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丈夫

暮色下, 貝瑤趴在他肩膀輕聲喘氣。

操場的燈光並不亮,遮住了她羞紅的臉。樹影被風吹得輕輕擺動,裴教授撐在她兩側,咬牙下定了決心,聲音低低的:「不去賓館,我們回家。」

他們那個婚房床單和喜被,至今都沒有換正紅的顏色。

她小聲道:「好、好啊。」

大學離家並不遠,裴川當時買房子挑地段也是考慮到貝瑤要上學這一點。他去車庫開車, 貝瑤站在外面等他。五月的夜色吹來柔柔的風, 楚巡進去停車時, 就看見了外面的貝瑤。

她穿淺櫻花色的短袖, 袖口開成喇叭狀, 顯得胳膊又白又細,有種嬌弱的感覺。

楚巡想起某些事, 覺得有些諷刺又生氣。

他追貝瑤時, 貝瑤不答應。後來因為貝瑤,他被霍家那個少爺說了一頓, 丟了面子。他還以為這女人心比天高, 什麼人都看不上, 結果轉眼就聽說了她有個坐過牢的男朋友。

心裡就有口氣咽不下去,他按了按喇叭, 朝著她開過去, 貝瑤聽到車子的聲音, 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楚巡探出頭:「上車, 送你回去啊!」

他開的一百來萬的寶馬,他爹有錢,也就他這麼一個兒子,這年能開得起寶馬的大學生很少。

貝瑤退到花壇邊,皺了皺眉:「不用,我在等人。」

楚巡這下子來了勁,他聽他爹說,這回霍旭貌似在被打壓。那誰也礙不著他追貝瑤啊,而且男人的自尊心作祟,他說:「等誰啊?你那個坐牢的男朋友?等他開三輪車來接你嗎?」

說起三輪車,楚巡自己愉悅了自己。

他心想,後悔吧後悔吧,跟個養都養不活女人的窮鬼有什麼好的。有的女孩子就是天真,以為有了愛情就有了一切,可是後來吃過了苦,才知道愛情就他媽是個屁。

楚少話音剛落,車庫裡就開出來一輛銀灰色的車。

而且橫衝直撞往他車身上撞。

喇叭都不按的那種。

楚巡有一瞬間腦袋空白,直到那輛車在離他還有幾厘米的距離踩了剎車,他才罵道:「沒長眼睛啊!」

他探出頭,還想罵,就看到了那輛車的牌子。

顏色是低調的顏色,尼瑪牌子是蘭博基尼。比他開的這個要貴好幾倍。

楚巡還記得上次霍旭給的教訓,在B市這塊土地上,古時候隨便砸個人,都可能砸到王侯將相。

而且對方從車庫開出來,不要命似的開過來撞他車。一看就是不好惹的。

楚巡把髒話憋了回去。

楚巡看到了前車窗里一個冷漠的白襯衫男人,裴川打開副駕駛座的門:「瑤瑤,回家了。」

貝瑤也被剛剛那個場景嚇了一跳。她坐上車的時候,楚巡臉上吃了屎一樣的難看。

這他么哪來的男人啊!不是說貝瑤男朋友坐了牢嗎?

裴川開著車,他車子改裝過,外面不太明顯,裡面卻能看出差別。

裴川耳力好,他開車出來的時候,聽到了楚巡的話。

他有些沉悶看著前方,轉彎開出了學校。

裴川現在才知道自己在坐牢的時候,貝瑤承受的壓力和嘲笑。所有人都會覺得她沒眼光。

貝瑤覺得有些好笑:「你和他計較做什麼呀。傷到自己怎麼辦?」

他搖搖頭,第一次認真說:「我們公開吧。」

貝瑤愣了愣。

她還記得高中那年,裴川提出的兩個條件,他們在一起。第一是不要有親密的動作,第二是不要公開。

現在他主動說要公開,貝瑤笑眯眯道:「為什麼啊?」她想聽他說,聽他的心裡話,聽他承認自己的佔有慾。

他抿唇,不吭聲。

車子開了一會兒,就到了家。

貝瑤也帶了鑰匙,她拿著鑰匙開門。

裴川從背後抱住她的腰,他順手關了門:「明天公開,嗯?」

貝瑤心裡快笑死了。

然而這麼多年,他到底有了改變。放在高三那年,他覺得一輩子不可能和她在一起,估計打死他也不會在所有人面前承認喜歡她。

她憋著笑,嚴肅著小臉點點頭。

裴川低聲說:「到家了。」

一句無厘頭的話,她卻一瞬明白了裴川的意思。貝瑤紅著臉轉身,抱住他脖子,埋頭在他懷裡:「嗯呢。」

他頓了頓,抱住她輕輕吻。

貝瑤閉上眼,手指卷上他領帶。

他握住那隻手,男人澎湃旺盛的荷爾蒙,第一次蓋過了內心的自卑。年少偶爾的夢裡,他夢到一些場景。也會有種錯覺,她不會嫌棄自己。

裴川低聲道:「這一回能不能,不要看?」

落在耳朵里,有種虔誠小心的卑微感。

貝瑤埋首在他懷裡,終於被他感染到十分羞怯,輕輕點點頭。

卧室那張大床特別柔軟,她眼睛被蒙住的時候,有些不自在的緊張。世界的聲音被放大,貝瑤感受到他卸下了假肢,有力的雙臂撐在自己兩側。

她抬手要摸摸眼睛上的領帶,他握住了那隻手。壓在她頭頂,低聲安撫道:「我們說好的。」

好吧說好的。

然而他埋首在貝瑤頸間的後一秒。

貝瑤僵了僵,伸手撐住他胸膛:「等、等一下。」

他起身,眸光黯淡了一瞬。

貝瑤臉上有些茫然,片刻後臉頰紅透,尷尬地道:「我好像,來月經了。」

這一晚貝瑤覺得好羞恥,其實她生理期一向準時,就是這幾天。然而戀愛時有時候就像七秒記憶的魚,完全忘記了某些東西。

她拉住被子蓋住自己的臉,聽浴室嘩啦啦的水聲。響了挺久,他才滅燈出來。

男人出來時,臉上還有些許水珠。

裴川去了廚房,她探出一個腦袋,看著他背影。

沒一會兒裴川過來,端了個碗,碗里煮了紅糖雞蛋:「吃了再睡。」

她眨眨眼:「紅糖水啊?」

裴川說:「嗯。」

貝瑤忘記了剛才的尷尬,好奇極了:「我們家哪裡來的紅糖?」為什麼前幾天她進廚房沒有看見過。

他摸摸她腦袋:「我前幾天買的。」

貝瑤埋頭喝水,她含糊不清道:「謝謝裴川。」

他頓了一秒:「瑤瑤,不用說謝。我才當人丈夫,有很多做得不好的地方,你需要什麼,都可以給我說。」

比如生理期,這些也是他應該記得的事情。

她悄悄抬眼看他,男人眸光落在她身上。貝瑤小聲說:「那我只喝水,不吃雞蛋。」

他眼裡帶著極淺的笑意:「好。」

他把她不吃的吃了。

兩個人又洗漱了一遍,躺床上的時候,她突然翻身,趴在男人胸膛上。

軟綿綿在他唇上親了親,嬌聲道:「裴川真好。」

他笑了,扣住她腰:「嗯,去睡覺。」

別再在他身上折騰了。

不然再這麼來幾回,誰也受不住。

她小巧的下巴擱在他胸膛上,輕輕地說:「我也是才做別人的妻子,裴川,我有什麼做得不好的地方,你也要和我說。」

他心裡似乎塌陷了一塊,低聲道:「你哪裡都好。」

因為早上不用去研究所而是去大學上課,裴川剛好和貝瑤一起出門。

清晨小區空氣清新,小區有個婆婆在賣自己種的梔子花。

其實小區里的人家境都很好,婆婆也是想找點事做。

裴川步子頓了頓,買了朵才摘下來的梔子花,別在她衣襟。

婆婆笑盈盈地看著他們。

貝瑤突然看著低眸的男人,突然想起高三那年,幾所學校都知道裴川殘疾的時候。

她氣喘吁吁跑去他家,害怕他難過,結果他攤開手,露出了路上買的花兒。

有人的愛,似乎綿長又久遠,一輩子都不曾變。

貝瑤上午有兩節專業課,裴川的課卻在下午。他只有下午會過去,然而隨身帶了電腦,裴川送完貝瑤,就找了家僻靜的茶樓看資料。

在大學講課可比去研究所空閑多了。

然而他本就是個勤快的人,一旦有空,就會不停寫代碼,或者查霍家那邊的進展。

他心思沉靜靈敏,總覺得一個人不會這麼容易倒台。

姜華瓊厲害,可是霍燃也是老狐狸,留給霍旭的東西不少。在裴川親眼看見霍旭死之前,他都萬分警惕。

再者就得賺錢,他賺錢很快,給了貝瑤一張卡,每個月都在往裡面打錢。

只不過她自己不用,也沒有查過裡面到底有多少錢。

裴川的賺錢速度,從零幾年上繳的三億,就可見一斑。

裴川瀏覽了近期霍氏的股份,果然在一直跌。姜華瓊心裡只有死去的兒子,完全是兩敗俱傷的復仇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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