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十九章 他到底發現什麼

老李拍了他手一巴掌,不耐煩:「好好說你的話,撅啥嘴!你說他偷,證據呢?」

後面三個大漢齊刷刷:「我們都看見了!」

老李惦記著鍋里的菜,驅趕他們:「去去去,小孩子家一邊玩去,還嫌我們不夠忙。」

陳可油嘴滑舌:「他可是在派出所門口偷我的車,我一想,我不要臉可以,李所長你們不要臉的啊,所以我這才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他拉了進來。您看看他這塊頭這身板,我多累啊,您不說別的倒還怨起我了。」

老李掃了大塊頭一眼,雖見他格外龐大,但形容窩囊,縮手縮腳,不成氣候,嗤笑了:「你說我還得謝你了?就他?在派出所門口偷車?」

大塊頭不敢抬頭,瓮瓮地說:「俺村兒沒摩托,我沒見過,就摸摸。」

陳可不罷休,老李見他們不肯走,便也無奈,讓宋唯帶他們做個筆錄,訓了大塊頭幾句,這才罷休。

陳可出了派出所,對著一直蹲在不遠處松樹下等候的侯起點點頭,侯起哼了聲兒碾滅了煙屁股,站起來便去了。

沙姐慣會找事,麻煩!

吃午飯時,老李翻了翻幾人的筆錄,翻到大塊頭那裡,卻停住了,對宋唯說道:「這人是齊康的,齊康距離這兒有二十里路,他為什麼會跑到派出所門口,還這麼湊巧,摸了陳可的車,被他揪了進來。」

老李又看,笑道:「這人還沒個正經名字,叫屎蛋。姓什麼?」

宋唯吃了一口白菜,說:「他一會兒說自己姓王,一會兒又說自己姓李,迷迷糊糊的,聲音也嗚嗚啦啦,問不清楚,就放走了。」

這廂說著話,周所長也帶隊悻悻地回來了。知道排查沒啥結果,宋唯便沒有再問,一向沒心沒肺的唐小山也顯然面色有些凝重,傍晚時,雪又落了,小山卻躲在檐下吸煙。

宋唯詫異:「你會抽煙?」

小山也很詫異:「你在學校那會兒,師兄沒逼你抽?」

宋唯又愣:「你真在公安大學讀過書?」

小山眨巴眼,探頭過去:「我就這麼不像?怪不得一直讓你叫師兄你還覺得冤。」

宋唯知道學校前幾屆那些猛如虎的師兄們,連傅梨湘這樣的神人都出過,可謂藏龍卧虎。唐小山這麼弱……他頗同情地看著這個漂亮得過分的師兄,說道:「你的日子不好過吧?你是哪一屆的?」

小山又吸了口煙:「八二的。」

傅梨湘也是八二的。

宋唯的表情像吃了屎,他攥住小山的手:「你認不認識傅梨湘?」

小山斜他一眼,自鳴得意地表演著把煙吞進來又吐出去的絕技:「那個騷包,誰不認識。」

宋唯有些沮喪地鬆開手:「也對,大家都認識他,可是哪兒有人見過他。」

小山湊過去,吐了個煙圈,問他:「他搶了你糧票啊?我在學校也老是吃不飽。」

宋唯跳腳:「咱倆不一樣!」

小山沒再逗他,冷冷清清吸了會兒煙,才垂頭道:「小齊的媽媽上吊了。」

宋唯一驚,問道:「什麼時候的事兒?」

小山臉上沒什麼表情,望著陳舊的檐角:「今天早上。現在還在搶救。唯一的兒子死了,還有什麼指望。我媽也是這麼死的。」

宋唯愣了:「可是你還活著啊。」

小山冷幽幽看他:「你怎麼知道我不是鬼?」

宋唯渾身雞皮疙瘩戰慄,反射性地朝後趔趄了一步,小山哈哈大笑起來:「你是我見過的最可愛的師弟。刑警隊的那些小子都不好玩。」

宋唯臉漲得通紅,繃住了嘴,臉側到一邊,又氣又惱。

「不逗你了。」小山彈了彈煙灰,輕描淡寫:「我六歲的時候被綁架過,那人恨我爸爸,告訴他,我已經被他們殺了,我媽以為我死了,受不了,就上吊了。」

宋唯瞬間覺得心口一窒,他轉身靜靜地看著小山,小山卻無所謂地噴了個煙圈:「我那會兒什麼都不知道,他們沒有殺我,留我還有用,又不防備我是個小孩,綁得鬆散。我趁他們夜裡睡著,逃了出來。我跑回家,我媽直直地躺在院子里,臉上蓋著白布,身下是架子車。我記得清楚,那個時候,家裡的柿子長熟了,卻沒人摘,掉了一個,癟癟的,砸到我腳邊。」

宋唯聽得酸澀,拍著小山的肩膀,想給他點溫度,卻又覺得這些也似乎不能撫慰他們這些沒了媽的孩子,那種撕心裂肺的苦他也同樣經歷過,所以無論什麼模樣的安慰都像塞不進去水晶鞋的大腳,顯得無力,可是少年想了想,還是寬慰他道:「咱都長大了,長這麼帥也真不容易,媽媽……高興著呢。」

小山詫異一笑:「你當真了?你沒看?這是一台昨天電視劇演的內容,裡面的男主角可慘可慘了,師弟。」

宋唯一窒,考慮讓這個師兄也「可慘可慘了」。

小齊媽媽絕望自殺的事讓參案的所有人心中都非常痛苦,唐富明甚至下了死命令,正月十五為限,必須破案。

因此大年三十,刑警隊和派出所也都在村裡晃悠排查。

老周拿著厚厚的登記本問:「確定這個村所有的人都排查到了嗎?」

老錢點頭:「除了打工未歸的那些人,老支書都一一核對過了。」

老周把本子扔給了小山,小山慢吞吞地翻著,一頁一頁地翻著,翻得眾人都不耐煩了,走在前頭的唐富明卻突然停下,扭頭,大喝一聲:「你究竟發現什麼了?!」

大家都被這一嗓子嚇了一跳,目光移向了隊末的小山。一向愛吵他的所長老周也略帶了點同情看他。小山嚇得手足無措,很久,才嚅囁出一句:「好像漏了一個人。」

唐富明滿臉積聚著暴風雨,他對小山態度尤其的惡劣,大家都能看出來。他咬牙切齒地吐出一個字:「說!」

小山哆哆嗦嗦地開口:「昨天我們所還出了個報案筆錄,所長讓我歸檔。我就看了一眼。那個叫屎蛋的偷摩托的嫌疑人也是臨淇人,卻沒有在這個冊子上。」

唐富明挑高眉毛,問眾人:「屎蛋是誰?」

眾人:……您真的不必在意唐小山的話。

刑警支隊第二大隊長鄭與斌嗤笑:「小山的話是最沒有聽頭的,我跟他大學同學四年,就沒見他干過一件漂亮事兒。什麼屎蛋糞球的,你們還真信,他以前就愛編些稀奇古怪的話騙人。」

某些皮欻欻的小孩兒,快挨打了。你看你爹瞪你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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