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十章 色授與魂不銷魂

阿潤和那個表情陰鷙的男人對峙著,直到對方收回在豆沙身上的視線。

阿潤並沒有覺得自己大獲全勝,因而便有了得意的氣焰,相反,阿潤把豆沙的頭扣在自己的頸前,決意避開他,轉走樓梯。

豆沙是上天賜給阿潤的最欣喜的禮物,只有這件禮物,無論誰要來奪走,他都是決不允許的。

晚飯做的青豆牛肉蓋飯,豆沙自己吃著撒著,唇邊都是湯汁,阿潤把一塊手帕疊好,放在她的手邊,就在一旁靜靜看著。

真是個不省心的孩子啊。

不解決完那些人,什麼時候,都不能安心的吧。

阿潤勉強吃了些飯,卻又悉數吐出來,扶著馬桶的時候,也在想,大概是注射海洛因的滯後效應。

阿潤摸著自己的頸子,眼神帶著陰霾。這次的屈辱,來日一定十倍還給奎因和司徒斐。

阿潤點開家中座機,發現有許多未接來電,這三天,公司打了不少電話,阿潤一直未上班,看來也給公司帶來了不少困擾。

第二日,照舊送過豆沙,阿潤並沒有急切地回到公司,而是去了一趟醫院。

阿潤去的是s市有名的私立醫院,做了血檢,特別要求了微量元素的檢測,但檢查結果顯示一切正常。

海洛因代謝不會這麼快。

阿潤狐疑地看著單子,百思不得其解。

等到了公司,他第一反應是去找司徒斐的身影,但還未來得及掃一遍人群,助理文森看到阿潤,卻已經帶著欣喜跳了起來,他說:「你這傢伙,到底去哪裡了!家中電話也不接,去你家也沒人應,害我擔心死了。老闆一直找你,催命一樣!我都快兜不住了!!」

阿潤供職的公司叫做「申力外貿」,老闆姓申,在司徒斐來之前,頗為器重阿潤。司徒斐來了之後,因為業績喜人,漸漸碾壓阿潤,老闆對阿潤多少開始輕視起來。

其他同事看到阿潤,也是驚訝的樣子,阿潤工作勤勉,時常加班就罷了,曠工的情況是從不會發生的,更何況連續三天。

「喂,阿潤,怎麼回事?」男同事們看到了,也會拍阿潤的肩膀問一下。

阿潤回答得很含糊:「家裡有點事情需要處理,來不及請假了。」

肇事的司徒斐果真不在。

阿潤正沉思,身後卻響起一個高傲的聲音:「讓一下,擋住了。」

阿潤側身,司徒斐正在他身後,臉上皮裡陽秋,掛著淡得幾乎看不出的笑。

阿潤讓開,卻暗暗思索。那管海洛因難不成被司徒斐調了包?

可是,瞬間又覺得自己荒謬。司徒斐這個小人,是不會為了一個不咸不淡的同事,做下這樣的險事,讓奎因誤會的。更何況,在奎因眼皮子底下,在剛死了叛徒阿唐的情形下,給他十個膽子,他怕是都不敢。

申老闆也一直在等著阿潤,等到阿潤整理領帶,敲門進入總經理辦公室時,他看到阿潤,長長出了口氣:「我以為你出事了。」

阿潤一愣。申老闆四十齣頭,鬍子修剪得就像花園裡的園丁定期修剪的盆栽一樣,短而齊整。他喜愛穿西裝,馬甲外套一樣不少,現在已經沒有國人這樣隆重地去穿了,他還是老派的穿法,並以自己是「英國通」為傲,以此來博取外國客戶的好感,除此之外,亦有一種自認為高人一等的快樂。

無論他本人如何,他的公司和奎因集團來往緊密,承辦過多次貨物分銷。因此阿潤選擇了申力任職。

此時,阿潤覺得他這樣說話顯得怪異,彷彿知道阿潤一定會出什麼事一樣。

申老闆看出了阿潤的疑惑,蹙著眉頭,語氣硬邦邦的,卻也不便明說:「討好客戶是應該的,但是做到這樣,可不是什麼好的典範。快去會客室吧。這幾天真是的。」

申老闆抱怨著,顯然快被煩死了。

會客室?

文森在門外候著他,欲言又止,阿潤摸不著頭腦:「有什麼就說。我也好應對。」

文森表情古怪,他語帶埋怨:「你走的這三天,公司都快被水漫金山了。她是有夫之婦,丈夫為人又狠,你怎麼招惹上了?還這麼……這麼……」

文森其實是佩服阿潤的,讓女人這麼服服帖帖。

阿潤推開會客室的推拉門,一個嬌小的穿著白色套裙的女性正微微垂著頭。

綢緞似的黑髮似乎也未仔細梳理,就垂在肩上,隨著她喉頭的哽咽而掀起微小的弧度。

「吉太太?」阿潤不確定地走到女人所坐的硬皮棗紅沙發前。

女人猛地抬起頭,眼圈紅腫,看起來楚楚可憐極了。

「阿潤!」是吉太太。吉太太的眼淚流淌得像河水一樣,沒有平時的端莊自持之態:「你沒有死!」

她聲音變得有些沙啞,顯然哭的時間並不短,而且聽申老闆和文森的語氣,她這樣的狀態已經持續了很久,大概從阿潤失蹤的第二日,她已經侯在了這裡。

一個柔弱的女人,丈夫絕不會幫助她,而她又不敢報警的情形下,除了哭泣、等待,還有什麼行之有效的辦法呢?

心裡的花就這樣像傳染的流感一樣,在骨髓、肌膚間肆無忌憚地綻放開了,可憐的女人啊,似乎中了最深的毒,而解藥就是為了她、可以去死的阿潤。

「我偷偷回去找過你,可是那裡已經什麼都沒有了。我不知道你是死了被奎因的人處理掉了,還是有人救走了你,可是我一想起前一種可能,就難過得不能剋制。」吉太太哭泣著,深覺慚愧,自責的心態壓倒了一切。如果阿潤死了,她還怎麼談得上好好生活,畢竟是她害死了真心對她好的人。

那種因為有了金錢,就覺得自己能夠好好過好這輩子,不再只是一個卑微的秘書的心態也開始發生了變化。

她甚至希望自己從未嫁給過吉先生。

為了博取先生的器重,為了博取富貴,就能夠毫不眨眼地殺死一個人,從前覺得橫下心大概可以,可是,真實經歷了,一條鮮活的生命被扭曲、被抹去,這是多麼可怕的事啊。

阿潤看著她,嘆了口氣,輕輕半蹲在她身前,掏出了紙巾,擦了擦她眼角的清澈的淚水:「不要哭了。女孩子的眼淚那麼珍貴。」

吉太太的善良是阿潤在這場事件中唯一的錯估。

也或者,世間的女孩子都是遇恩則報的花兒,只是有些從沒碰到過真正憐惜她們的人。

吉太太用紙巾擦掉眼淚,許久了,才平復情緒。她溫柔地問阿潤:「阿潤,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

阿潤溫柔一笑,黑色的瞳仁顯出隱秘的讓吉太太有些慌亂也有些甜蜜的情緒,她想要探索,卻又不敢陷入這種會喪命的不倫關係。

阿潤堅定地看著吉太太:「您先回家吧,我什麼都不需要。如果真的需要什麼的話,那就是,希望您能好好的,過得舒心。」

阿潤在等吉太太上鉤。

他很有耐心。

阿潤的溫柔在很多時候是內心堅忍的表現。

畢竟很多事情的良好開端,都來源於一段穩定的纏裹著感情的關係。

又過幾日,身體的疲憊和辛苦總算完全褪去,能夠安穩睡上一覺。

這一夜,沉睡中,做的夢卻很奇怪。

阿潤看到豆沙一個穿著西裝的人抱在懷中,從嬰兒時候開始,逐漸長大到如今的年紀。那個人的臉模糊不清,但是,阿潤總覺得抱著豆沙的人看起來十分的熟悉,熟悉到忍不住抓頭髮,產生狐疑,這個人也許正是自己。那個人抱著豆沙經歷了非常多的事,亦身處過數次的絕境,勝利的時候,豆沙在他的肩頭,享受最高的榮耀,失敗的時候,豆沙在他柔軟的懷抱中,而血肉之軀的頸背則交給敵人屠戮。他愛豆沙如命,豆沙是他萬萬不能失去的孩子。豆沙用信賴又敬仰的眼神看著那個人,喊著他爸爸,而夢境中的自己卻彷彿旁觀人。阿潤深深覺得不安。如果這夢預兆了未來的自己和豆沙,那之後的自己會經歷什麼?

醒來時,夢中濃烈的情緒漸漸散去。

未過一周,果不其然,吉太太又打電話聯絡他。

為了方便和吉太太通電,阿潤省下過年換廚具的錢,買了一支磚頭厚的行動電話。

阿潤告訴吉太太,這個號碼,只有她知道。

吉太太打電話來,有些彆扭卻飽含期待地問阿潤,周末自己和幾個太太有牌局,問他是否可以陪她同去。

阿潤想了會兒,點頭應了。

為了應對這次約會,給吉太太和其他人留下好印象,阿潤又去商場買了一套休閑裝,阿潤不習慣去其他店應對別人詫異的眼光,仍去了自己常去的店鋪,挑了一件襯衣和一條長褲。

阿潤最適合穿的顏色就是白色,白色襯衣映著白皙柔潤的皮膚,是大家所能想像的風姿過人的模樣,又有一些郎艷獨絕的味道。

這次換了一件墨藍色的襯衣,配上米色長褲,又顯出另一種精緻的挺拔。

阿潤其實也有些困擾,起初所設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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