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十七章 雙官各行競真相

宋唯又到現場。

直接吐了。

死亡對象是女人。兩胸還存。

其餘部位全然被切成碎絲狀。

頭顱不見,骨頭不見。俠的標誌清晰。

拋屍地在王翠翠發現鬼魅的那個市場不遠處的廢棄紙廠內。俠字正在拋屍的黑色塑料袋上。

紙廠看門老頭髮現。

馮琬也很無奈:「斬得這麼乾淨,還要驗什麼?」

宋唯一邊吐,一邊指著胸:「她有痣!」

馮琬低頭看,切得利落的左胸下緣外側,有三顆紅痣。

她戴著白手套說:「這倒也不難。」

從失蹤人口中篩選,還真的有一人符合特徵。

城中暗娼,李玉玉。

李玉玉失蹤五日。

一本通訊簿,三百人,全是恩客。

她在城中打工,家中姨媽一直聯繫不上,這才報警。

父母早亡,姨媽看了一眼,三顆痣一認就知是外甥女。

老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直說把她帶進城裡,卻沒教她好好做人,照顧好她,如今年紀輕輕,居然死這樣慘。

警察們面無表情,居然還有點氣得想笑。

三百人。猴年馬月。

一個個查,少得了誰,哪個不得回憶黑暗中的那點獸性,哪個不得扒層皮,哪個不得跪媳婦淚流到天明。

反正公安局是過不了年了。

好了,大家都別想過好了。

張強被放了出來。

假秦裳拜訪了唐小山。

她,不,是他知道哥哥被逮捕之後,才知道小山和宋唯原來都是警察。

「你們是卧底。」這孩子很孤獨,愛看香港電影,知道卧底。

「你以後怎麼打算?」小山並不否認。

「我想先剪掉長頭髮。」假秦裳笑著比劃腦袋:「我媽剛強又任性,在阿裳失蹤後,把我接到城裡,搬了新家,頂替了她的身份,怕人看出,這頭髮一直留著。」

「但你不喜歡。」小山笑了。

「我是男人啊。」假秦裳嗔怒,不過很快揉了揉鼻子:「現在還不算。我長大了,攢夠錢就去做手術。」

「你哥哥是個好哥哥,他怕你受傷。不然死扛著倒也不至於被抓。」小山嘲諷:「畢竟,他們沒有任何證據,不是嗎?」

秦裳點頭:「我知道。我們倆從小相依為命,我哥跟我一樣自卑,我們看透黑暗,沒有互相仇恨,已經很好。他雖比我強點,但是面對喜歡的人,同樣開不了口。」

假秦裳看出,張強喜歡豆沙,卻因為身高和個性,難以啟齒。

「你喜歡誰?」小山突然有點詫異。

秦裳笑了:「你知道,我和哥哥都得學會偽裝。但是,唐老師,我長這麼大,喜歡我的人,只有宋唯一個。」

秦裳深吸了口氣,還是笑了。

哭其實也不大合時宜。

她知道宋唯是騙人的。

每一個細胞都曾說過。

深更半夜,百轉千回。

所以一定要堅決地拒絕。

即使看著他笑容沉沉的樣子,喜歡到無法呼吸,也要好好地拒絕。

他說:「老師一定不要學我。」

學他這樣,拒絕喜歡的人,只是因為怕受傷害。

唐小山拍拍他的頭,說:「可是,你得知道,世界上的事情,哪一樁,都比自我重要。」

三百人還未排查一遍,王翠翠遇鬼之謎被揭開。

答案出乎眾人意料。

鄭與斌做了個實驗。

利用光在兩種密度空氣中的兩度折射,把遠處景物投射在眼前。

也即是海市蜃樓現場。

他請教了許多在理工大學任教的教授,大家幫他完成這個實驗,並認為,眼睛產生的錯覺在很多時候是科學的最大敵人。

像是電影幕布中的景象,遠處的人徐徐走來,菜市場很喧鬧,一切悄無聲息,不過幾十米的距離,近了則消失,遠了又見。

王翠翠看到這個場景,點了點頭。

她認可。

鄭與斌說:「當時的柏油還沒有完全凝固,地表溫度上升,再加上眾人祭祀,而當日有霧,代表天氣極冷,上層空氣和下層空氣溫度不相同,密度亦不相同,所以形成了天然的介質隔離,王翠翠因此看到了殺人現場的折射。而殺人現場應該距離王翠翠所在位置不遠處,我們可以進一步進行排查。」

胡隊老江湖,仍有疑慮:「按照王翠翠口供,為何她能看到兩個場景?前景中,俠長發垂腰,身穿白衣,後景中,俠手持尖刀,身著黑色背心,短髮。如果流出的血正是死者李玉玉的,那麼兇手一定有大量機會去擦拭血跡,以防止被人發現。所以前景發生在哪裡,後景的所在位置和前景是否相同?中間究竟有沒有時間差?你的實驗以及當日的天氣情況,可以囊括這兩種景象無縫的銜接嗎?」

鄭與斌解釋:「前景和後景應該是在同一地點發生,前景在王翠翠往前一步,消失之後,兇手脫掉了衣服,拿起了尖刀。」

胡隊意味深長地看他一眼:「這世界沒有一件事是湊巧發生的。你太著急了。」

老人說:「立志為警隊立功是對的,但是不要走火入魔。」

「你已經很優秀了。」

宋唯細細看了李玉玉的通訊錄,翻到第五十多頁時,居然找到了秦國偉家中的電話。

他對這個號碼熟悉,曾經給張麗打過幾回。

他問張麗,張麗為女兒的死正恨得無法抑制,她說:「我知道他在外面養婊子。」

「為什麼?」

「他偶爾接到陌生女人的電話,就推說單位有事,一夜不歸。我也接過陌生女人的電話,她聽到我的聲音,就不敢吭聲了。」

「是這個號碼嗎?」宋唯寫了李玉玉出租屋的固定電話。

張麗點點頭。

宋唯這就對上了。

死者秦國偉和死者李玉玉有性交易。

死者秦裳和死者秦國偉存在性侵犯關係。

張強似乎扔脫不掉嫌疑。

因為死者李玉玉的死亡時間目前還不確定,依照王翠翠的說法,如果真是海市蜃樓現象,那麼李玉玉是在當晚死亡,而當晚,張強沒有不在場證明。

宋唯不承認這種咬著張強不放的心態是因為不甘心。

但是他這樣做了。

宋唯又去了死者李玉玉的出租屋內,房子里擺設凌亂,似乎有搬家的跡象。

宋唯覺得有些奇怪,因為他看到李玉玉的鞋架是整齊的。

都是高跟鞋。且樣式精緻,擦洗乾淨。

她是愛鞋之人。

於是,這屋裡,少了什麼?

一雙家居鞋,一雙替代高跟鞋在家中穿的拖鞋。

也就是,李玉玉死亡時,一定是穿著拖鞋赴了最後之約。

那麼,這個人是她信賴之人。

有可能是嫖客,有可能是認識的朋友。

所以線索還得回到那本通訊錄。

宋唯盤腿坐在公寓,煙霧繚繞。

他抽了三包煙,打了三天電話。

不接電話的有不少,想必是接到李玉玉死了的風兒,不敢露面了。

接電話的都嚇了一跳,吞吞吐吐支支吾吾,似乎都被李玉玉死了的事嚇了一跳。一夜夫妻的那種壓根沒想到警方能查到,嚇得澄清都來不及,宋唯被煙嗆得咳嗽幾聲,那些嫖客聲音都哆嗦,少年碾滅煙,只得掛了。

豆沙沒有再來找過他,托小山給他送過幾回熱湯和點心。

他和小山如今也冰塊一樣,接了東西,就各自散了。

宋唯也很喪氣,他覺得小山如今也看不起自己了,出了打犯人的事後。

這麼一想,也就不跟他搭什麼話,話多話少,怕自棄讓人看輕,怕仍有恨對他惡言相向。

其實仔細想想,他喜歡豆沙和人家夫妻有什麼關係呢?

他不過仗著小山疼他,心中就生恨意,蠻橫認為他不肯讓愛罷了。

升米仇,斗米恩。

原來不是尋常小事。

又過幾日,宋唯放過了自己,每日於沉默中積澱,每夜在寒風中跑步,清空頭腦,卻有重大突破。

他調查了只存在於王翠翠口中的男友,居然是宋唯意想不到的一個人。

理工大學的人體解剖學教師戚華,離異後與王翠翠同居。

他問戚華,是否認識李玉玉。

戚華似乎有些詫異,他說:「李玉玉嗎?最近死的那個女人?她好像是林特的御用模特吧,與我關係倒並不大……」

宋唯又去找了林特,戴著眼鏡的清秀男人也有些詫異:「玉玉死了?」

宋唯拿出筆記本:「五天前的凌晨二時左右,你在哪裡?」

林特臉色有些蒼白:「我當時在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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