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二十八章 為何偏偏喜歡你

「走,快走!帶著阿潤走!」

血,好多血,全是血。

到底是哪一天呢,她明明每天都守在門外。

筆記告訴她,是雨季過後的某一天。

豆沙看到了非常多的血,像是河流一樣。

那些血慢慢匯聚在她的腳下,黏在了皮鞋之上,讓她動彈不得。

那些血匯聚到一起,就變成了她的血脈。

她看著女人身下的嬰孩,愣愣地看著那個奄奄一息的孩子。

有一瞬間,也曾想過,只要她此時死了,一切也就停止了吧。

那些苦難也許就不會開始。

她想要扶起鶯鶯,鶯鶯絕望地看著她。

豆沙知道鶯鶯的意思,她一直都知道。

鶯鶯艱難地看著身下的嬰兒,哽咽著問她:「我能信你嗎?」

豆沙從她懷中抱走了那個受傷的柔軟的任由別人宰割的孩子,她問鶯鶯:「這麼愛她嗎?只要她活著就夠了嗎?」

鶯鶯含著眼淚,用盡所有力氣點了點頭,她的脖子上涓涓地流著血,死亡只是一時半刻的事。

她看著豆沙,想要眼前的女郎給一個承諾。

豆沙抱著那個孩子,輕輕俯在鶯鶯耳邊,輕輕開口。

她說:「我媽媽懷我的時候,因為每日都要吃一碗豆沙湯,舅舅常年不歸,只知道這個,不曉得我大名,所以給我取名豆沙。我不是沒有姓的人,我也曾經有過媽媽啊。媽媽。」

她輕輕喊著媽媽,看著鶯鶯的臉色從愕然、震驚,變成了悟、激動、欣慰,而後含淚溘然長逝。

她捨不得閉上雙眼,瞳孔中死死映著豆沙的影子。

她認真地看著她,一直看著,至死不休。

那是這個人間給她的最後一份珍貴的禮物。

沙發上有一個黑色的箱包,打開時,是幾件紅色的衣裙、金鐲金環還有作為見面禮的正式場合家長所封的紅包,鶯鶯為接納豆沙而細心準備。

她已經原諒豆沙,在豆沙徘徊在大宅外,再也不敢走近的時候。

豆沙心中一片荒原,捧著孩子只覺得痛徹心扉,可是又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突然轉身,厲眼望著廚房的方向。

她看了看手中危在旦夕的孩子。

握著的拳鬆開。

箱包中的東西取出,把孩子放了進去。

匆匆而去。

那一夜她熬了很久,才把這個名叫黃潤的嬰孩搶救過來。

她去的是一間私立醫院,患者的信息多少有保密可言。

但是,之後很長的一段時間,依然面臨著很多人的追殺。

有人想要這個孩子的命,執著地想要。

1999年12月31日這一天,阿潤從睡夢中睜開了眼。

他照著鏡子,發覺頭髮又長長了些,幾乎貼在耳廓。

阿潤曾經百思不得其解,明明警方已經通報嬰孩也一同死亡,為什麼那群人始終不肯放過。

朝不保夕的年歲,阿潤卻一直有訂購報紙的習慣,那些母子被殺的社會案件一直被她視作焦點。

他把S市所有的這樣的案件全部搜集,鶯鶯死後的一年間,這樣的案件亦有兩起,都是獨身母親帶著嬰孩被害,原因不明、兇手不明。

但是阿潤還是辦了一張假記者證,冒充記者一一走訪,往前追溯,直到鎖定到了鶯鶯死亡的當晚。

這兩位母親都曾帶著受傷的嬰孩去醫院救治。

而這兩位女士,都有著一頭烏黑亮麗的長髮。

這是她們全部的共同特徵。

阿潤這是才推測,那個背後的人要找的不見得只是受傷的嬰孩,恐怕還有一個長發的不清楚具體長相的女人。

如果是據此追殺自己和孩子的話,那麼最好的偽裝是什麼呢?

阿潤看著鏡中優雅的短髮男人,淡淡笑了。

豆沙此時揉著眼睛,走了過來:「明天是蛋蛋節嗎?」

睡了一覺,臨睡前和父親的對峙和衝突彷彿因為良好的睡眠泄氣了許多。

她在幼兒園聽到的,明天是蛋蛋節。

阿潤笑了,蹲下身,看著豆沙因為昨晚吃得過飽而依舊圓滾滾的小肚子,幫她提了提褲子。

他觸到了孩子肚皮上的刀疤,手微微頓了頓。

「不疼了哦,早就不疼了啊,阿潤。」豆沙微微低頭,把肉肉的下巴蹭在父親的臉頰上。

「還在生我的氣嗎?」阿潤輕輕問著。

豆沙依舊低著頭。

阿潤看著她,微微笑著:「我會保護你的,我會誓死保護你的。」

我把我的名字給你,你把你的命運給我。

阿潤因為公司要舉辦跨年晚宴,所以就把豆沙送到張洋、李珣處。

「你如果那天沒有躺到我門前的垃圾堆里,我看你如今要把孩子塞給誰?把我們當成老媽子了嗎,真是過分。」李珣抱怨阿潤。

當然,不是因為不喜歡豆沙,而是阿潤總有做不完的事,從未和他們在一起,哪怕跨年這樣的日子,也不打算在一起安生地吃一頓團圓飯。

「你以為我只是無意間逃到你家樓下的垃圾堆里的嗎?」阿潤狡猾地笑了起來。

因被追殺,而只能丟臉地投奔舊部,躲在垃圾堆里也只是在避開敵人的同時,等他們發現罷了。

他離開他們的時候,那些話說的可漂亮極了——「總之,你們去做人,我也做人,大家幾十年後再見,誰要還不是人,就不大好看了。」

躲在垃圾堆里的阿潤狼狽極了,可不是他所嚮往的知書達理少說也要念到博士的樣子。

李珣憋笑好久,才沒真的笑出聲。

什麼嘛,還不是這樣,落得三餐一宿,平凡得要死。

做人有這麼好做的嗎。

張洋卻依舊微笑著,經歷的那些隔閡,似乎在他身上找不到一絲痕迹,他從垃圾堆中抱出阿潤,像擁著失而復得的寶物,輕輕把她因生病發著燙的頭摁在他的頸間:「不要怕。有我。」

阿潤忘了自己當時有沒有哭,也許歇斯底里地哭了,也或者並沒有。

沒有人可以真正拋棄自己的過去,那是斷手斷足的痛。

「總之,無論你去哪裡,都放心地去,我和李珣會一直開著這間店的。」張洋拿毛巾擦了擦臉,接過豆沙,拍了拍阿潤的肩膀。

晚會是阿潤和助理一起籌備的,因為他還兼著工會之職。

晚宴定在一間四星酒店的宴會大廳,又要準備酒水、點餐,又要燈光、各類道具,還要請歌手演員,他去報賬時,申老闆心疼得齜牙。但是似乎因要邀請客戶,一年一度的大日子,便也只能蹙眉簽單了。

今日節目不夠滿,零點零分跨年之前大概還有七八分鐘的間隙需要暖場,阿潤猶豫了很久,沒想好這幾分鐘是讓主持人硬著頭皮說單口相聲還是玩個小遊戲。

司徒斐到得很早,身邊陪伴著奎因。

男同事們擠眉弄眼誇他好福氣,女郎們則有些黯然神傷。

他在公司中,和女郎們插科打諢,玩得一向挺好。令女郎們多少誤會自己有幾分機會,可是如今他帶著女友出現,真是惹碎一眾芳心。

阿潤看到好幾個女郎借朗姆酒消愁了。

申老闆因為心疼洋酒沒好氣地瞪了司徒斐一眼,但是看到奎因夫人這樣的大客戶卻又笑得臉上的肥肉都擠作一團。

跨年之前的氣氛調節很重要,阿潤微微擦汗,低頭詢問申老闆意見,看著他因為肥胖而穿的顯然不合體的崩得緊緊的西裝馬甲。

阿潤很怕上面顫顫巍巍的金屬扣不給面子地崩出來。

申老闆果然很不耐煩:「這種事情還要麻煩我嗎,要你什麼用,沒看到我在陪夫人聊天?」

繼而對著奎因陪笑臉。

奎因看了阿潤一眼,抬了抬漂亮的下巴:「我無妨。」

阿潤轉身的時候,奎因眯起眼睛,她總覺得阿潤在更遙遠的記憶中曾出現過。

這樣漂亮的背影,不知為何看起來就令她不悅。

是什麼時候呢?

她坐姿優雅,在酒紅色的真皮沙發上輕輕叩擊指節,卻突然停滯,揮揮手,找來隨身的手下,輕輕叮囑了幾句。

幾人點頭,走出了宴會大廳。

當然還另有其他眾人保護奎因。除了在錦城大廈的家中,奎因無論去何處,身後都圍繞著層層不窮的手下。

司徒斐本來在看節目,轉身攬住奎因的纖腰,低頭探她:「在說什麼,在我身邊還不肯專心。」

奎因看他一眼,點了點司徒斐的鼻子,嗔他:「瞧瞧,還來說我,這是招惹了多少姑娘,盯著都快把我吃了。」

節目結束時,距離零點還有八分鐘,和阿潤預測的一致。男同事們讓阿潤不必擔心,攬了這工作,慫著司徒斐做遊戲。

他們存心捉弄司徒斐,兼之他也玩得起,就找了十幾個清一色的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