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三十八章 一波三折解迷案

崔國生力量一點也不小。

事實上,他能單手提起木桌,輕鬆砸向四人。

在古代,亦是能以這樣反差的迷惑性的表現,走上梁山的英雄好漢。

四個人最終抓到他的時候,都在唏噓。

鄭與斌的臉最臭,因他額頭掛了彩。

磕上了桌子角。

他的臉雖然硬,但顯然沒有桌子硬。

血,人血,嘩嘩地,往下滴。

刑警隊的大隊人馬都騎著警用三輪烏泱泱地趕過來了,胡隊年紀大,小跑著步子,喘著氣問兇手在哪兒。

鄭與斌仰抬下巴,指著崔國生。

真狠啊,沒錯兒,是他。是這小子。

胡隊不可思議地看著瘦削的極矮小的崔男,詫異:是他?

鄭與斌眯著眼睛,血還在順著眼角的肌肉往下淌,胡隊不好意思往下問了,拿桌上的破抹布抽崔國生的頭:「是你小子!人呢,藏哪兒了?給我藏哪兒了,殺這麼多人,小時候死了媽啊?這麼變態!」

崔國生在桎梏中一直掙扎,抬起頭,笑著看了胡隊一眼。他臉頰的肌肉抽動著:我媽是死了。

但我沒藏人。

冰冷、譏誚、滿不在乎。

崔國生眼中的東西看得胡隊一凜。

不愧是殺了這麼多少女的兇手啊。

王八蛋。

畜生。

胡隊彷彿憑藉多年的經驗,亦隱約唯心地理所當然地認定了這件事情。

旁邊的法醫抖開裹屍體組織的紗布,心疼地想幫鄭與斌擦一擦血,卻被這傢伙一把推開,推得年輕瘦弱的小法醫一個趔趄。鄭與斌咆哮:「你拿啥往我頭上糊!摸死人的手不要摸我!」

小法醫一撇嘴一跺腳:「馮琬姐那摸死人的手如果肯摸你,你高興還來不及!」

鄭與斌踢了小法醫一腳。

宋唯含笑:「小哥哥,你來。」

小法醫唾了鄭與斌一口,笑嘻嘻地看著宋唯:「小哥哥,你找我幹啥?」

宋唯把用吃奶的勁兒奪過的那把菜刀遞給小法醫:「提取一下指紋。」

「好嘞。」

鄭與斌不耐煩:「快滾出我的視線。」

「好嘞。」

胡隊和眾人把崔國生帶回隊中審訊,留下幾個現場勘驗人員進一步偵查取證。

宋唯沒有走,他閉上了眼睛。

他想起了一件事,想起了一個夢,也想起那許多不成眠的夜。

他從崔國生的家中離開,「三……五……十五……」

他像數糖豆的孩子,低著頭數步子。

不大不小,不遠不近,成人標準的步子。

走到秦家樓下時,仰起頭,少年笑了。

果真……是這樣的啊。

他跑回警局,審訊室鎖得死死的,外面圍得水泄不通。

聽聞怪談兇手「俠」被抓住了。

政治部和110指揮中心的幾個嬌氣的小警花都傾巢出動看熱鬧。

這熱鬧非同凡響。

只恨九十年代,傻瓜相機都還沒有普及。

宋唯給妹子們拋了幾個笑眼,小警花們害羞著讓了條道來。

他扒開最前頭幾個恨不得粘在窗戶上,像蒼蠅拍上的蒼蠅一樣的死小子,用力地敲著門。

一門之隔,鄭與斌正熱血沸騰、慷慨激昂地演說著。

「你!兩年殺九個,九條人命,血債累累!怎麼還能安心麻木地坐在這裡,怎麼還敢用這張畜生一樣的臉笑著對我!我不知道你殺人的時候想了些什麼,但是當那些活生生的人在你這雙手中,變得沒有知覺的時候,不知道你有沒有害怕!夜裡不做夢嗎?夢裡沒有人生啃你的豬腦袋嗎?怎麼想的?殺人!殺人!連人都殺!殺一個你不夠,你他媽的還殺九個!你以為是你家蘿蔔地里拔蘿蔔!你是不是覺得老子,嗯,以及這位胡隊,這輩子找不到你?甭操這心,做你爹的夢!法網恢恢疏而不漏,你敢幹這些事,就等著被抓!我現在不是求著你開口,但是你最好快點招供李女和豆沙藏在了哪裡,不然被我提前找到了,你可是沒有立功的機會了,等死吧!」

崔國生身材矮小,思路卻異常清晰,他說:「我當然沒有活路,你不用多說。那兩個女人已經死了。」

「怎麼死的?」胡隊打開門,宋唯像只小豹子,沒禮貌地躥到了崔國生的面前,咧開嘴。

崔國生看到宋唯,雙手交握,微笑而又閑適地開口:「當然是按照冬天的那首兒歌,我——燒死了她們。」

「屍體在哪裡?」

「距離市區……三十公里,那裡有塊樹林,隨便鐵杴挖一下,就填進去了。」

鄭與斌迅速站起身,凝視著胡隊,就等他的命令。

他要去挖屍。

宋唯趁他站起,反客為主,坐在了鄭與斌剛剛坐下的三角凳上。少年把外套脫下來,隨意扔到桌上,打開火機,熟稔地點燃煙,塞到嘴裡,緩緩開口:「不必急。一件一件來。」

鄭與斌踢宋唯屁股,宋唯搶著板凳,巋然不動,鄭與斌說胡隊你看,宋唯站起身:「不然你來問。」

胡隊啐罵:「兩個小兔崽子,就不能讓老子消停一天。什麼時候了,還鬧。我來指。」

鄭與斌看胡隊,胡隊不看他。胡隊說,宋唯,你問。

宋唯看鄭與斌,鄭與斌覺得肺葉有點痛。

宋唯望向崔國生:「我一開始,無論如何也找不到兇手,無論如何,也沒辦法把每件案子串聯起來,這種感覺,深刻到令我下半輩子都沒有辦法釋懷的程度。我現在告訴你,你需要回答我什麼。在此之前,你不必揣摩我的心思。」

崔國生摳著手指甲里的灰塵:「我都認了。是我殺的,按照那四首兒歌殺的。沒有人知道這四首歌怎麼唱的,只有我會,只有我唱得最好。」

宋唯示意鄭與斌在筆記本上記下來,鄭與斌摩拳擦掌,宋唯自己抱著本子記筆錄。

「張清清的死亡地點在哪裡?」

崔國生眯著細長的眼睛,細細想了一遍:「在她家裡。我把她用水龍頭裡的水溺死的。」

「嗯,很好。秦裳是怎麼死的?」

「秦裳被我掐死,然後碎了屍。」他這次答得流暢一些。

「好。現在辨認一下,哪個是秦裳,哪個是張清清。」宋唯擺出兩張受害人照片。

崔國生一愣,左邊照片中是個短髮的少女,右邊照片中是個長發少女。兩張照片都是大頭照,兩人都穿著校服。

他猶豫了一會兒,指著右邊的照片:「這是張清清。」

宋唯說你確定嗎。

崔國生狐疑地看著照片,他突然間發現了什麼:「我對張清清不熟悉,畢竟是一時起意,只認得出長頭髮。」

右邊的照片陳舊泛黃,不是近年照。

宋唯笑:「你很狡猾。對,這張不是張清清,是我姐少女時期的照片。」

宋唯把右邊的照片小心翼翼放回口袋,又問崔國生:「左邊的你總認識吧,畢竟生活了這麼久。」

崔國生這次回答得迅速:「當然,她是秦裳。」

宋唯把照片遞給鄭與斌和胡隊掃了一眼,雙手撐著半個身子,探向崔國生,一隻手半掩著嘴,小聲地說:「喂,這是山口百惠啊,剛出道的山口百惠,我看你家牆上不是糊著她的泳裝海報。」

他彷彿在對崔國生耳語,彷彿怕被人看到,眼中卻是嘲諷和戲弄:「所以,跟你日日相處,你怎麼不認得了啊?」

崔國生顯然有些動了氣,他伸手攥住了宋唯的脖子。

宋唯很快地翻了白眼:「你如果殺了我,你就真得死了。想試試嗎?」

崔國生冷笑:「你不要擺出這張什麼都知道的嘴臉去試探我。我討厭別人試探我。」

胡隊被嚇了一跳,上去拉崔國生。

完全沒想到,他帶著手銬,還能有這樣的舉動和力氣。

崔國生喘著粗氣鬆開了手。

宋唯大聲咳嗽了很久,故意惹崔國生生厭,之後卻說了一句奇怪的話:「如果殺人是DNA里攜帶的基因,依照你的身體素質,如果做起這些事,大概會比現在可怕一百倍、一千倍吧。」

崔國生握緊了手,眼前的兩個警察顯然沒有聽懂,但是崔國生聽懂了。

宋唯接下來表情變得篤定,又變得冰冷,他好像學會了小山的笑容,那樣泛泛的笑容,那是面對這個世界一種最沉靜強大的姿態,他問他:「所以,他現在已經多大年紀了?」

宋唯帶著惡劣的逼死人的笑,問崔國生:「六十?七十?還是八十?」

他說:「我聽過一個大概傳了幾百年的笑話。聽說無論是二十年代、三十年代、五十年代、七十年代、還是九十年代的男人,只要活到現在,都只會喜歡七十年代的二十歲的女孩,是這樣的嗎?現在看來,是這樣的啊。」

唐小山摘下帽子,很有禮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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