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音樂室 4

「我有話想問你,關於昨天早上的事。」水穗正色道。

「什麼?」

「從你起床到來這裡之間都發生了什麼?你下來時這裡有誰在?」

青江聳了聳肩,說:「你這話就像逼供了,本來一直是我在推理。看來你也認為兇手是家裡人。」

「我剛說過我懷疑你。別打岔,回答我。」

「我總覺得你懷疑的不光是我。好吧,昨天早上,我起來時近藤夫婦已經在這裡了。夫妻倆都起得那麼早還真是罕見。」

這和鈴枝說的一樣,看來這的確是實情。

「接下來呢?說詳細些,從鈴枝發現屍體到大家亂起來這一段時間內的情況。」

「告訴你當然可以,」青江翻眼瞟著水穗,「但你這個問題很奇怪。昨天早晨宗彥伯父和三田女士都已經被殺了,問當時的情況似乎沒什麼意義……你為什麼想知道這些?」

「現在還不能告訴你。」

聽到水穗這麼說,青江苦笑著撓了撓鼻頭,說:「現在還不能……好吧,爛俗推理小說里的常用台詞,一般說這話的人都活不到最後,不過你大概沒問題。我下樓後,永島和松崎先生也下來了。我看著報紙的體育版,永島坐到我旁邊,聊起報上登的新聞,松崎先生則和近藤夫婦聊了起來。過了一會兒老奶奶也下來了,坐在餐桌旁喝茶。」

「外婆是一個人下來的?」

「不,是和鈴枝一起,應該是鈴枝把她叫起來的。之後鈴枝去了地下室,然後就傳來尖叫聲。」

這些話也沒有矛盾之處。問題就在於鈴枝上到二樓的那一段時間。

「發現屍體之前,你們當中有人離開嗎?」

「這不大記得了,就算有人去了洗手間我也不記得。」

「沒有人外出?」

「沒有,我們五個人基本上一直在一起。」

「這樣啊……」

如果青江所說屬實,那麼當時在場的五個人都沒有去扔紐扣的時間。

「問完了嗎?」青江盯著水穗,似乎想看透她在想什麼。

「嗯,今天就到此為止,先問你這麼多。」

「今天先問這麼多?好吧。」青江微笑道。

過了一會兒,佳織也下來了。她來到兩人身邊,問:「你們聊什麼呢?」語氣聽起來不大開心。

「沒什麼。」

水穗剛說完,青江就接道:「在聊案情,我們正在討論兇手是我的可能性。」

佳織瞪了他一眼:「然後呢?」

「我們認為可能性很大。」

「哦,很好啊。」佳織無視青江的存在一般扭過了頭。

「咦?這是什麼書?」看到佳織腿上放著一本書,水穗問道。那是一本黑色封皮、有些老舊的書。

「這是想拿給你看的,是爸爸的智力遊戲書。」

「智力遊戲?」水穗接過書,翻看了幾頁,裡面簡單介紹了拼接玩具、九連環、迷宮等等。書的內容並不複雜,似乎是本入門書,還介紹了一些簡單的魔術。

「水穗你不是說想看看智力遊戲或者魔術方面的書嗎?其他的書我不知道怎麼樣,這本書一直放在我房間里,就拿來給你看。」

「哦?佳織你也會看這類書啊?」青江來到水穗後面,看著書的內容說。

「我才不看呢,只是爸爸之前忘在我房間里了。怎麼樣,水穗,這書很無聊吧?」

「哪有。我會好好看看,不過今天大概沒心情。」

「嗯,我知道。什麼時候還都可以,只管看吧。」

「要是水穗不打算馬上看,能不能先借給我?」青江說著來回看了看水穗和佳織,「行不行?」

「但我本來是要拿給水穗看的。」

「我無所謂。」

聽到水穗這麼說,佳織稍稍猶豫了片刻,問青江:「你看這個幹什麼?」

「我對讓宗彥伯父入迷不已的智力遊戲很感興趣。」他從水穗手裡接過書,拍了拍黑色的封皮說。

「隨便你……別弄髒了。」佳織不耐煩地說。

青江對她這種神態饒有興味,微微一笑。

隨後大家開始吃早餐,但靜香一直沒有現身。鈴枝通報說靜香不太舒服,便不下樓了,在房間里吃飯。

吃完早餐,水穗前往靜香的房間,還告訴鈴枝說會順便把餐具帶下來。鈴枝誠惶誠恐地致了謝。

靜香簡單吃了些東西,正躺在安樂椅上聽音樂,她的房間里也有音響設備。

「您感覺怎麼樣?」水穗刻意用開朗的聲音問道。

「沒事,只是沒睡好而已。」靜香坐起身,揉了揉左肩,說,「今天外面好安靜,靜得有點嚇人。」

昨天很多記者聚在門外,一直吵鬧到夜裡。

「我想今後不會再那麼鬧了。」水穗說。

「但願如此吧,不過警察還是會進進出出一段時間吧?」

「這……應該是吧。」

水穗把青江晨跑時被跟蹤的情況告訴了靜香。靜香聽完嘆了口氣,卻不是為警察的舉動而嘆。

「對那孩子可不能掉以輕心。」靜香的語氣沉穩,但透著一絲嚴厲,她說的是青江,「你外公喜歡他,是因為他身上有和自己相似之處。頭腦精明,總是在算計,說好聽了是不為外物所動,其實就是對什麼都無動於衷。」

水穗想起佳織也說過類似的話。

「他對案子有沒有說些什麼?」

「說什麼?」

「有沒有說些他胡亂推測的想法?比如勝之有嫌疑、良則有動機之類。」

水穗沉默不語。

「果然。」靜香點點頭,「那孩子啊,恨不得家裡出個殺人兇手呢。」

「怎麼會。」水穗嘴上這麼說,其實和青江的對話讓她生出同樣的感受。

「假如佳織真的要和他結婚,那勝之和良則對他來說就是障礙。如果能現在就除掉某一方,對他來說再好不過。」

「外婆……您也懷疑近藤姨父和松崎堂舅嗎?」

靜香聞言打量了水穗一會兒,緩緩地搖了搖頭:「怎麼會呢?我誰都不懷疑。你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水穗說了一半又把話吞了回去。

靜香見狀仰起頭,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語道:「真希望警察能早點破案啊。」

水穗下樓時,看到昨天見過的山岸和野上兩位警察正從玄關走進來,似乎準備去地下室。

「我們想再看看現場。」山岸看到水穗,停下腳步說道。

「偵查進展如何?」

「我們正在盡全力調查,」山岸嚴肅地說,「也在這附近收集線索。不過很遺憾,目前還沒有發現有價值的證詞。我們也在考慮其他可能性,偵查這種事情一定不能有任何疏漏。」

「其他可能性,指的是內部有兇手嗎?」水穗一邊問,一邊觀察山岸的表情,試圖捕捉到蛛絲馬跡。

「這個,」山岸面無表情地歪了歪頭,「隨您怎麼想了。」

「三田女士絕對不可能是兇手嗎?」水穗自己也知道這基本不可能,但為了確認還是問了一句。

「也不能說絕對不可能,但我們認為可能性很小。如果真是殉情殺人,沒必要偽裝成外人潛入作案。」

這倒也是。

「那麼,三田女士是不巧來到了這裡才被害?」

水穗的問題讓兩名警察移開目光,沉默了一會兒。他們在判斷能不能說。

「現在下結論還為時尚早。」山岸的口吻很是慎重,「我們搜查了三田女士的公寓,發現衣櫃門沒有關,被子也沒有疊,看起來像是急急忙忙出的門。她到底在急什麼呢?」

「我也猜不出。」水穗搖頭說。

「其實半夜裡幽會本身就難以理解。照鈴枝女士所說,雖然有時三田女士會晚上過來,但最晚也就是十二點多。為什麼這次要這麼晚,而且非要在宗彥先生亡妻的七七剛結束之後……實在是讓人費解。」

「那您認為三田女士被殺另有原因了?」

「不知道。」山岸答道,「現在還什麼都不清楚,不過……」

「什麼?」

「解剖結果出來了。」山岸說,「結果顯示,三田女士比宗彥先生至少晚三十分鐘被害。如果真的晚了這麼長時間,那段時間裡兇手到底在幹什麼?三田女士又在幹什麼?」山岸越說靠得越近,水穗忍不住向後躲了躲。山岸又露出和氣的表情,整了整領帶,說:「總之,目前的疑點還有很多,您還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了……」

「那我們就先去了。」說著,兩位警察走下樓梯。

水穗坐到旁邊的沙發上,回味著山岸剛才的話語。三田理惠子比宗彥姨父晚了很長時間被害?

這到底是為什麼?水穗飛快地轉動腦筋。我一直以為兇手的目標只有宗彥姨父,殺掉三田理惠子是因為她碰巧也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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