是他們走得最先的一步棋。

銷售總監怪叫著指著她的鼻樑,「你要負全部責任!」

現在說什麼都晚了,秦嵐百口莫辯,合約上白紙黑字的寫的可是她的名字。

城市的另一邊,賀修遠笑眯眯地望著皇甫伶俐,在他的面前擺放著當天的報紙。這張報紙和秦嵐看到的又有些差別,上面不但有發生的捷達事件,還附有涉嫌人的姓名和照片。

他一挑眉,「你做的?」

皇甫伶俐甜甜地笑,「討厭啦,修遠哥哥,」她的嗓音軟綿綿的,酥醉入心,「人家都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你以前欺負秦嵐可夠多了。」

「修遠哥哥說的是女僕遊戲?我記得是你提出來的呀,讓秦嵐姐姐記恨了那麼久,怪不得別人。」

賀修遠低笑,輕描淡寫地說道:「這是我和她之間的事。」

皇甫伶俐最討厭他那樣,好似在周身建起了一道看不見的屏障。雖然賀修遠平日里就一副假惺惺的樣子,當一談到秦嵐,他的態度就更令人摸不透。難道他不知道自己喜歡他,還是他故意拿秦嵐來做擋箭牌?

思維的電流瞬息萬變,皇甫伶俐的臉上卻絲毫看不見困擾,她是一個可以完全把真實情感和面部神經切斷的人。

當她再轉頭回來和賀修遠說話的時候,表情柔和,唇邊的淡笑溫煦又柔軟。

「修遠哥哥,你放心,我並沒有針對任何人。」

她只不過不喜歡有人站在她前行的道路上,不喜歡有人搶她的東西而已。皇甫伶俐不是鷹的雛兒,而是獅子的子孫,即使以外表看來她像貓咪那樣纖細柔弱,但她依舊是頭小獅子。

秦嵐沒來由地打了個寒戰,冰冷的辦公室已經沒有她的容身之所。

她沒有去找齊飛,事實上她也找不到。不過等他哪天從寰宇總部回來的時候,一定會發現他的辦公桌上躺著一份辭呈。

那個曾經呆了5年的公司,已經沒有什麼值得她留戀的了。

說心裡不難過,那是騙人的,可是在那種情況下,誰還能死皮賴臉地留下來。

至少,秦嵐是不行的。她是那麼高傲,才不會為自己從未犯過的錯誤而道歉。

大樓外,她放下抱著的紙箱子,拿起手機,對著捷達的大樓拍下了最後一張照片。

隨後,抱起箱子,環顧四方。已經沒有對她側目的同事,也沒有指指點點。暮色籠罩的街道只有冷風夾雜著濕氣吹過。

冬天的夜晚來得特別早。

正在這時,手機響了,屏幕上顯示的是秦穆來電,不知道為什麼她有些失望。

「家姐中午下班到襄陽路口的公園草地上全家集合。」

秦嵐並不擔心秦爸秦媽已經知道了捷達的事,因為他們家根本沒有報紙,也沒有閉路電視,而秦爸秦媽又不會使用電腦。

等到秦嵐趕到公園的時候,秦家其他三位成員已經圍在一起,在草坪上席地而坐很久了。

一家人能偶爾出門踏個青是挺不錯的,但是拜託不要都把臉拉長成好想吃草的馬。

「乖女兒,爸媽想和你說件事。」秦媽說。

「媽正好我也想和你說件事,」看了看秦媽的臉色,秦嵐決定緩一緩,「媽,還是你先說吧。」

「嵐嵐,你要平靜地聽完,不要怪你爸爸。你爸的老同學請你爸給他新開的公司做擔保,你爸好面子,一口答應下來,用了我們家的房子擔保。現在他老同學破產,卷著現金跑了,留下一大筆債務,銀行就沒收了我們家的房子,我們把能搬出來的東西都搬出來了……」

他們搬家了,而且搬進了公園。

秦爸的頭低得好低,恨不得像鴕鳥一樣把頭埋進土裡。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嗚嗚嗚。」

「你們在開玩笑吧?一點都不好玩哦!」哪有這麼巧的事情,她辭職了,家裡的房子也沒了,又不是拍電視劇,非得讓她試試屋漏偏逢連夜雨的磨人橋段。

「家姐,媽沒有開玩笑。」秦穆指了指樹下已經搭好的兩頂帳篷,「我們今天就睡哪兒。」

秦嵐閉上眼使勁地擰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張開眼睛,爸媽那兩張苦瓜臉還在眼前一動不動,不遠處的帳篷綠油油得刺人眼睛……完了,不是在做夢。

「嗚嗚……孩子她媽……」

「好了好了,老頭子別難過了,只要我們人還在,房子總可以重新買的。」

「媽,為什麼要住帳篷?至少住旅店吧!」秦嵐非常不能理解她媽的思維,好面子的人是她,住公園的人也是她,那不是前後矛盾嗎?

「嵐嵐,你不知道……」秦家媽媽有些尷尬。

為了防止家裡人亂用錢,所以存摺都沒辦卡,而且家裡也沒有一分現金。他們現在的確有錢可以住賓館,但是錢在銀行里,而能夠用存摺提錢的銀行大廳,基本晚上都關門了。

有存摺沒錢,那不就是和沒錢一樣。

「我有信用卡,我們還是去住旅店吧!」

爸爸一臉愧疚地拍了拍她的背。

「嵐嵐,省著些吧,明天我和你媽就要回老家了,看能不能向我同學家裡討回些錢,你弟弟也決定回學校住,你自己要在外面租房子。現在沒有了房貸,就靠你自己的薪水生活,爸媽也不擔心你,但是總是省著點花好啊。」

年過半百的秦爸,平時身體硬朗說話很大聲,現在好像突然老了二十歲,白頭髮都出來了。

「對了,嵐嵐,你剛才要和我說什麼?」

面對秦爸深深愧疚的臉,秦嵐深深地吸了口氣,擠出一個微笑。

「我想告訴你們的是,我升職了。」

這天夜裡,秦嵐在帳篷里做了個夢,夢中,她站在一塊舞台一樣的地方,被鎂光燈打得光彩照人,有很多人圍在她的身邊,看不清他們的臉,只能看清一張張向她遞過來的名片,上面寫著的都是和她相親認識的名字。她微笑著一一收下名片,就像以往經常做的那樣。

突然,舞台上的燈光沒了,手裡的名片也像灰燼似的被風颳走。她獃獃地站在黑暗的舞台上,這時候,有個男人說話了。

「你不配。」他說,「你連拿我名片都不配。」

一束燈光打在他身上,秦嵐看清了他的臉——是齊飛,那天的飛機上,他穿了一身名牌西裝,氣宇軒昂,用厭惡的目光看著她。

他轉身就走,秦嵐從舞台上跳下去,不顧一切地追上去。

「等等我!」

夢醒了,她在空中亂撲騰的手無力地垂了下了。

「家姐,你怎麼了?」

躺在身邊的秦穆被她的聲音吵醒,用關切的目光看著她。

冬天的夜晚很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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