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7 誰是誰的劫難

在她心中,

這一番艷遇,

於自己,是一種深抵絕望的曖昧;

於他,不過是一場狩獵。

他可以繼續艷遇,

但她,卻玩不起。

江湖很容易就從舊日同事那裡拿到了莫向晚的資料,當她的履歷放在自己面前時,她想,徐斯既然想幫人,用的方法必定是最合適的。

莫女士在原公司任職時間超過五年,工作業績斐然,在娛樂圈和媒體圈都有口碑。無論哪個方面,都符合江湖的需要,尤其齊思甜能迅速晉陞一線女星,全賴莫向晚力排眾議為她接了一部歷史正劇。

岳杉對此頗有微詞,說:「防人之心不可無。在資本市場摸爬滾打過的豈會是善類?更不會是食草動物。徐風投資的一些企業,聽說都有徐斯的心腹。」

江湖久久無言。

岳杉所言極是,連憐愛自己的父親都不是善類,認識徐斯至今,通觀他的所作所為,他又豈會是耶?

她望著那盆長得風姿綽約的令箭荷花,這花已開,花朵囂張跋扈,壓倒室內一切顏色,讓窗台上的小小仙人掌暗淡無光。她請了那位懂花的保安來看顧這盆令箭荷花,保安盡心盡責,把這花養得很好。

其實紫砂花盆上頭用小篆刻著一句話,字體線條極細,花盆陳色又暗,她一開始沒有注意,後來還是保安提醒了她。

小篆她是看不懂的,於是臨摹下來請教懂行的朋友,對方告訴她上頭寫的是:「得清閑儘快活,日月似穿梭過,富貴比花開落。」

江湖失笑,暗忖,真是附庸風雅的富貴公子。

然則細想,確有其道理。

富貴比花開落,人生不正是如此嗎?只是清閑快活,又從哪裡來呢?

她託了保安去問詢了一下紫砂花盆的價格,其價值在江湖心中估算的範圍內,徐斯的張弛,沒有逾越她的底線。他是高明的對手。

江湖掐了一小片令箭荷花的綠葉子,在掌心揉碎。

她還是決定把莫向晚聘請過來。她抱抱岳杉的肩說:「我知道岳阿姨永遠都會為我好,我會當心的。」

岳杉眼角不禁濕潤。

江湖把莫向晚的簡歷傳給做獵頭的同學,對方詫異,「你不是要我出面幫你請這位吧?」

江湖說:「老同學,我照付你中介費,算你業績。」

對方笑:「這是所為何來呢?」

江湖講:「這個人原來在時尚圈娛樂圈都有些名頭,你找她的時候放一點風聲。雖然騰躍是個沒落的老牌子,可是為了尋發展,還是希望能出好的薪酬和福利延聘一些人才的。」

對方自然醒悟,「我懂你意思,你放心吧!」

江湖笑,忽而問了對方一聲,「明天是不是高屹的婚禮?」

對方答:「是的。」

不知怎的,回到自己家中,江湖仍是整夜未能成眠。今夜是個不眠之夜,也許有人正沉浸在愛情的喜悅之中。

而愛情是什麼?她托住腮,一直想,一直也想遺忘,那個人最好是她自己。只得一心人,一同經歷風風雨雨。

但那些只是妄想而已。

江旗勝千金也有得不到的東西,富貴比花開落而已,只是清閑,再也難得。只能把一切悲傷嗟嘆懷疑悔恨摻雜成悵惘,沉澱在心底。

如而今的江湖,唯一重要的是以自己的能量重新建立自己。

但是,她每一步的進步,每一個階段的進階,都贏得了那個叫做徐斯的男人的關注。有了這重特別的關注,她處處都能如虎添翼。

而江湖很害怕。這是一番艷遇,於她,於他。他可以繼續艷遇,但她是玩不起的。

她怎麼能在一夜想到這麼多人這麼多事?江湖翻個身,逼迫自己入睡。

翌晨,她需要早起。

江湖記下了高屹結婚的酒店,決定去看一看。

確實只是真的去看看。

她驅車趕到酒店,酒店旁邊正好有一間Paul的分店。江湖進去叫了一杯咖啡,拿著報紙坐了一個上午加一個下午,吃了一份商務餐,把經營報晨報看了個遍。

傍晚時分,江湖從Paul內走出來,走到對面的展覽中心。那邊綠樹掩映,行人熙攘,無人會看到她。

展覽中心在做婚慶博覽會,一對一對的情人進進出出,甜蜜好似連體嬰。

這時候天空飄起雨來,江湖沒有帶傘,側身往展覽中心的傳達室門檐處靠了靠。

對面酒店的門口陸續有車開了進去,車頭綁著花球的婚車終於出現,在酒店保安的指揮下開進了酒店區。路線蜿蜒,好像畫一個句號。

也許這就是一切的一個句點。

這個句點之前,有所傷心,也有所傷亡,傷害在不知不覺中如同利刃,遷及兩代。至此,也該結束了。

江湖看著下車的人兒被花傘簇擁住,她看不清楚。她下意識就踮了踮腳,只能看見新娘模糊的背影,她著一身曳地的白色婚紗。

突然,有人在她頭頂撐了一把黑傘,遮住越來越細密的雨絲。

江湖回身。

徐斯穿著她送給他的那套白衣白褲,笑吟吟站在她的面前。

黑的傘,白的人,在這陰霾的天氣中,這麼的觸目。

江湖不自覺就紅了臉。

徐斯偏說:「你難道來婚博會踩點?」

她只好厚著臉皮順著編著他絕對不會信的詞,「是啊,不是要去日本參加鞋博會嘛!」

「這麼用功?這樣不行,好像我這個當老闆的太苛刻了,雙休日都讓我們江總這麼奔波。」

江湖答得很調皮也很無奈,「我現在除了奔波,也沒別的事兒好乾。」

而徐斯只是凝望著她。

江湖尷尬了,因為徐斯沉默了。也許他覺得她太過虛偽,也許他覺得她的話題很無聊。

徐斯說:「江湖,我送你的花盆,還有一個同款的,上頭也寫了一句話。」

江湖臉上畫了一個問號。

「想人生待則么?貴比我高些個,富比我鬆些個。呵呵笑我,我笑呵呵。」

江湖呵呵一笑,說:「要到『呵呵笑我,我笑呵呵』的境界,那得去喝酒。」

徐斯俯身向前,「喝酒能令你快樂?」

江湖用力點頭。

但是徐斯說:「酒入愁腸愁更愁,喝酒的女人往往不明智。」

江湖忽而有些激動,「是啊,所以那時候我才發了神經,吃了虧。」

徐斯卻說:「你是吃了虧,有些東西勉強不來,又何必搭上自己去吃虧。」

江湖猝然握緊拳頭,同徐斯辯道:「什麼叫做搭上自己?不是讓你討了便宜了嗎?你還這麼多廢話!」

徐斯另一手突然就把江湖的腰攬住,兩人一下緊緊貼在一起,也成了親密的連體嬰。

這便是江湖時不時還是會發作出來的小姐脾氣,她發脾氣的時候,眼睛會格外黑白分明,尤其此時,還閃爍著晶瑩淚光,差一點點就要墜落下來。

徐斯不忍再說什麼,他輕輕說:「你確實需要好好睡二十四小時,不要胡思亂想,不要給自己找不痛快。」

也就這麼一句話,江湖竟然愣了,不知為何乘勢緊緊抱住了徐斯。原來自己還忍著淚,卻在他的懷中徹底哭了出來。

這應當是一個結束,可是之前的過程這麼慘烈。高屹父親的亡故,高媽媽的車禍,自己父親的驟然離世,她同高屹之間分不清的債權債務關係,父親離世後自己的艱辛困苦。

她竟然在抱著這個男人哭泣的時候想了這麼多的事情。

然而,當她抱著徐斯的時候,卻令他感受到了一絲異性的接近帶來的震顫。更何況這是他本能眷戀著的女性溫軟的身體而帶來的馨香。

這個感覺太熟悉了,身體的某一處會不可遏制地變化,基本而原始的變化,這麼迅速,這麼激烈,這麼毫不掩飾。

他連想遮掩的時間都沒有。

這完完全全是平生頭一回,徐斯只覺得自己此時此刻異常狼狽,可是又不願意稍離半分。

江湖是感覺到了,她感覺到他的身體因為她的接近所起的變化,熱而且僵直。而他沒有說,沒有動。

而她,她是太需要一個依傍,一旦神經有一線鬆懈,就忍不住要肆意發泄。她是不是可以將這份明顯的尷尬無視,先用這一個堅實的胸膛,安慰著自己飄萍自傷的心?

不管是無視還是有心,江湖還是在哭累了之後,才稍稍退開了身子,想要結束這個擁抱。

但徐斯的手沒有鬆開。

身後有人過來兜售,「先生,小姐,我們是瑞金賓館裡的花園別墅,適合辦非常浪漫的室外婚禮,還送婚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