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引他在花廳等著吧,我換身衣裳就就出去見他。」長寧起身道。

「這怎麼行。」趙長淮卻突然開口。

趙長寧、香榧, 連同顧嬤嬤都看向他, 趙長淮才咳嗽了一聲:「長兄大病未愈, 實在不宜走動。不如去請魏大人過來說話。」

顧嬤嬤看趙長淮,又用眼神詢問趙長寧。別說顧嬤嬤了, 長寧自己都覺得趙長淮奇怪, 她見誰關他什麼事!莫名其妙,不知所謂。

「魏大人遠來是客, 還是我去見他吧,我也沒到走不了路的地步。」長寧換了衣裳, 帶了兩個小廝去花廳。趙長淮走在她身邊,淡淡說, 「你如何能單獨與他見面, 不如我跟你一起去,在旁邊也幫你看著點。」

長寧實在是不想理他,腳步加快了些。

於是當魏頤看到趙長寧進來之後,她背後還跟著個高大的俊挺男子,身高倒與他差不多。魏頤見他面生,而且氣場很強,微笑問:「這位是?」

「我是她的二弟趙長淮。閣下便是京衛指揮使魏頤魏大人吧。」趙長淮上前一步,與魏頤見了禮。

魏頤自然笑了:「我倒聽說過你, 提了減稅案,在戶部也是年輕官員里優秀的。」

趙長寧臉更黑,淡淡道:「長淮, 你先出去吧,我與魏大人單獨談談。」

趙長淮本來不想出去的,但趙長寧一副你不出去我便不說話的樣子,魏頤也坐了下來,含笑喝茶。他似乎的確不能留下來,他留下來幹什麼,難不成還怕趙長寧被人欺負了?

趙長淮也回過神了:「既然如此,魏大人慢聊。」他從花廳退出來,便看到門在自己身後合攏了,他本來是要走的,走了兩步又想,他還是在外面聽聽比較好。哪家未出閣的姑娘會單獨見外男的,雖然趙長寧很不高興的樣子,但自己何必與她一個女子計較,萬一她真的被欺負了呢……趙長淮返了回去,站在門廊下的石榴樹下。他就在這兒等一會兒吧。

等趙長淮出去後,屋內倒一時寂靜。涼風自木棱格子的窗扇吹進來。

長寧知道魏頤看著自己,他的目光好像是有點熱度的,落在她身上,分明的能感覺得到,不能忽視。

她坐了下來,喝了口茶說:「我知道魏大人來找我是為了什麼事,上次沒跟魏大人說明白,我恐怕是不能答應魏大人的。我是閑雲野鶴慣了的人,不會改變的。」

魏頤就走到她身側坐下,他明明一個武將,說話的聲音卻放得如風一般的柔和:「長寧,你這樣又能瞞多久?官場爾虞我詐,陰險狡詐的人不在少數,我也聽說了你昨夜受傷之事。」只看她面色蒼白,就知道傷勢不輕,他聲音一低,「若有我護著……你又怎麼會受傷!」

魏頤此人雖然有些霸道,卻是當真的真心,長寧握了握杯子,突然想起那夜是被那人抱回來的,那個人也是武將,那時候也非常的溫柔。

魏頤繼續說:「實不相瞞,我原來是有些混,在外頭有些風流債。但我要娶妻卻一定要娶個心愛之人。我娘已經被我逼急了,她說但凡我帶的是個清白家世的女子回去,不管什麼門第她都會同意的。你嫁給我不好么?我家裡世襲蔭職,我還是正三品指揮使,家財萬貫。你想要什麼都會有的。」魏頤又很有自信地挑眉,「說真的,京城裡想嫁給我的世家女子當真不少。」

趙長寧聽了也笑,她說:「……但我得辭官回家,再由你安排個身份嫁給你,從此洗手作羹湯吧?」

魏頤立刻說:「我怎麼會讓你做羹湯呢!」他會把她當成個寶貝供起來養的!摟在懷裡含在嘴裡。

「魏大人,我雖官職輕微與您不能比,但我也是朝廷命官。」長寧的語氣嚴肅了一些:「我的事若讓別人知道了,定不會輕易饒過我,即便您能幫我阻擋,但不免會有奸人會發現。況且我從小家教甚嚴,犯些小錯都會被罰跪祠堂,這樣的事,我是要死一百次的。」

魏頤笑容微滯,他家裡雖然是他做主,但趙長寧不一樣,她可是正經的清貴人家出身,門第甚高。

「但你跟我一起,也是很好的。」魏頤是認真地想勸她。趙長寧難不成還能娶女子,嫁給她多好啊,他什麼都能給她。

趙長寧見到了這個地步,反正魏頤都說他能斷袖了,只能跟他說實話:「魏大人,我這輩子就沒想過再嫁了,家裡的事需要我來做,不能不在這個位置,這個身份……我是心甘情願地一直承擔的!而我也不會去娶一個女子,平白禍害了人家。」

老實說這些年想嫁給她的妹子還少嗎,長寧怎麼會真的去娶人家呢。

魏頤卻被她的神情動容了,他看著她許久,只覺得越看越喜歡,越看越想要。而且他被他說服了,長寧這個人,你不能打亂她的生活。許久後他笑了笑。

「但你仍然是喜歡男人的吧。」他一步步走近她,然後趙長寧就後退。「長寧,我跟你在一起,不好嗎?」

他今日穿了件藏藍色的右衽長袍,腰系革帶,笑起來的時候看著你的時候,更是格外的英俊。

「我今兒媒人可都帶過來了。」魏頤溫聲說,「我在時雍坊有個宅子,你與我在那裡不好嗎……我陪你下棋,陪你看文書,我又不會吃了你的!」

趙長寧心道信你有鬼,她又不是無知小兒隨便他誑。跟他一起,魏頤不吃了她?他不把她生吞活剝就怪了。況且就算沒有她說的那些,也還有個朱明熾,這個人對自己的態度,長寧還沒有完全摸透。

正好這時候,門外傳來一聲響。

然後是丫頭撲通跪下,告罪的聲音:「二少爺恕罪,奴婢是無心的!」

趙長淮竟然一直在外面!

趙長寧心裡一驚,也不知道這屋裡的話他聽去了幾分。她徑直走到門口打開隔扇,過道上打翻了熱茶,碎瓷片和茶葉灑了一地。趙長淮站在丫頭面前,袍角也濕了一些。正冷聲訓斥這個丫頭:「……走路沒看路嗎?」

那小丫頭不過十二三歲,容貌秀美,低聲啜泣:「奴婢也……也不知道二少爺突然出來……」

趙長淮慢慢道:「你是哪房的丫頭,還敢犟嘴了?」

長寧見不過是打翻了茶湯這種小事,怎的趙長淮計較起來了,這倒是奇怪了。她一向是溫和待下人的,走過去讓丫頭起來:「罷了,不過是撞到二少爺罷了,你下去跟管你的嬤嬤說,這月不吝月例,下去吧。」

丫頭不過是個二等的,平日連接近兩位少爺的機會都沒有,不僅撞到了二少爺,還有大少爺為她開脫。不由得抬起頭,看到大少爺當真如傳言一般秀美如仙人,一襲白衫,溫文爾雅。不敢多看,立刻就低下頭磕頭:「奴婢謝過大少爺。」

「嗯。」長寧見她可憐,還伸手虛扶了她一把。

丫頭渾身顫抖,飛快地退下了。

魏頤站在門口看著,趙長寧在她府上當真是很得小丫頭的喜歡嘛。

趙長淮則對長寧說:「哥哥,你的探子正好回來了,在東院正言堂里等著呢,你不過去看看?」

趙長寧突然有種趙長淮在給她造台階的感覺,就順水推舟地說:「……正好,我是要去看看的。」魏頤又怎會不知道,又讓她給躲開一次。

東院那邊,趙承義正從外面回來。

他被小廝扶下馬車,就看到自家影壁的柳樹下,風流倜儻的喬伯山喬侯爺正在扇扇子。腳下堆著好幾個箱子。

喬伯山這個時候正不爽呢,他腳下這些是魏頤這廝弄來的聘禮。這倒是搞笑了,媒人跟聘禮在外面曬太陽,他自己倒是一聽說趙長寧單獨見他,就興沖沖地就進去了。

趙承義看到喬伯山後頓時有些驚訝,侯爺怎麼朝他家來了!玉嬋成親的時候見過一次,倒也算是熟人了。他向喬伯山行禮:「侯爺難得拜訪,怎的不通知下官一聲?下官好備酒饌招待。」

「原是趙大人,我也是陪別人過來的。」喬伯山笑眯眯的。他這個人一向和氣,對誰都是笑著的。

趙承義也看到了那些箱子,周圍還有護衛押送,於是寒暄笑道:「侯爺這些箱子里應該是貴重之物吧?」

喬伯山點頭,給趙承義介紹:「自然貴重了。這個箱子里裝了半手臂高的玉佛,玉質通透,翠綠欲滴,是翡翠中的珍品。這個箱子里裝的是一整套的金小屏,雕刻全是名家畫作,足三十斤重的金子。在箱子里是兩口白玉碗,通體無暇,是前朝的古物,現在可不好找這樣大的和田玉了。」

趙承義聽得咋舌,別的不說,光那個白玉碗就夠稀罕的,能找到這麼大成色如此好的羊脂白玉,簡直就是稀釋奇寶,竟然給做成了碗!不過做成碗也是價值連城的古物。他很禮節地感嘆了一下:「侯爺不愧是世家,這些好東西我可見都沒見過。」

喬伯山很奇怪:「這不是我的啊,這是你的。」

趙承義:「……」

「侯爺您說什麼?」

喬伯山合上摺扇一敲腦門,說:「這些是京衛指揮使魏大人送給您的見面禮,他與你家大公子一見如故,又想與你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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