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十九章 河水走向的歸途

司徒斐表現得太過自然,阿潤直到他倒下,才確認自己那隻削得鋒利的矢簇刺破了他的胸膛。

他忍耐的程度出乎人的預料。

是因為對奎因的忠誠和愛慕嗎?

可是阿潤總覺沒那麼簡單。

大概是怕在自己的地方出了差池,從此以後,失去奎因的信任吧。

畢竟那位夫人既謹慎又多疑。

司徒斐怎麼想的已經不得而知,阿潤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沒有放任他去死。

雖然真的想過這麼做。

但是他畢竟也算救了自己一次。

阿潤把他送到醫院,然後將司徒斐的行動電話設置了關機狀態。

阿潤不希望處理別人來電的情形,也或者擔心自己手忙腳亂。

司徒斐被推進了手術室,臉色蒼白得嚇人。

他是把命交給自己處置了嗎?

阿潤這樣想著,卻覺得憤然、不舒適。

怎可如此胡鬧呢?

又怎麼吃定自己一定會去救他?

還是說,這樣死了也無所謂。

如果那樣的話,為什麼汲汲於奎因的寵愛,追求財富和權勢?人格如此撕裂矛盾的司徒斐,真正的意圖是什麼。

「手術中」的燈光熄滅,窗外大夢都醒來。

太陽終究是要升起的。

醫生摘下口罩,看著阿潤。

「手術……」阿潤發現自己居然無法問出之後的話。

喉嚨中卡著什麼。

「手術是成功的。」中年主任醫師站定,微笑著找到自己的立場。

病人短暫地蘇醒過,叮囑過自己一些事情,並且刻薄傲慢地告訴他,外面的人只是普通朋友,所以有些顯得贅余的話不用說太多了。

「病人大概已經醒了。可以通知他的家人。」病人的意志力十分堅定,全麻的效果極微弱。醫生也覺得匪夷所思。

手術中,看著病人突然睜開的雙眼很瘮人。

「你不疼?」醫師想起自己問的話,那時的自己正在縫合傷口。拿著針的手都下意識一抖。

「您繼續。」醫師只是想試試他是否真的意識清醒,並沒有沒打算在手術中聽到病人的回覆。

這太詭異了不是嗎。

好像只是短暫地昏迷了一下,好像靠著自己的意識也能硬撐著不變成鬼一樣。

「您知道他的家人在哪裡嗎?」醫師整理完畢情緒,問阿潤。

阿潤打開司徒斐的行動電話,通訊錄一欄空蕩蕩的,只有一個號碼。

阿潤撥打,卻發現似乎是宅電,過了許久,出現一個沉穩的男聲:「你好。」

阿潤本來打定主意,如果是奎因接到,就迅速掛斷,但是是男人。

他想了想,還是很冒昧地問道:「我很抱歉,能不能告知,您是哪位?」

電話另端人的男人猶豫了,很久才帶著警惕性地回答:「這是阿斐的行動電話。」

「是的。您是司徒斐的家人?」

「我是他的姐夫。為什麼會在國內?他在國內才會用這隻電話。」

手術是自己代簽,醫生冒著風險,這不合規矩。之後還是需要家人。

阿潤想到此處,回答著:「我是司徒斐的同事。他受傷了,剛做完手術。」

他覺得這個男人的嗓音有點熟悉,彷彿在何處聽過。

「大概再有三十分鐘,我要回公司了。」阿潤看了一眼牆上掛著的圓鍾。

「好的。勞煩您了。我會及時趕到。」

阿潤知道司徒斐已經醒了,馬上就要被推出手術室,但是不知為何,他以遲疑的心情攥著手,並不確定,自己是該避開還是迎上去。

即便是普通同事,也是該懷著悲憫的心情去照應的啊,更何況是自己把他傷成這樣。

但阿潤忍不住想要逃開,他顯然只是強迫自己站在這裡。

理智告訴他,司徒斐的行為舉止詭異,自己不應繼續和他再有任何聯繫。

否則,殺死奎因之前,司徒斐就會成為繞不開的難題。

他不想用感情因素去形容兩人的關係,但是存在肉體的糾葛也並不是什麼樂觀的情況。

司徒斐被推出時,眼睛一錯不錯地看著阿潤糾結的面孔。

然後狠狠地、虛弱地罵他:「不要招惹奎因。再有下次,壞了我的好事,拿命來賠。」

隨即,傲慢地直直躺著,由著護士推走。

阿潤瞠目結舌。萬萬沒想到,他醒來之後的第一句話就是居高臨下地教訓自己、

「到底是誰壞了誰的好事?你這個無禮的王八蛋。」阿潤忍不住了。

自己的那點愧疚之心在穿堂風中顯得可笑。

「真想吃牢飯?」司徒斐忍不住諷刺阿潤,好似自己是可以指摘對方的良民。

阿潤卻依舊氣得臉紅了起來。

他忍著氣悶把司徒斐送入監督病房,待到護士離去後,便打算出去透透氣,可司徒斐沒打算放過他,繼續諷刺阿潤:「你真以為自己能殺了奎因嗎?」

阿潤轉身,拿起桌上的杯子,攥緊,告訴他:「如果不是你。」

他鬆開手,杯子砸落,滿地碎片。

如果奎因的死亡代表著滿地的玻璃硬片,那麼之前的一切都只有一步之遙。

鬆開手。

是司徒斐橫生枝節。

司徒斐冷冷看著阿潤,用低沉的聲音問他:「所以,自作聰明的你確定知道奎因在哪個方向嗎?究竟是你窺伺著她,還是她在背後等著撕碎你。」

阿潤訝異。

「所以你除了不知道當時在你眼前的奎因是假扮的以外,不知道真正的奎因隱藏在倉庫外以外,是不是也並不清楚自己依舊在奎因嚴密的控制之下,阿B更是她的親信,她打算再試你最後一回。記著,是你,不是對我。對這些事,你看來都一無所知。」司徒斐語速緩慢,但是任何人都能聽出他平靜語調下的怒氣。

阿潤愣了。

倉庫內的奎因是假扮的,真的奎因在門外?

這是什麼鬼話。

阿潤忍不住在心裡罵髒話,可是繼而又陷入沉思。等一下,其實進入倉庫開始,他一直在困惑一件事情,司徒斐一行人似乎比約定的時間提前了很久。

阿潤本打算料理暈倒的守門人,當時卻根本來不及。

司徒斐一行已經到了。他聽到聲音,只能倉促藏在阿B倒地的位置。而且,當時隱約聽到了碼頭的鐘聲響起。

之後就是奎因等人出現驗貨。

然後,自己舉起了十字弓。

順利得出人意料。

「守門人……是奎因處理的,然後她代替了那個人。倉庫里的奎因是假的,只是一個被操控的傀儡。」阿潤想到了另一種可能性。

「看來你沒有蠢得徹底。」司徒斐躺在床上,卻伸出一隻手,一把攥住了阿潤的胳膊,阿潤抬起眼。

「你該防備的人是我嗎?」司徒斐手心發燙。他冷笑地握著阿潤手腕上的那隻手錶:「連自己的手錶被人動了手腳都不清楚。」

「什麼意思?」

「你只會納悶我們早到了一個小時吧,如果我再刻意早一些,恐怕你已經被抓了現行。」

「你是說我的手錶的時間是錯誤的,當我誤以為還有時間的時候,其實已經來不及了。」阿潤吃驚。

他以為10點之時,其實已經到了約定驗貨的11點鐘。碼頭的鐘聲,也是11時的鐘,而不是他誤以為的10時。

「怎麼做到的?」阿潤凝視手錶,努力忽視被司徒斐的體溫燙得手腕發麻的觸感。他試圖告訴司徒斐自己的疑惑:「我沒有摘下過手錶。」

「磁場的改變。」司徒斐甩開阿潤的手臂。他平時很愛摩挲阿潤的肌膚,但是,現在不知是懲罰阿潤,還是自己,賭氣似地甩開他曾經愛不釋手的那片柔軟之處。

阿潤沒有生氣,事實上,此時的司徒斐力道非常小。遠不到激怒他的程度。

「阿B昨日拿到公司的汽車裝飾品中混有小型磁場干擾器。一個小時慢個幾分鐘,沒有人會真的注意。」司徒斐淡淡開口:「阿B是奎因的人,必定是受奎因的指派,奎因也一定有她的目的。當然這個目的,就是讓你露出馬腳。比如前言所說,令你被抓現行。」

「她不放心我。」

「她只是有些奇妙的靈感,當然,也許女人都有一些令男人想不通的直覺。她固執地覺得,即使那個孩子沒有問題,但你也許和她的前男友仍舊關係匪淺。極大可能,你正是他派來報復她的。尤其在得知你供職的公司是申力後。」司徒斐蹙眉:「我們在黑暗之中,只清楚站在那裡的是個與奎因衣著、身材相同的女人,可是那時的『她』顯得怪異,對我既不敢親近,也並沒有對驗貨提出任何質疑,不是嗎?」

「因為她的目的根本不是驗貨。只要我……」

「只要你對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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