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蘇蝦仔

《梨園斗》這一幕戲還沒演完的時候,陰度司過來拿了手機給離恨天和綾酒看。

是搜索「言佩珊」這個名字被抓取的一些網頁信息。大部分是無關信息,但第六條是一個doc文檔格式的附件,能看到幾個關鍵詞:201X年,Y市,掃黃打非。然後「言佩珊」三個字是搜索界面紅色高亮的。

陰度司說:「我搜了好幾個同音的名字。『言佩珊』是這邊用得最多的一個,我估計就是這個了。」

離恨天點點頭說:「我記得誰說有個師姐在這邊做社會新聞記者的?打個電話問問唄,說不定知道。」

綾酒說:「月月。」

月月就是那個下巴尖削,之前在關山千重面前站出來給綾酒出頭的女生,綾酒過來非我之後,月月一直挺她,和她關係很好。

月月給那個記者師姐打了個電話,開了免提:

「……稍等我查一下,這個名字我有印象。」

幾人靜候,過了一會兒,那邊記者說道:「這女的長啥樣?是不是高高瘦瘦的,身材很好,喜歡穿旗袍?」

月月說:「對對對,眼睛有點往上挑,化起妝來挺妖艷的,還會唱戲。」

電話里說:「那就是言佩珊沒錯了。這女的當小姐好多年了,我聽我師父說,她被抓過好幾回,警察都認得她。聽說為人挺豪爽的,喜歡聽戲,我認得她是因為她替別的小姑娘擋災……」

記者的話沒說完,陰度司那邊就來了信息,他看了一眼,對離恨天說:「言佩珊換了衣服,從A區的門走了,好像有什麼急事,還用跑的。」

離恨天說:「走,去會會這人去。」

余飛那一竹竿子一下子就打在了站在前面的陰度司和離恨天兩個人額頭上,「嘣」的一聲,在這夜色中格外響亮。

陰度司摸了把臉,罵了句:「我去,流血了!你這娘們還動手!」

余飛現在就像母獅子一樣,拿著竹竿,兇狠地蹬著非我這邊的四男二女六個人。她胸膛上下起伏,喘著氣說:「是小姐怎麼了?是進過號子怎麼了?比你們這些狗娘養的強!」

陰度司和離恨天這些人,玩cos的,臉都長得還不錯,最是惜容。這時候被余飛打破了相,怒氣騰地沖了起來,要不是看余飛是女的,早就上前動手了。

陰度司摸著一手的血,對余飛說:「打傷人了,你看著辦吧。咱們去警察局走一趟,理論理論。」

余飛哪裡有空理他們,快步往外面大街上走。陰度司幾人哪裡肯善罷甘休?本來她頂了劉戲蟾這個位置,幫著鳩白把這出舞台劇頂了起來,就擋了他們非我的路,更何況她現在還動手打傷了人!陰度司等三個男的往余飛面前一站,就把那狹窄的小巷給堵了個死。

余飛的目光抬了起來,月色下有幾分孤冷和毫無退路的狠心。她說:「你們讓不讓?」

陰度司等人冷笑:「打了人就想跑?我們倒要看看一個當小姐的有多大能耐。還想演舞台劇洗白自己,一劇成神?當我們這個圈子好混了是不是?」

余飛二話不說,一竹竿就掃了過去,依然是毫不留情地打臉。那三個人毫無防備,再一次被打得悶哼一聲,臉上腫起高高的血痕。這一回他們徹底暴怒了,動手抓余飛的竹竿,拉她的手臂,把她往沒有粉刷的磚牆上重重推去。

余飛撞上粗硬的牆面,裸露著的胳膊被擦得生疼。身後聽見風聲,他們拿著竹竿朝她打了過來。她一躲,竹竿打在了磚牆上,打得掉下了一坨沙土。

「臭撈仔,夠膽在我地頭打人!」

一聲流氓氣的痛罵,熟悉的聲音,余飛驚得抬頭,竟然是阿光帶著他的一個馬仔走了過來。他們的步伐不算快,但在非我幾個人怔愣的目光中,半步沒停,眼睛裡閃爍著一種令人恐怖的光。

他們直接就操起了路邊那堆雜物中的兩條廢舊鋼筋——余飛剛才沒拿鋼筋,挑了竹竿。

綾酒和月月兩個女生的臉上瞬間露出了驚恐的神色:「啊——啊——」

棕褐色生鏽的鋼筋冷酷無情地落到了非我那四個男的身上。

聲音沒有竹竿打人的聲音那麼大,只是輕輕的「噗」的兩聲。

陰度司幾人鬼哭狼嚎一樣地叫了起來。離恨天開始還忍著,後來發現這兩個男人完全沒有停手的想法,完全是在把他們往死里打,也大叫起來:「綾酒!報警啊!」

綾酒抖抖索索地摸出手機,一把就被那個馬仔奪走,扔進了旁邊的臭水溝里。那張臉平平凡凡,毫無表情,像木頭一樣。然而正是因為這樣一張臉,綾酒雙手雙腳都軟了,癱坐在地上動彈不得。

余飛緊靠著磚牆。就這麼短短几十秒的時間,整個場面已經變得十分血腥,陰度司和另外一個男生滿臉是血,裸露在外的手和臉都腫得像豬頭,昏迷在地。離恨天終於意識到這兩人都不是一般的小混混!在這條老巷子里,恐怕連個攝像頭都沒有,他這才覺得透心徹骨的恐怖,抱著阿光的腿連聲求饒!綾酒和月月兩個人已經怕瘋了,緊緊地抱在一起,瑟瑟發抖。

慘白的月光下,暴行仍在繼續。

余飛終於反應過來,渾身發軟地叫了一聲:「別打了!」

阿光和他馬仔這才「梆」的一聲,扔下了看不出顏色的鋼筋。阿光看向像團爛泥一樣的離恨天,臉上的肉抖了一下,嫌惡道:「滾。」

離恨天如蒙大赦,一邊摔倒一邊爬起來,和另外一個沒有昏迷的男生一人拖了一個,那兩個女生相互攙扶著,一同跌跌撞撞地向展覽館那邊落荒而逃。

非我那群人在巷子里消失得沒了蹤影。

余飛扶著磚牆,慢慢向外移動,有些虛脫無力。

阿光向馬仔使了個眼色,馬仔很快走了。

阿光叫余飛:「你去哪?」

余飛說:「醫院。」

阿光道:「我陪你去。」說著就伸手攬住了她細細的腰。

余飛掙脫他的手,往旁邊躲開:「光哥,剛才謝謝你了。我自己去吧。」

阿光笑哈哈的:「你這個小姑娘,就喜歡說一套做一套。之前就說去醫院,結果我問你姨媽你在哪個病房,她說你來展覽館做個表演——你有心思做表演,怎麼不和我們去玩?我開車過來,正好看到你往這裡面跑。這不?還好我來得快。」

他看看余飛,說:「還是我扶著你吧,你看你都沒力氣了。」

他又靠近過來,直接摸上了余飛的臀。余飛一邊躲一邊往外跑,終於有一下沒有掙扎開,被阿光一把按在了巷口那個老牌坊後面。牌坊外,亮著前燈的車像箭一樣往來掠過,卻沒有一個行人。

阿光氣喘吁吁地扣著她,說:「我幫了你這麼多,讓我摸一下怎麼了?之前拿男朋友騙我,今天又拿去醫院騙我,我看你這幾天有點不一樣了,是不是和別的什麼人睡了?別裝什麼假清高。」

余飛拚命掙開手,反手就給了他一巴掌。

阿光瞪大了眼,怒了,「叼你個嗨!」

他這下對余飛沒了任何情面可講,狠狠把余飛往牌坊柱上一下,「哧啦」一聲撕開了余飛的衣裳。

余飛緊咬著牙關,絕不肯放棄抵抗,但眼睛中已經有了絕望的神色。

這時,一隻手按上了阿光的胸口。

一隻白皙的,修長好看的手。

這隻手沒用什麼力氣。但阿光愣了一下,抬起頭。余飛看見他張嘴要罵,可嘴卻沒有合上,一瞬間的遲疑之後,阿光鬆開手,向後退了一步。

阿光望著那人,像是要說什麼,卻沒有說出口,一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余飛不用回頭。

光看那一隻手,她知道,是白翡麗。

白翡麗站到她面前,看著她,余飛別過臉去。她衣衫凌亂,露出裡面穿著的內衣,還有半爿月色下極是雪白的胸口。

白翡麗伸右手,給她把旗袍的前襟合上。他想給她扣上扣子,卻發現扣子被阿光扯掉了。

他停了一下,左手拿出來,手上是余飛那條圍巾,那條淡藍色的,薄薄的圍巾。白翡麗將圍巾抖開來,輕輕地給她披在了肩膀上,蓋住了胸口。

他望著她。

余飛那一瞬間,眼淚洶湧而出,她猛地扯掉圍巾扔在地上,轉身狂奔了出去。外面正好有一輛閃著空燈的計程車過來,她急急忙忙地攔下,險些被撞到,又急急忙忙地上了車。

她在車裡不停地哭,不停地流眼淚,手機上有微信信息過來,她打開看,是白翡麗。白翡麗說:「你等我一下。」微信上顯示他正在輸入,但很快,他又沒有輸入了。

余飛看到他這條信息上面還有一條轉賬信息,三萬二,轉賬時間是演出結束後。

她落著眼淚,她想白翡麗是什麼時候來的呢?

他應該是緊跟著離恨天那一群人過來的。可是離恨天欺負他的時候,他為什麼不出面?

為什麼一定要等到離恨天和阿光他們一次次地侮辱她,侮辱到她最不堪的時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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