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他那麼好

車窗沒有關閉完,夏天的溫暖風吹進來,讓髮絲輕輕擺動。

馳厭眉頭微蹙,看著身邊桃花兒眼水汪汪的姑娘。他像是聽見了什麼荒誕的話,懷疑自己聽錯了。

這一年許多白面小生明星崛起,R城大街小巷都貼滿了他們的海報。就在他們的身後,巨大的廣告屏還是一個精緻的少年踢球的畫面。

馳厭聽過許多恭維的話,但是沒一句有這句殺傷力巨大。

這是她第一次拐彎抹角以女孩懷春的真摯誇他。

馳厭凝視她兩秒,問:「你認真的?」

姜穗嚴肅著小臉點點頭,耳根卻發燙。這句話當然不是她同學說的,是她瞎編的,畢竟人家說關於她的悄悄話,肯定不能讓她聽見。

可是姜穗真的覺得,即便不言不語的馳厭,也實在帥炸了。

身後有司機按喇叭:「喂你這人怎麼回事,不知道這裡不能停車么?」他都在這裡停了好一會兒了,看在前面那車是豪車的情況下忍住了,但是太久了,實在忍不住出聲催促。

得到姜穗肯定的答案,馳厭收回視線,啟動車子,他神色平靜,然後熄火了兩次。

身後司機又想罵人了,會不會開車啊。

姜穗愣了愣,趴在車上,臉頰埋在手臂里,笑得肩膀抖動。

馳厭沒管她,成功啟動車子,開進了附近的一個臨時停車處。

姜穗實在沒忍住,還在笑。

馳厭不懂她究竟在笑什麼,事實上馳厭不能明白世上大多數人的笑點。他一手握住小姑娘肩膀讓她抬起頭,一手捏住她下巴。

姜穗乾脆把下巴放在他掌心,長長的睫毛濕軟,臉上罕見帶著這個年紀獨有的乖巧和惡劣,她在取笑他。

馳厭突然覺得,她才是真正無法無天。偏偏乖乖巧巧把下巴擱在他掌心,讓人發不出火。

這姑娘比馳一銘可惡劣多了。

前兩年還好,怯生生看他,生怕他一生氣就不管姜水生了。後來不知道什麼時候,她竟然也變得活潑勇敢起來。

敢在除夕的夜晚頂著風雪找他,還敢從ktv樓上跳下來,現在還用言語撩撥哄他玩兒。

她明明也知道的,他死板又沒有情趣。這種話來多了,他死沉沉的心臟受不了。

真奇怪。

明明他從不說喜歡她愛她,偏偏她什麼都知道還篤信。

「不問馳一銘去哪裡了?」馳厭看她。

說半點都不好奇是假的,可其實姜穗知道,沒那麼重要。

眼前這個男人認死理,假如他年少有為,他並不會多敏感,可是他年少幾乎沒過過一天好日子,心裡都天崩地裂了,面上還是一片平靜。

姜穗漸漸的,竟然理解了當初的姜雪。馳厭想要什麼,她也開始學著去給。

信任、溫暖、戀慕。

於是姜穗搖搖頭:「和我在一起的,是你啊。」一直都是你啊,馳厭。

馳厭眼裡冰冷不受控制地化開,他盡量讓自己語調波瀾小些:「嗯,我讓人把你爸爸接回來了。」

她愣了好幾秒。

這幾天姜穗雖然不表現出來,可是一直挂念姜水生,好幾晚她都做了噩夢,可是一直沒有對馳厭說。

此時突然得知這麼好的消息,姜穗眼裡的驚喜都快裝不住了。

「真的嗎?我爸爸在哪裡?」

「晚上應該就可以到。」這也是他讓她安心來上學的用意,畢竟姜水生已經無聲無息帶了回來。

姜穗高興極了,解開自己的安全帶,從副駕駛座上撲進他懷裡:「馳厭,你真好,你真好。」

少女雙臂軟軟抱住他脖子,整個人賴在他懷裡,好話不要錢一樣說。

馳厭摸摸她頭髮,淡淡應她一聲:「嗯。」

姜穗興奮夠了,才從他懷裡起來。

馳厭反手抱住她,在她臉頰上親了一下。

那吻竟然出奇溫柔。

「回家。」

馳厭沒有騙姜穗,到了晚上,姜水生已經回來了。

姜水生手術的傷口已經完全癒合,馳一銘沒對他多好,可是也沒有虐待他。只不過一想到被馳一銘帶走的姜穗,作為父親心裡焦慮得像有把火在燒。

他這種老實人,這段時間也沒少破口大罵馳一銘。

今天有人來救他回去,得知是馳厭,姜水生感動極了。

回去的路上,姜水生一個勁兒握住戴有為的手表示感謝:「這次的事多虧馳厭先生了,我家穗穗呢,穗穗平安嗎?」

戴有為連忙說:「安全著呢,您放心嘿嘿,厭哥把馳一銘送走了,你們都不會有什麼危險。」

姜水生說:「馳厭先生真是我們一家的大恩人,他大義滅親幫了我們,我和穗穗會感謝他一輩子。以後有什麼用得著我的地方,我就是豁出命去也要報答他。」

戴有為神色複雜:「不用你報答。」

「要的,一定要的。」

戴有為見他用到「大義滅親」這個詞,就知道姜水生並不知道馳厭和姜穗的事。

這段時間姜水生對外界的信息封閉,約莫在他心裡,就是馳一銘肖想姜穗,強行把他女兒帶走。

可是……肖想他女兒的,可不止馳一銘啊。

戴有為尷尬地摸摸鼻子,不敢在說下去。還是讓厭哥自己來面對吧,畢竟這是他岳父。

戴有為猜得對,善良磊落的人,看誰都是善良磊落的。

在馳厭小時候,姜水生就明裡暗裡幫了馳厭許多。他也相信馳厭是個「正直善良」的人,後來才會幫他準備手術,報答小時候對他的關懷。

這次也是一樣,姜水生覺得馳厭忍不了自己弟弟的行徑,才會出手組織。

這樣的認知,在看到馳厭牽著姜穗進門的時候,完全破裂了。

姜水生坐在沙發上,對上馳厭平靜坦蕩的目光,他話都說不清楚了:「馳厭……你……」

姜穗鬆開馳厭的手,跑過去:「爸爸,你沒事吧?」

姜水生把她護在後面,心臟急劇起伏:「馳厭先生,你對我家穗穗……」

顯然氣狠了,才走了一個黑心肝的,沒想到下一刻自己感恩戴德的恩人也變成了對自己女兒有企圖的人。姜水生氣得發抖,他都不敢想,這段時間這些禽獸對他女兒做了什麼。還有自己的病,從一開始馳厭就出現幫助他,簡直是細思極恐。

馳厭看姜穗鬆開他手跑過去,他掌心空了一瞬,看了眼站在父親身後的騙子姑娘。

馳厭第一次覺得,真該好好教育教育她。他沖姜水生點點頭:「姜叔,這事我可以解釋。」

姜水生憤怒道:「解釋什麼解釋,你一開始是不是就因為穗穗才幫我,早知道我寧願病死,也不會接受你的幫助。你和馳一銘就是一丘之貉,兩個都不是好東西。」

馳厭神色平靜地聽姜水生罵他。

戴有為縮在角落,看吧他就知道,姜水生知道這裡還有個想要他女兒的肯定會氣炸。

姜穗拉住姜水生,焦急道:「爸爸,你別罵他。」她記事以來,從來沒見脾氣溫和的姜水生髮這麼大的火。

姜水生說:「穗穗,我們走。」他拉著女兒就要往外走。

在路過馳厭時,馳厭一把握住了姜穗的手腕。

姜水生怒道:「你做什麼,放手。我帶我女兒回家。」

馳厭對姜水生說:「你可以罵我,別帶走她。」他養了她好久,這姑娘都快被他寵壞了。

戴有為看得扶額,天啊厭哥,你好歹先鬆手,等人家父親怒火平息了再接回來啊。要是他有個閨女,被人一直覬覦,現在還不許帶走,他也得氣死。

看看把好脾氣的老好人都氣成什麼樣了。

馳厭也知道在姜水生氣頭上對著干是不理智的行為。

但他這輩子被人放棄太多次了,每當有人與他同時站在天平的另一邊,最後他總會被放棄。

小姑娘的愛太縹緲了,他真怕沒幾天她過得快樂以後,就把自己忘記,就像以前那樣,他離開故鄉打拚幾年,她想也沒有想過一回他。

劍拔弩張的氛圍中,姜穗輕輕掙開姜水生的手。

在所有人目光注視下,她走到馳厭身邊,與他十指扣緊。

馳厭低眸看她。

她很緊張,唇色殷紅,手指都在輕輕發顫:「爸爸,你聽我說,他沒有逼我,沒有騙我,也沒有傷害我。我很喜歡他。」

初夏的夜晚尚且有些冷,掌心這隻柔軟的小手也冰冰涼涼。

二十多年,他第一次沒有被人放棄。

馳厭握緊她的手指,對姜水生低了頭:「姜叔,之前的事對不起,如果你願意聽,我不隱瞞什麼都告訴你。你別這樣看著穗穗,她會忐忑害怕。」

姜水生震驚不可置信的目光一下子淡了下去,他頹然垮下肩膀。

他也不是個蠢人,穗穗從小到大都很聽話,但是又有自己的主見,她說很喜歡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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