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冊 第十三章 算什麼雄好漢

之後通過警方才知曉,那人也是修理行的,但是指派到阮寧家的工作人員並不是他。他因最近手頭緊缺,知曉客戶是個單身女孩,一時起了歹意,準備上門搶劫。

阮寧命大,劫後餘生。宋林出現得很及時,歹徒正準備用工具撬開門。她向宋林道了謝,對方談淡說了句「都是鄰居,不算什麼」。

宋林也住在這間公寓。但是這間公寓只是他住所之一,今日是湊巧,他坐電梯回家時,正巧聽到樓上有異動。

警方讓阮寧做了個筆錄,這事兒也就算結束了。家中小姐妹心有餘悸,結伴而行,許久才算安穩。

比較蹊蹺的是,出事第二天,顧潤墨就黑著臉出現了。黑著臉看了一眼阮寧,又黑著臉凝視了一眼澄澄,然後掉頭就走,讓人不明所以。

又過了一段時間,阮寧開了個庭,開庭之前接到一個陌生電話,她說她叫沈荷。

阮寧說:「你有事兒嗎,沈荷?我這兒正忙著。」

沈荷說:「號碼是慕容給我的,我想請你幫個忙。今天開庭的原告方是我二叔,剛巧我打聽到法官是你。我二叔和人有經濟上的糾紛,別人欠了他四百來萬至今未還,想請你幫幫忙,把案子判下來,讓對方還錢。你這邊需要多少,我們都能滿足。」

阮寧看過原被告雙方提交的證據,從證據鏈來看,她是傾向於原告的。首先,原告提不出相關借據:其次,被告說明借原告的只是兩台舊機器,後來使用過程中機器壞掉了,原告聲稱機器總價值四百餘萬,被告認並不承認這個事實;再次,被告認為自己之後就被黑社會的人尋釁砸幾回廠子,他認為是原告買通黑社會逼他還錢,但是被告也無證據;最後,被告前些日子出於自巴打傷了黑社會的人,現在已被拘留,等待本院刑事審判,可在此間隙,原告又故意以被告欠錢不還將被告告上民事法庭。

阮寧此次開庭之前,先前沒留意,原告果真姓沈。她說:沈小姐,你這電話打得不合時宜,我只當沒接到,但也請你放心,我一定依法審理,不夾雜個人情緒。

沈荷冷笑道:「我等著你的結果,希望不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庭長老周就提醒過她,本案涉及本城富豪,也有二三領導跟他打過招呼,但是老周沒應聲,扛住了,只是叫她謹慎處理公正斷案。

阮寧翻了翻手中的材料。

阮寧第一次開庭並未審結,只是讓原被告雙方去評估機器磨損前的價值。第二次庭審,雙方律師唇槍舌戰,你說一串我吐三尺,差點打起來。

湊巧的是,雙方律師都是阮寧大學同學,兩個人互相為仇,下了庭幾乎同時給阮寧打了電話,公說公有理,婆說婆說理。公說自己半年沒開張就等著這筆訴訟費買奶粉孩子都餓瘦了二兩,婆說我輸了阮寧你養我啊我老娘三天沒吃乾飯了,阮寧說來啊互相傷害啊這場官司打不完大家都餓死算完。

第三次開庭,評估結果出爐,兩台機器加起來只值四十萬,阮寧宣告審理結束,當庭宣判,被告還原告四十萬,機器歸被告所有。

老周說:「小同志夠中庸啊。」

阮寧很狗腿:「都是領導教得好。」

沈荷打電話,說:「我記住你了,阮寧。你等著瘸手瘸腳半身不遂吧!」

阮寧呵呵笑:「你也讓我印象深刻,沈小姐。我會提前告訴警察,果我哪天手腳斷了,見親債主就是沈大小組。」

過了會兒,慕容也來電,沉默了很久。院中見他不說話,有些領躁,就掛斷了。

對方再打,她再桂,最後一次,拉黑。

幕容曾帶阮寧吃過他小時候最愛吃的小吃。夕陽像染紅了指甲的指甲草一樣,染澄了天空,阮寧坐在那裡,看著他的康毛一點點也變成金色,吃著那碗紅豆學圓涼粉。

那一剎那,她捂住了靠容的眼睛,幕客嚇了一跳,卻下意識地咂吧了一下嘴,阮寧一下子愣住了。

這裡她和林遲曾來過,林遲被人指住眼睛的時候也會下意識地吸下嘴。林奶奶說他嬰兒時期就是如此,可能因為從未吃過母乳,奶粉又總不夠吃,黑暗降臨大人沉睡的時候,餓怕了。

他是孩子彼時彼刻的模樣她還記得,邪容的模樣與他重疊。

她發微信對慕容說:「慕容,你信不信,我曾經非常非常喜歡你,正因為無法再愛我愛的那個人,所以那些愛都給了你。可這不是因為你是他的替身,而是因為我還感激這個世界,讓我依舊有愛的能力。這種能力既是我的免疫系統,又是我的鎧甲。那個人破壞了我的免疫系統,讓我病難自愈,而你又砸碎我的鎧甲,讓我無法自處,時刻質疑自己,阮寧啊,阮寧這個人究竟哪裡出了問題。所以,以後不要再給我打電話了,好好和沈荷過日子。我猜你因她威脅我,心中不安,覺得自己難堪,所以想讓我祝福你們,然後再說一句她是個好女孩是嗎。那我告訴你,沈荷不好,甚至讓人生厭,但,我依舊祝你幸福。」

阮寧寫了二十九張同學會的邀請函,安安為此輾轉聯繫上了院寧,專程回到H城籌辦同學會。他納悶說:「我記得我們班三十三個人來著,除了你、我、宋林,還少了誰?」

阮寧說:「不少誰,你記錯了。」

安在那兒掰手指嘀咕,阮寧打斷他:「我數了我當年的同學錄,是這麼多人來著,姑娘十七人,個個我都熟,瞧著當年那小模樣,能入你眼的苗子有兩三個,這兒還有她們的大頭貼,你看有你的意中人兒不?」

安安瞅了瞅了當年的大頭貼,皺眉毛:「瞧著都像,又瞧著都不便」

阮寧說:「要麼你做了個夢,要麼姑娘串錯了場。」

安安說:「不對不對,肯定是三十三個人,當時班主任高老師還老說,咱們三三班三十三人一條心。等我回家,翻我同學錄,你同學錄少個人。」

阮寧低頭寫字,不再答話。安安忽然間打量院寧,笑道:「你小時可比現在好看多了,阮寧,我和宋林當時還一致認為你長大會變成大美人兒來著。」

阮寧白了他一眼,把紅豆糕胡亂塞到昔日好友嘴裡,她鄙夷道:「這證明老子骨子裡的基因告訴老子應該靠才華混跡江湖,靠臉混的都是宋林那種小白臉。你如今是沒見過他,臉白得像糯米糕,娘們唧唧,跟女朋友站一起像姐倆,愁人著呢。」

安安忽然想起什麼,拍頭道:「臉白!說起臉白,我知道少了誰了!這帖子我來寫!想必你都忘了他吧?也是,他家這麼窮,跟咱們雲泥之別,想必你早就忘了。」

安安抽出一張空白的賀卡,上面寫著「誠邀賢同窗xx參加一紀聚會,農曆八月初八夜焚香侯音於H城全鹿齋」。

xx處,安安大筆一揮,替換成了「林遲」

一紀,整整十二年。

阮寧嘆了口氣,揉揉眉毛,才輕輕道:「安安,他很忙,估計來不了,林家巷的地址也早就不用了。你……不要打擾他。」

七月的一天,阮寧庭審完畢總算休息了會兒,她泡了杯咖啡,拿起桌上剛送來的報紙。娛樂版有一篇重磅頭條,佔了整整大半頁,費小費下月即將與未婚夫施耐德訂婚。

報紙上詳細扒了二人各自的成就和戀愛以來的秀恩愛史,表示過樣顏值及能力逆天的歌后影帝的結合真是演藝圈中頭一回。

阮寧啜了一口咖啡,素白的手指點向了油墨中所印時間節節點。

2014年7月,剛收割世界級電影節影帝的時年二十五歲的施耐德,在獲獎宣言中,公布了自己和歌壇天后費小費的態情,並宣布自己將於十月十五日與費訂婚。

阮寧抱著咖啡杯,愣了好一會兒,才放下杯子,取了一疊過期的廢報紙,開始慢慢悠悠地摺紙花。

老周剛巧路過,笑道:「可讓我逮著了,你這小傢伙。不是摸獬豸腦袋就是疊報紙,天天不幹正事兒,小心紀委逮住你說事兒,我也得陪著你寫檢查。」

阮寧指了指腕錶,上面顯示正午十二點,已經到了下班時間,紀委管不著。

老周說:「最近幾場官司判得不錯,上訴率控制在了百分之五左右,值得表揚。不過你老是疊報紙是怎麼回事,每年好像都會有一陣兒見你疊報紙,然後用各色果子染色,這是做什麼呢?去年也是……夏天這會兒?」

阮寧笑了:「單位中午也沒床鋪,夏天午休時間又長,找點事兒消暑。」

老周拿起一枝疊好的花,問她:「這是什麼?」

阮寧用剪刀修剪花束,慢悠悠答道:「百日菊。正巧,我每年都做一百天,一天一枝。」

她指著窗台上已經上色的幾枝,紅白粉青相間,頗是花哨。

老周說:「白瞎了這手藝,審美忒成問題,一個色兒不好嗎?這花紅柳綠的。」

阮寧說:「都有寓意的,每一朵都有花語,百日菊代表百日的心情,有意思著呢。」

老周指著大紅色的問:「這是什麼心情?」

阮寧答:「開心。」

老周又指牙白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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