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坊間傳聞,人的靈魂脫離肉體的一瞬間,要直直地往前奔跑,未意識死時,即仍為生。生魂識途,每每能回到家。
只是有一條警誡。
莫回頭。
所以小山厲聲喊著莫回頭時,宋唯心神恍惚間,已經重手陳鐵,手起刀落,狠狠地砍掉兩個……蘿蔔。
他想要殺……蘿蔔。
可是少年抱著砍掉的小蘿蔔潸然淚下,我見猶憐。
他似乎化身女性,又似乎刻意造作為女人。
矯揉造作,捏聲屏氣。
帶著母性。
小山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用手塞著嘴,生怕笑出聲,卻又把眼淚憋了出來。
他指引他,迷惑他,又……教壞了他。
如能感同身受,連人,不,是連蘿蔔也殺,一定能做最好神探。
最好警察。
1991年8月18日,張清清屍體被發現。
檔案判定:情殺或仇殺。
第三次。
那個女人發燒了,一直沒好。
她知道孩子回不來了。
我讓她包屎尿的報紙上,有人販子連同孩子被斬首的新聞。
她變得奇怪。
我拽她行房事,女人的眼珠子看得我發慌。
那裡不只是絕望。
我受不了別人這麼瞧我。
我打了她。
數不清,多少次了。
她哭著跟我說,她很想媽媽和哥哥。
她說,求求您了,放了我吧。
她以前很愛給我磕頭。
尤其是我做了那件事情之後。
這代表她是我的奴僕,我征服了她。
現在,她不肯磕了。
那個孩子死了之後。
我打算餓她幾天。
等到她低頭,再把飯給她。
女人天生骨子裡就有所謂的高傲的東西,那種玩意兒特別容易激怒我。
對於連生存都很困難的我來說,這是一種糟糕的毒液。
我要擰斷她們的高傲。
這些女孩子天生的帶著潔癖與香氣的自命不凡的高傲。
她們不屑與我為伍。
卻被身邊的那些臟男人玩弄。
瞧瞧她現在的樣子,骨骼粗笨,面貌萎靡粗鄙,臉蛋凹出顱骨的輪廓,早已沒有任何光澤。
連吃飯都氣喘吁吁。
這個沒用的女人。
她已經不像我的心上人。
我要殺了她。
對,我要殺了她。膽敢用漠視和仇恨對抗我,我要殺了她。
但是,殺她之前,我要彌補她。
我跟蹤強姦了她的那個繼父,想伺機殺了他,卻無意間發現她哥哥有一個交往非常緊密的女孩。
張清清。
這個女孩大概是這個女人長大後應該會長成的樣子。
她哥哥在用對這樣特殊的方式懷念自己的妹妹。
張清清是個完全盛開的流淌著毒液的女孩,和我的心上人在最美的年紀如出一轍。
那種毒液讓我熱血涌動,恨不得咬開她的血管,放掉那些迷惑人的馥郁。
我本是跟蹤張強,最後卻食髓知味,一直緊緊跟著張清清。
如果不是張強,我怎會發現張清清?
小警察,你看起來我殺人的路數雜亂無章,彷彿都是隨機而定,但事實上,這世間,沒有一件事,是無因之果。
我要帶走張清清。
張清清像暗夜花苞中最甜蜜的露水,浸泡過冷而粹的花瓣,卻還未被人發現、攥住、蹂躪。
我很興奮。
像三年前發現眼前的這個女人一樣。
像拿著攝像機錄下那一天的幸福一樣。
但是比起張清清,這個女人已經讓人乏味,讓人覺得煩躁。
張清清彷彿在晃動著沉甸甸的露水,不停用她的毒引誘著我,引誘著世間的男人。
我要保護她,在別的男人發現之前。
我要把她娶回家,就像保護眼前的這個女人一樣。
可是一切發生了變化。
張清清出了車禍。
父母死了。
臉被毀了。
蓋傑強姦了她。
她把自己關在了家中,拖著這樣的殘軀,吃著剩飯、殘羹冷炙,喉頭喑啞。
可是依舊活著,帶著女孩子的頑固。
對生的冥頑不靈,讓她每夜仍在痛哭。
在她歇斯底里的絕望和痛苦中,卻還有一個寂靜的富有同情心的旁觀者。
悄無聲息,絕沒有人注意到的我。
我不能留下她。
這麼可憐的她在世上,是苦難的折射,把我的世界也變得充滿苦難的氣息。
她讓我想起不開心的東西。
啃噬著我的心,以及,靈魂。
我按捺不住痛苦,知曉世間已然存在這樣的黑洞和地獄,又是發生在與我心上人相似的女孩身上,真是讓人難過啊。
我細細勘察著四周,嚴謹周密策劃著,模擬了千百遍的路線和方式,繼而,在喧鬧又冷漠的人間,定下了最終的計畫。
真是可惜了。
她沒有福氣嫁給我,但我仍要保護她,遠離這世間的猙獰痛苦。
我殺了她。
用水把她溺死。
她的眼睛很美,被掐死時仍舊不瞑目地睜著。
眼白秀脆似玉,瞳仁大而清泠。
沒關係,我知道你的痛苦,你死前的絕望唯有我能看到。
當死亡到來,你將獲得永久的平靜。
可憐的女孩,甜美的女孩,被凈化的女孩。
既邪惡又需要被保護的女孩。
殺死她的時候,我覺得自己興奮而痛快。
是我,是我把世界變得純潔的。
我溫柔地割下她的眼珠,放在漂亮的匣子中。
戴著心上人的長髮,裹著她的母性與溫柔。
這是她留在這世界上最乾淨的方式。
按照那首夏日的兒歌。
我把她和那個老女人的死亡時間,放在了同一天。
這怎會是巧合?
張清清永遠地咽了氣,但那頭黑髮還沒有死,彷彿藏著千百個眼睛,就像我心上的姑娘死去的那天,仍舊活著的一頭黑髮。
我留下了她的長髮,當做對自己的功勛,對她
哦,對了,我在家卸妝的時候,被一個醉漢瞧見了。
他看到的頭顱是假的,用來存放我心上人的頭髮。
只是為了殺張女,所以,放了他。
扒人牆頭,死有餘辜。
1991年8月28日,蓋傑屍體被發現。
檔案判定:情殺或仇殺。
第四次。
我既然殺了張清清。
就要補償她。
我讓她最恨的人為她償命。
我是俠,對於張清清而言。
這毋庸置疑。
蓋傑死之前,我讓他看了那捲錄像帶,告訴他,什麼是真正的愛情。
他和張清清,才不是什麼愛情。
我帶走苦難的姑娘,拯救了她的那件事,才可稱之愛情。
但這是一卷殘缺的錄像帶,細細品味著它時,我的眼角有淚。
坐在我隔壁不遠的地方,就是蓋傑。
我看見他瞪大了眼睛,帶著恐懼和不解。
真是噁心啊。
這樣卑鄙無恥的人。
來臨世間的偉大的藝術品,這卷偉大的錄影帶,在這個世界,第一次獲得滿堂喝彩。
我偉大的傑作。
主演:俠。
只可惜,還未完結。
1991年9月-10月間,某日,那個女人被殺。
秋天快過去了,這是我和她在一起的第三個秋天。
我把她帶走的日子,正巧是那個老女人死之後沒多久,大約就在現在的時間。
她被繼父侮辱強暴,而後背著書包往外逃。
她遇到了我。
不,是我在等著她。
在她徑離悲慘邪惡的道路之上,遇到了帶來光明的我。
我打了她,把她拖回家。
往事依舊曆歷在目。
那時的她,和我心上人也很相像。
無法隱藏的被人覬覦的美麗,忍不住想要碾碎的純潔。
過去的一切還歷歷在目,為了紀念我們的相遇,我甚至用了一台攝像機。
這樣浪漫的迎娶新娘的方式,讓我覺得自己就像古羅馬的騎士。
在孤獨中背負著燦爛的正義。
我會好好保護她。
不讓任何人傷害她。
我為她築了牢固的房子。
可是,秋日的新娘,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