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十六章 名花傾國兩相歡

「事情進展得怎麼樣了?」1300的租客這樣問著侯起,遞給他一杯清茶。

「還算順利,部長留下的這些東西很有用。」侯起微微笑著,不在眼前人面前泄露一絲的情緒。

「那就好。」男人沉默起來,他時常如此沉默,顯得人有些獃滯,不如從前的精明朝氣。

「不過,我聽說您最近似乎情緒有所波動,恐怕會做出一些不智的舉動。」侯起喝了口茶,依舊笑著。這才是他此行真正的目的。他說:「當初肯讓您來到這裡,已經是極冒險的舉動,可是您顯然沒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不是嗎?為什麼要出現在那個孩子面前呢?究竟是為了孩子還是為別人?」

侯起雖然笑著,並且滿不在乎地嚼著口香糖,但是這句話已經問得近乎凜冽了。

男人看起來骨瘦如柴,消沉而淡漠。他說:「你覺得我還會為了他而做什麼嗎?」

侯起微微歪頭笑著,這讓他看起來極具挑釁的意義:「不會嗎?也是,之前的教訓看起來足夠深刻。」

男人眯眼看著侯起,他意識到侯起對他抱有極深的敵意,而這一切只是因為那場令人措手不及的變故。不止侯起,馮琬亦是如此。

「可是,這也並不是您的錯。」侯起更像是自言自語,勸解自我:「但是,執行任務就是執行任務,對吧?哪怕是多麼強烈的情緒,也要忍著,不是嗎?既然已經結結實實吃了教訓,就不要再繼續做這些令我們下屬都為難的事情了。您的這張臉,就是至危的因由。」

「那時,你的心情也是如此嗎?」男人問他。

他並沒有說自己口中的「那時」是指代什麼時刻,但是侯起在這樣的時刻,一瞬間就清楚了他在說什麼。

侯起微笑著點頭:「是的。我當時亦是和您用著一樣的心情做著同樣的事情。可是幸虧部長提前察覺,令我撤離,才保住了我的性命和那時的局面,不然不會有之後白帝的重創和國際毒梟的露面。」

侯起摸了摸鼻樑,笑著看水杯中沉浮著幾粒球狀碧螺春逐漸舒展,茶水清澈地映出他那張輪廓分明又頗為俊秀的臉,他說:「我可真沒想到,會有一天和您討論當年喜歡的人。」

「你覺得有點尷尬。」那個陰沉消瘦的男人也笑了笑。

阿潤帶著豆沙去點點家做客之前,想起同事之前去香港買來送給他的茶餅還未拆封,就取出當了伴手禮。

豆沙因為點點是畏首畏尾的性格,且一家五口都擠在同一間公寓,一直有著這樣的刻板印象,便覺得點點和自己家一樣窮,因此她拜訪時頗為放鬆。

可是行至目的地,孩子有點傻眼。

滿眼的金碧輝煌和巴洛克風格的修飾。當然,豆沙不知道什麼是巴洛克,她只是覺得傢具長得奇奇怪怪,又看起來很貴的樣子。兩人在撲面而來的奢豪感中覺得有些不適應,但是很快,目光就完全被客廳那個巨大的櫥櫃所吸引。裡面擺放了約有上百件描畫精美的套娃,即使顏色依舊鮮艷,但因光澤溫潤流暢,看得出來,這是存放多年的收藏品,屬於舊蘇聯時代出產也未可知。

豆沙出神地看著,玄關處的女主看著豆沙,問她:「漂亮嗎?」

豆沙點點頭,抬起眼,望著這位女主人,像是被女人的美貌震懾住了,但還未來得及張嘴,阿潤已然有禮貌地把伴手禮遞了過去,自然地問候女人道:「點點和伯母她們呢?」

這間房內只有女主人和沙發上坐著的如背景畫板一樣的年輕帥氣男人,沒有旁人。

女人肌膚似雪一般白而冰冷,穿著一件居家的珍珠色毛衫和黑色長裙,看起來也許是普通的,可是配上她攝人的氣勢,一切變得不尋常起來。

她正是奎因夫人。

阿潤雖終日覺得這答案昭然若揭,但是親眼證實還是覺得震動。

點點口中的姐姐正是奎因。

阿潤想起自己從前曾在這間公寓看到奎因,當時已有疑問,但是奎因顯然並沒有認出他來。

奎因朝著阿潤點了點頭,接過禮物,回答道:「房間還是太小了,今天既然要招待你們,自然不能失禮,我讓媽媽帶著他們去酒樓吃了。如由我下廚,來招待大家,亦能安靜說會兒話。」

這套房可不小,阿潤甚至不知道,這間擁擠的公寓還有這樣大的戶型。如阿潤家,說是一室兩廳,但是次卧小得可憐,更像客廳隔開的一點殘餘空間。奎因這處房,粗粗一看,亦有三室兩廳。

豆沙仰頭瞅了瞅奎因,又看了看阿潤,乖巧地低下頭。

一直在沙發上讀雜誌的司徒斐淡淡起身,似乎以男主人的語氣一般,對著阿潤父女開口:「既然來了,就進來吧。」

他慢慢走向了這個孩子。

直到走到她的面前,安靜地蹲在她的面前,和她平視:「你叫什麼?」

這孩子好奇地看著眼前的男人,他和點點描述的好像並不一樣。她說:「豆沙。我叫豆沙,哥哥。」

司徒斐微笑地看著她,不似平時在別人面前的漫不經心,他輕輕拍了拍小傢伙的西瓜頭:「真是好聽的名字啊。」

阿潤看著司徒斐,把豆沙攬回懷中:「小朋友不用那麼虛偽,對不認識的人,嘴甜也要有限度。喊這位先生司徒先生吧。」

奎因笑了:「看來阿潤先生因為上次的事,對司徒成見頗深。」

阿潤在奎因面前,沒有說什麼。但是誠然,沒有成見才是不正常的吧。誰會對要殺死自己的人和顏悅色呢?這場聚會本就是各懷鬼胎,但奎因的粉飾太平顯得圓滑,場面上大家面子都過得去。

總要太平吃完這頓飯。阿潤想著。

而且,如果能讓奎因真的打消對豆沙的疑慮就再好不過了。

不是有一句諺語嗎?送過來的肉,連獅子都吃不下去。

阿潤反其道而行,親自走到獅子的洞穴。

奎因手藝不錯,做的牛排鮮嫩清爽,五成熟,血汁橫流。她亦照顧到了豆沙,給她做了一份白醬大蝦配上意麵。如果只是個普通的女人,何等解語,討人歡喜。

可惜,她不是。

奎因吃得不多,倒是一直在喝佐餐的白葡萄酒。那隻素手晃動著琥珀色的液體,注視著豆沙和阿潤吃飯的姿勢。

兩人都愛用麵包蘸著湯汁,吃到蘆筍時會微微蹙眉,都是肉食動物,對肉類有一種沉迷享受的快感,從那兩雙別無二致的月牙眼中的晶亮可以看出。

「豆沙可真像你啊,阿潤先生。」奎因用洗得雪白的餐布拭了拭唇角,石榴紅色的唇膏沒有蹭掉分毫,她在男友面前,一貫習慣保持完美妝容。

「這很奇怪嗎?」阿潤一愣,彷彿奎因問了什麼莫名其妙的話。

「豆沙是什麼時候出生的?」奎因巋然不動。

「唔,夜晚八點十分,護士是這樣告訴我的。我擔心她不健康,你是知道的,做父母的總是在不斷焦慮著孩子的安全,更何況豆沙是早產的孩子,她比預產期提早出生了四周,我這樣焦慮著,醫生就來了。抱著她,告訴我外面下了大雨,我在想,我為什麼聽不到。然後,這孩子就哭了,您可能想像不到,新生兒的聲音是什麼樣的,可是那稚嫩的聲響一下子敲擊了我的心,我發誓要好好保護她,保護這個延續了我的血脈的孩子。有趣的是,豆沙的哭聲令我第一次感到震耳欲聾這樣的詞磕不是編造出來的假話。我當時就放心了,啊,這個孩子一定很健康啊。」阿潤面帶懷念地微笑著,豆沙依戀地湊在他身旁,眼睛亮得駭人。

奎因聽到,疑慮打消了不少。畢竟,只有父母才會了解這些瑣碎的事情了吧,如果是編造,一定不是這樣的話,他只會如臨考的學生,僵硬地背出日期,而不是細節。

「豆沙是春日的雨水中出生,還是夏日?」司徒斐不愛食肉,也不愛食用生食,他把盤中的蔬菜吃完,象徵性地吃了兩口牛排,去冰箱中拿出一塊蛋糕,切了遞給大家。司徒斐在國外念書時就鍾愛吃cheese cake。

他起身時,腳尖不自覺碰到了凳子。

「都不是。」阿潤回答很自然:「是冬日,這個孩子是冬天出生的。她出生的那天,下了第一場冬雨。」

司徒斐的刀叉頓了一下,可是很快就恢複自然,這一瞬沒有任何人發現。

生性多疑的奎因又問:「為什麼沒見到過孩子的……母親?您自己可生不出孩子。」

阿潤沉默了會兒,才有些沉重地回答著:「去世了,因為生病而去世了。我錢夾里有她的照片,您要看嗎?我的妻子可是個大美人呢。」

奎因搖搖頭,惋惜道:「真抱歉。是我太失禮了。」

但是語氣終究變得輕快。自己或許過度警惕了,那個孩子是真的已經徹底長埋於大地了。

可那個本該在獄中的人突然現身,又究竟是為何呢?尋仇?他沒有這個能力。

奎因輕蔑地冷笑。她如斯想著,似乎徹底打消了疑慮。

阿潤和豆沙告辭之後,司徒斐獨自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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