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 Hey!Satan……(六)

海風呼嘯著吹,今晚並不算一個很好的天氣。

高瓊探出一個頭,海上無月,遠遠似乎還能聽見海浪擊打船身的聲音。她看見昏黃燈光映照出不遠處那對男女的影子。

光影下,他自己取下了面具。抬起懷裡少女的下巴,微微低頭。

高瓊嘴巴里一陣發苦,跺跺腳跑了。她想,這回於上弦一定欠她很大一個人情了。

貝瑤聞到海風腥鹹的味道,夾雜著男人懷裡的清冽之感。他的唇冰冷,一如大海里不遠處那盞燈塔的寥落味道。

她來不及閉眼,便看見了他的模樣。

他確實不再是少年氣滿滿的裴川了,眉宇間沉澱著歲月的孤獨。對於貝瑤而言,來到這個世界是課堂上一場突入其來的變故,但是對於裴川來說,是她死後快五年,一千多個日日夜夜後的救贖。

她起先無措拉住了男人了衣襟,他的吻很輕。貝瑤擔憂他體內的「往生」,她並不知道那是怎樣一種疼痛。

漸漸的,她明白了。

他額上沁出冷汗,縱然在盛夏六月,並不冷的天氣,然而他肌膚冰涼。

裴川體溫一直是滾燙的,這是唯一一次例外。

貝瑤錯開男人的唇,她沒什麼力氣,靠在他肩頭,輕聲道:「把我送回去吧,我知道你很痛。」

他抿唇,手指撫上她的臉頰,只是淡淡笑了笑。

「你之前問我,是不是很喜歡你。」他說,「非常喜歡。」

他說這話時,修長的手指替她拉了拉胸前的衣襟。

貝瑤怕他痛,然而此時聽見他的告白,她心裡歡喜,努力仰起小腦袋吻了吻他下巴。

他摸摸她頭髮。

貝瑤心想,這樣就行了,不管在哪個世界,裴川都鮮少主動觸碰她,今天這個吻算是例外了。

他沉默片刻,控制著輪椅後退兩步,關上了門。

室內隔絕海浪聲,貝瑤沒有反應過來,不解地看著他。

satan將她掩蓋好的衣服重新解開,少女腰肢纖細,在暖黃光的室內,她肌膚瑩白。

他修長的手指一寸寸探過去,像是國王巡視自己的疆土。

玲瓏的腰線,腰窩兒可愛。

貝瑤臉頰通紅,她吃力地抬手捏住他袖子。

satan抿抿唇,說:「你可以說不。」

她張了張嘴,看見了他蒼白的唇色。

她先前一直以為時間久了,satan不像裴川那麼喜歡她,他整天開會,大多時候也並不同她一起。他看她時,眼裡像是看風、看水、山川、藍天,彷彿缺了很多愛意,似乎哪怕有一天她離開了,satan依然能毫無波瀾地過下去。

現在她知道他多麼愛她。

他手指一寸寸下移,痛出了冷汗,瞳孔微微收縮,然而目光是喜愛溫柔的。

少年的他,並不會碰自己。他像對待一件昂貴的珠寶一樣,愛她的珍貴,卻希望她有更好的未來,被放在更美的地方,而不是面對他懷中襤褸。

貝瑤被高瓊送過來的時候就想,satan肯定不會接受啊,他這麼紳士!

然而satan不是紳士。

對satan來說,一切自卑都淡化在了時光里。他一無所有,便寵辱不驚。

貝瑤雖然覺得被他這樣摸很羞恥,然而還是鬆開了捏住他袖子的手,乾脆埋首在他懷裡。

算啦,satan開心就好。

他都不怕痛,她怕什麼羞。

男人聲音低沉:「還回家么?」

「不回了。」她在他懷中聲音悶悶的,「回不去。你身邊就是我的家。」

他不語,吻落了下去。

半夜海風颳得最劇烈的時候,於上弦被撈上來了。

他像條死魚一樣癱在甲板上,出的氣兒多,進的氣兒少。

高瓊蹲在他身邊,憐惜地踢了踢他:「嘖嘖,真是慘,真是慘啊。」

於上弦睜開眼睛,艱澀地道:「高小姐腳下留情,別把我踢死了。」

高瓊也氣啊,她瞪圓了眼睛:「為了救你這個白眼兒狼,我不知道犧牲多大。」

她還待說話,身邊幾個人就把與於上弦給帶走了。

高瓊說:「你們把他帶到哪裡去?」

大漢回答:「satan的命令,讓於先生靜養。」

高瓊皺了皺眉,不甘心地道:「那你們不要把他弄死了啊。」

「我們會的,高小姐。」

高瓊始終想不通這件事,satan到底在想什麼呢?半晌她大喊了一聲卧槽!

satan和小妖精還在度春宵,但是於上弦已經被撈上來了,這就是說,satan早就算好時間放過於上弦。

那她豈不是白白把小妖精送上satan的床?

高瓊無語望天。啊,海上的風雨真是大啊。

第二天並沒有放晴,快天明的時候,海上暴風雨看著烏壓壓的,游輪上也只有自帶的燈光,天空暗沉。

他輕輕摩挲著懷裡少女的臉,她有種幼嫩嬌氣的美麗,不滿被他打擾,下意識遠離他身邊。

裴川把她拉了回來,她終於睜開了眼睛。

「怎麼了,有什麼事嗎?」少女嗓子啞啞的,有點兒嬌意。

他低眸看她,輕輕嗯了一聲。

她瞌睡便醒了大半:「有什麼事?」

「我和你說些話。」裴川道,男人聲線很低,「瑤瑤,我們這個世界,並不像你那個世界。這個世界沒有秩序,法律也被破壞了。我很抱歉讓你面臨這樣糟糕的環境。」

「在這裡活得好,首先你得強大。往生就是最好的武器,我當時往於上弦、高瓊,以及其他『往生』高層體內植入往生的時候,都有保留控制晶元的備份。」他點點她眉心,「現在在這裡。」

貝瑤摸了摸自己額頭,不痛不癢的:「你怎麼放進去的?」

他只是笑笑,溫和地道:「以後有機會和你解釋,但是你要聽聽更重要的東西。沒有人會無端付出和無端忠誠。高瓊性格粗獷,做事情心思反倒細膩,表面看著大大咧咧,心性卻無比堅定,她認準了誰,通常不會背叛。而於上弦心思複雜,他夠聰明,喜歡玩陰招,喜歡弄權,不可以完全信任,有背叛的苗頭,立刻下讓他自殺的命令。」

她被裴川語氣里雲淡風輕的狠戾嚇到了,睜圓了一雙烏溜溜的杏兒眼,懷疑自己聽錯了:「殺了?」

裴川:「嗯,不要猶豫。」

「可是。」貝瑤道,「你和我說這些做什麼?你才是他們的老闆,你說這些我心裡會有不祥的感覺。」

他頓了頓:「我有一種往生的解決辦法,將現在的往生植入,吞噬初級往生。」他看著她的眼睛,語調很慢,一字一句,「但是後果無法預料,可能癱瘓、可能眼瞎耳聾,也可能會死,再也醒不過來。」

她聽了立馬搖頭:「不可以。」

裴川低頭吻了吻她粉嘟嘟的臉頰:「聽話。」

貝瑤有些生氣了:「不許去!這個辦法這麼危險,難道不能想想更安全的辦法嗎?」

他語氣很軟,透著淺淺的笑意:「我愛你。」

裴川解釋:「一直違背初代往生的命令,那種痛苦,並不比死了輕鬆。」

海風呼嘯,似乎那種冷要透進人骨子裡。

貝瑤受不了這樣進退皆是可怕後果的局面,臉頰埋在被子里小聲啜泣。

他嘆息一聲,哄道:「先給我穿一下襯衫好不好?」

被子里露出一張少女的臉,滿臉都是淚。可憐又可愛。

裴川說:「這件事要在上岸之前完成,只能今天去做,明天就靠岸了。」裴川笑笑,「我痛得沒力氣,拜託瑤瑤了,嗯?」

海風吹不進室內,他好笑地看著她邊抽泣邊認真給他穿襯衫。

一顆顆扣子為他扣好,她藕臂嫩生生的,上面幾點他吮出來的紅痕。

他一眨不眨地看著她:「還有領帶。」

她似乎並不會系,琢磨了半天,磕磕絆絆系好了。

裴川目光奇異又溫和。

他並不是那個少年時的自己,他喜歡引導她做一些讓人歡喜的事。

於上弦醒過來才發現自己被間接軟禁了,他挑了挑眉,想起昨晚從高瓊口中聽到的隻言片語,心中頗為微妙。

為什麼satan會在這個時候將他軟禁起來?

然而四四方方一間屋,他連海風都感受不到,只昨夜有醫生過來看了一趟,他至今都是虛弱的狀態。

他的目光透過那扇窗戶,satan想要做什麼?

他目光無法觸及之處,阿左推著裴川出現在了游輪的醫療室。

裴川臉色蒼白,平靜地沖醫生點點頭:「開始吧,阿左去外面守著,不要讓人進來。」

憨厚的阿左應了一聲,連忙出去外面了。

醫生戴好手套:「你確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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