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翻盤

馳一銘不是沒有感激過馳厭。

在最冷那些夜晚。

他縮在少年背上,抽泣著問:「哥,我們是不是要死了。」

馳厭堅定又冷漠回答他:「不會。」

「我們真的能找到親人,活下去嗎?」

「嗯。」

「哥,我相信你。」

馳厭背著他,挨家挨戶去敲門,問能不能給點吃的。馳一銘眼裡掛著淚,心裡卻冷冷地想,如果不是因為這個撿來的野種,他媽媽不會死,肇事司機也不會逃逸,他不會無家可歸,飯都吃不飽。

後來也不會被鄧玉蓮那種惡毒女人磋磨。

他的母親死了很多年了,可他始終記得記憶里那個女人的樣子,溫柔極了。

她會做好吃的飯,給他講睡前故事,還說她兒子將來長大了會是個很厲害的男子漢。

她千不該萬不該,就是撿回來馳厭這個野種,然後因為給馳厭買生日蛋糕毀了這一切。

馳厭哪怕做再多,能彌補回他一個家嗎?

門外站著的人聽命進來前,馳厭猛地欺身過去,死死扣住馳一銘脖子。

馳一銘倒是反應過來了,但是他以前都是努力讀書,打架什麼的都只剩男性本能。馳厭動作又快又狠,所有人都反應不及。

馳厭拽著馳一銘衣領,冷著眉眼,按住馳一銘頭往牆上一撞。

「咚」的一聲,外面那些人都嚇得顫了一下。

馳一銘悶哼一聲,眼裡流露出痛色。

馳一銘助理嚇壞了:「你先放開馳少,有什麼話好好說。」

馳厭又按著撞了一下:「我以前怎麼教你的?別動她。」

馳一銘額頭一下子流下鮮血,痛得他咬緊牙關,但是他下一刻哈哈大笑:「你配教我?一個野種。」

馳厭倒也不生氣,他拽著馳一銘。場面一時間有些僵持。

馳一銘舔了舔唇,痛完以後他跟沒事人一樣的,看了眼那扇一直在被拍,但是沒有打開的門。本來馳一銘以為,馳厭把她鎖進去,是馳厭怕姜穗看見他被打狼狽卑微的模樣。

沒想到,馳厭是不想讓姜穗看見他打人的瘋狗樣。

馳一銘滿臉鮮血,笑嘻嘻看了眼他帶來的人:「沒聽見我說的話么?弄死他啊。」

馳厭嗤了一聲。

助理苦巴巴地說:「可是馳少,你……」

馳一銘說:「不用管我,他要是再動老子一下,你們把那扇門撞開。」

助理為難到頭皮發麻,他一向知道這位大少爺是個瘋子,瘋起來連自己都殺。但是馳總因為愧對他母親,又沒別的兒子,對馳一銘很看重,馳一銘要是真出了什麼事,他們也不好交代。

但是在馳一銘陰毒強硬的眼神下,助理沒辦法揮了揮手:「上。」

眾人一擁而上,馳厭鬆開馳一銘,拳腳落在身上時,他也沒反抗。

外面的閃電夾雜著雷聲,馳一銘抹了一把臉上的血。

馳厭倒在地上,馳一銘才知道,馳厭早就是強弩之末了。

受傷墜海,還能回到故鄉,擱別人估計早死透。

如果不是馳厭身體偶爾還會微微抽搐,他們都以為這是個死人。

馳一銘頭暈目眩,馳厭那幾下可謂下了死手,馳一銘絲毫不懷疑自己已經腦震蕩了。

他在馳厭身邊蹲下,惡劣地道:「哥,你說是不是命越賤的人,命越硬?我怎麼覺得你都這樣子了,給個機會你還能起來收拾我呢?」

馳厭手指微不可察動了動。

「可惜你沒這個機會了,很早以前我們就都明白,沒錢沒勢就只有任人欺辱的份。你和三爺的事,你已經輸了。」

雨聲敲打著車窗。

馳一銘坐在車裡靜靜等著。

所有人都在破那扇門。

馳一銘暗罵了句喪心病狂,窗戶是用防彈玻璃,那門電鑽一時半會兒都打不開。

他滿頭的血,又等了許久,才有人把姜穗押著塞進車裡來。

姜穗一上車就聞到了濃重的血腥氣。

她臉頰透著不自然的紅,可是唇色蒼白,一看就生病了。

「你把馳厭怎麼了?」

馳一銘冷冷睨了她一眼。

一旁的醫生也十分尷尬,不得不再次出聲提醒:「馳少,我先給您處理下傷口吧?」

馳一銘說:「不用你,讓她來。」

醫生只能把東西遞給姜穗。

姜穗沒有接,馳一銘說:「你不動,我就弄死馳厭好了。」

姜穗定定看了他一會兒,馳一銘毫不掩飾眼裡的躁鬱,惡狠狠看回來。

姜穗說:「給我吧。」

她用棉簽蘸著酒精,輕輕擦傷口附近的血跡。馳一銘一眨不眨盯著她,眼裡透著深重而沉鬱的光。少女因為發燒,一張小臉更加艷麗。

姜穗冷著臉,狠狠往他傷口一按。

馳一銘表情扭曲了一瞬,他推開她,忍不住爆了臟口:「媽的!」

帶著酒精,死死戳進傷口是個什麼滋味兒,他疼得神經都抽搐了一下。

醫生看著眼睛裡帶著水光還生著病的小姑娘,也抖了一抖。

馳一銘轉頭看過去,見姜穗這幅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他氣笑了:「膽兒挺肥啊姜穗。」

他咬牙忍受著抽痛。

姜穗吸了吸不通暢的鼻子:「反正你也不會放過他。」

她倒是看得清楚,要是馳一銘本身就不留馳厭,那她做什麼拯救都沒用。要是他需要馳厭活著,那麼她就沒必要受他威脅。

姜穗心想,說這話來威脅她,馳一銘是腦殘劇看多了嗎?

馳一銘被她搞這麼一出,才想起這小貓崽少女從來也不是個省心的。以前她還怕他的時候,就敢往他飯里弄朝天椒和小米辣。

他舔舔唇,意味不明道:「成,你他媽牛逼。開車,醫生過來包紮。」

醫生頂著壓力,給他包好。

車子開回馳一銘房子,房子燈火通明。

姜穗一直沒有看見馳厭,她呼吸還透著不正常溫度的熱。馳一銘見她看過去看過來的模樣,毫不客氣地諷刺:「找什麼找,埋都埋完了。」

姜穗自然不會當真。

國家法律制度完善,因此這些身份了不得的人,雖然會有矛盾,可是人命不是草芥,該坐牢還是得坐牢。

馳一銘傷口已經處理好,但他看著姜穗,又覺得這真是個棘手的大麻煩。

「怎麼,不吵著要跟他了?」

姜穗眼裡有些黯然。

儘管馳厭否認了,她後面也聽不清他們究竟說了些什麼。可是從馳一銘的話里,她知道馳厭分明是可以走的,說不定熬過這段時間,馳厭還能東山再起。

可是因為她哭了,馳厭就沉默著把她背起來,帶她一起離開。

醫生說:「這位小姐狀況似乎不太好,她生病了,需不需要我看看」

身邊傳來帶著濃重嘲諷意味的嗤聲。

馳一銘說:「自己跟人跑的,活該,治什麼治。」

馳一銘嫌不夠,繼續道:「飯也別給她吃了,就自己找個角落睡地板,病能好就好,好不了死了算了。」

他想起自己頭被按著狠狠撞的屈辱,就覺得這少女看起來可恨極了。

姜穗理也不理他。

其實她唯一與他們的交集,就是父親的病,不然她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大學生。

這個四月,她原本應該在大學宿舍和同學們一起度過的。

她頭髮被人拽起來,疼得她小小抽了口氣。

猝不及防,少年低頭,在她唇上狠狠親了一口。

姜穗怒極,一巴掌就要打過去。

「你以為我是我哥?老子還能讓你打。」馳一銘握住她纖細的手腕。

拽住她長發的手迫她仰起頭,又在她小嘴上發了狠一樣地親一口。

他放開她:「給她治,治好關房間里,別放出來了,看著心煩。」

馳一銘不看她到底是個什麼眼神。

正常男人和正常女人的力量,本就不對等。

醫生見了這肆意的一幕,難免有些尷尬。馳一銘踹了助理一腳,外頭吸煙去了。

好半晌馳一銘才回來。

助理知道馳少很少吸煙,他一般都嚼口香糖,估計心煩也是真的心煩。

馳一銘對姜穗談不上好,也談不上不好。

可是這種邪戾的性格,確實沒做出什麼過激的事。要知道,不少愛玩的富二代,對人家女孩子幹了許多缺德事。

馳一銘擺著一張「不爽就強暴你」的臉,至今都沒硬來,讓他生活助理一直很意外。

助理並不知道。

在曾經那個淳樸可愛的年代,大院的紅牆綠瓦,夏天的風吹過。有個女孩子一直是所有少年心中的白月光,真實的、褒義的、各種意義上那種白月光。

姜穗想過,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