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脆別去了,去了也只是給賀修遠一個笑話自己的機會。但是不去的話,不是更顯得自己沒膽量。捧著一束火紅的玫瑰,秦嵐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
突然,她眼前出現一道生機。
五歲的時候,秦嵐就會背誦「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她現在看到的景象,讓她完完全全認為這詩是為她而寫的。
小小的店面外,掛滿了各式各樣的衣服,有粉紅滾邊的套裝,鑲著水鑽的連衣裙,更有那些人見人愛的蕾絲小洋裝,最重要的是門口玻璃上貼著——
開店大酬賓,高檔晚禮服50元/套,洋裝30元/件……
秦嵐激動萬分,竟然有這麼好的事。看來,皮夾里區區五十塊生活費已經可以將她從頭打扮到腳!
神啊,您帶我真是太好了!
生怕有人和她搶一般,秦嵐趕緊衝進店內,可是在進門的一瞬間,她無意中抬起頭看到了這家店的名字:主婦樂乾洗店。
天要亡我啊!
儼然是被雷劈到,秦嵐獃獃的站在乾洗店門口動彈不得,若在平時,她說不定能夠吐血三升,但是現在,她連血都吐不出來了。話說200c血至少還能賣點錢……
「對不起,能不能借過一下?」一個聲音在她背後響起。秦嵐終於從化石狀態中恢複,挪了挪腳。
從她身邊經過的是一個上了歲數西裝筆挺的男人。如果不是他西裝上的金色向日葵袖章,秦嵐可能根本不會多注意他一眼。
金色向日葵是皇甫家族的象徵。秦嵐回過頭看見路邊停著的加長凱迪拉克,便知道她遇到誰了。
黑色車門打開,從裡面下來一個美人。
「嵐姐姐!」美人朝她開心地揮著手,「呀,好漂亮的花。」她老遠就看到了那片相當耀眼的紅色,一路走來不知道吸引了多少人的矚目。
皇甫伶俐穿著一件收腰的嫩黃色連身洋裝,顯得身段更加修長。她走到秦嵐跟前,用肯定的語氣說道:「聽修遠哥哥說嵐姐姐會來。」
「哦……」秦嵐有點小尷尬,想到她根本沒有可以穿的衣服,猶豫著想要回絕,「我們現在都見過了,晚上正好有些事,就不……」
「啊!」美麗的臉上頓時露出失望的神情,「來吧,嵐姐姐,其實真的是我拜託他一定要請你來的,我們三個好久沒有聚了……」
皇甫凌厲拽著秦嵐的手臂搖啊搖啊,小兔子一樣的眼睛對著她眨啊眨啊。
半分鐘以後,秦嵐落敗。
「好吧好吧,我來。」吃軟不吃硬的她最受不了這招。
「小姐,你怎麼出來了?」那男子急匆匆地過來,手裡拎著一袋看上去像是衣物的東西。
難道皇甫伶俐是來取乾洗衣的衣服?秦嵐偷偷的瞄了一眼,不料正好給這個大叔逮個正著,他的眼神彷彿在說:「怎麼可能讓這麼小這麼髒的乾洗店玷污小姐的衣物?」
「小姐,阿彬的衣服處理好了。」皇甫伶俐對秦嵐微微一笑,「阿彬是我家的狗狗哦,以後嵐姐姐到我們家來玩的時候就能看到了。」
連狗的衣服都要送乾洗店……秦嵐抽了一下嘴角。
「那,晚上見咯。」
皇甫大小姐的請求總是不會被拒絕,她就像個完美的公主,人人都喜歡她,人人都寵愛她,對她好是天經地義,違背她讓她哭泣是十惡不赦。秦嵐看著那輛誇張的凱迪拉克遠去,心中沒有羨慕只有嘆息。
這就是人生啊,投錯了太不可以怪父母。
為了遵守與伶俐的約定,秦嵐終於站在了平時經常路過但從來不會進去的高檔品商店門口,手裡緊緊握著一張用房產證做證明才辦下來的白金信用卡。
半小時之後,她大包小包地回到家,花束一扔,招呼都沒打,就往自己房間里鑽,在裡面半天沒出來。
秦媽在她的門口叫道:「嵐嵐,快出來看照片,有人給我介紹一青年才俊,他爸爸是世界知名企業家,哥哥在外貿部工作,小叔是香港明星的經紀人!」
「聽上去條件不錯,不過,媽,你究竟打算讓我跟他爸爸、他哥哥,還是他叔叔相親?」
秦嵐推門出來了,她捏捏剛剛用電棒卷好的頭髮,很完美,柔軟度不錯。
「哐當!」秦爸的飯碗掉在了地上平時珍惜到只聞聞味道就能下飯的烤鰻,在地上滾了幾圈。
「爸,你這是幹嗎?好浪費!」秦嵐扼腕惋惜,「等一下……你們這是什麼表情啊?」
「……」
秦爸秦媽正兩眼發綠光地盯著她,如果身處荒郊叢林,秦嵐一定會以為自己正遭受狼群的伏擊。
就連偶爾路過的秦穆,也露出驚艷的表情。
「喲,果然人靠衣裝。」秦穆意味深長地怕怕秦嵐的肩膀,「姐,你要加油釣到金龜婿,秦家的崛起就靠你了!」
「是啊是啊,不要去考慮烤鰻的事了,等女婿進門,魚翅羹都只能給咋當漱口水。」秦爸說著這話,將地上的烤鰻撿起來扔進嘴裡,幸福的雙手握拳不住顫抖,「要爭氣啊,乖女兒。」
還是秦媽的腦子最清晰,一邊打理著玫瑰一邊開心地說:「你有重要的活動是吧?快去快去!」
準時一向是秦嵐的好品質,她不像別的女人那樣認為遲到是身價,是撒嬌的手段。賀修遠則比她到得更早。他向來是紳士的,令人尊敬的美男。
白色的手工西裝在夜色的襯托下顯得幽柔冷僻。不同於齊飛冷酷傲慢的氣質,賀修遠給人的感覺是孤冷的,散發著淡邈的光。如果一定要做對比,那齊飛就是網遊世界裡目空一切、狂妄的皇家騎士,而賀修遠是魔界的精靈王子,明明就在身邊卻拒人於千里之外,讓人感覺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秦嵐打扮得像夜晚盛開的曇花,一身含蓄的玫瑰灰色禮服,裙擺是略暗一些的湖綠,珍珠粉的領口以及腰線上錯落有致的水晶裝飾都凸顯出女性妖嬈的曲線,充滿了華貴的氣質,不愧是國際名牌,一分價錢一分貨。
對於秦攔著申花血本的裝扮,賀修遠似乎並不意外。
「嗨,小女僕,好久不見。」
俊美猶如太陽神般耀眼的男子居高臨下地望著她。秦嵐也不甘示弱地與其對視。
「賀大少,你還真是令人討厭呢。」
「別那麼記仇。」他紳士地打開車門,做了一個請的動作,「請吧,灰姑娘的南瓜車。」
對於這個限量版賓利2008當做南瓜車的貴公子,秦嵐很沒好氣,「那你就是架南瓜車的老鼠。」
不,他不是老鼠,他是狐狸。
要不是這個人,秦嵐絕對不是現在這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樣子。
小時候在表哥家過暑假,不巧這個傢伙也在,每天嫌棄外加嘲笑她這個土包子,這令秦嵐幼小的心靈備受創傷。當他見到皇甫伶俐之後,賀修遠便慫恿她去皇甫家當女傭近距離觀察大家閨秀的動人氣質,以提高她的個人素質。
一心期望變成氣質美人的小秦嵐,竟然真的相信了他的話。
別人放學回家逛街談戀愛,她倒好,每天到皇甫家報到,穿著一身女僕裝在皇甫伶俐身邊跟前跟後。
雖然伶俐從來沒有把她當做女僕,甚至把她認做姐姐,但是這一段灰色的回憶,一直是她的死穴。
可惜等她有個覺悟的時候,已經做了半年的女僕。氣質是么的不要提了,就連她的心都變得卑微。賀修遠那個混蛋,一時興起的戲弄,在她脆弱的心上留下了永久的傷痕。
終於,她轉了學,離開了那裡。從那一天起,秦嵐就處處如履薄冰般的謹慎,就是為了擺脫過去的陰影,提高自己的修為,讓外人覺得自己是一個高層次的人,再也不被說成「土包子」或者「女僕」。
她警惕又倔強的美麗容顏映在車窗上,賀修遠瞄了一眼,沒有說話。事實上,整段路程里,他們誰都沒有說話,車內安靜的讓人窒息。
好不容易下了賊車,秦嵐貪婪地吸了口自由的空氣。
「進去吧,親愛的。」賀修遠朝她微笑,伸手挽住她曼妙的細腰。
在別人眼裡,他的一個笑能讓夜晚都明亮起來,但在秦嵐看來,那簡直就和鱷魚的眼淚一樣,是虛假的偽裝。
這裡已經聚集了好多盛裝的人,簡直和電影里的一樣,一看就知道是一個屬於上流階層的晚會。
秦嵐東張西望,說:「見了伶俐就能走了嗎?」
賀修遠輕笑,「還沒吃飯吧,今天的自助餐食五星級的。」
秦嵐眼睛亮了一下,一扭頭,果然看到了長桌上五彩繽紛的海鮮和花樣百出的各式燒烤……她吞了口口水,來都來了,怎麼樣都要吃個夠本才行!
在晚會進入中心議題前,秦嵐終於看到了皇甫伶俐,她被一群人簇擁者,都是些和皇甫家有商業來往、企圖討好皇甫幺女的大老闆。
她從容應對,儼然是被庸俗貴族包圍的皇家公主。
她穿著維多利亞風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