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五章 不羈的風(2)

畢竟在那樣莫名其妙的情況下倉促結了婚。雖然小孩兒是個平凡且欺軟怕硬的人,但是沒經歷過愛情的他仍覺得妻子這一角色的存在很突兀,內里也有一點彆扭的疏離。

為了這個媳婦兒,他爹把他打慘了。

唐家傳家的打娃棍傳了多少代,到他爹這兒卻愣是劈了,可見小孩兒當天有多慘。

小孩兒記仇。

嘖嘖。

豆沙炒了兩個素菜,一個白菜豆腐,一個雪裡蕻黃豆,兩個葷菜,一碗竹篾蒸排骨,一碗酥肉燴粉絲,問小孩兒喝稀飯還是吃餃子,小孩兒掃了眼油條,說想吃油條了,豆沙點點頭,又煮了一碗解膩的小米稀飯。

小孩兒慢吞吞地吃完一大碗比臉還大的稀飯,又慢吞吞幹掉兩碗肉,白菜和雪裡蕻略夾兩口,油條吃了兩根,然後心滿意足地扶著腰起身了。

他說我覺得襖咋有點小了。

豆沙看著他踱著步子在屋裡亂晃悠,:「襖都被你撐得沒形了,瞧你那個肚子,吃得也不少,肉可都去了哪兒?」

小孩兒在媳婦面前一向頗嚴肅,他頗嚴肅地板著臉說:「吃進去的是肉,擠出來的是智慧,我是人民好公僕。」

豆沙點點頭,說公僕那你吃不吃凍梨。

公僕歡快地去窖里挖梨子山楂。

然後小兩口圍炕邊又一通吃。豆沙小口咬著,卻像一隻小田鼠,鼓著腮,梨子飛快地變小變瘦;小孩兒狼吞虎咽,嘴賽得滿滿的,只剩下那點紅紅的櫻桃小嘴,真真應了一句「櫻桃小嘴一點紅,血盆大口吃妖精」。

黑白電視正播《霍元甲》,吼吼哈哈一陣打,小孩兒就歪在炕上,一邊烤火一邊看,白嫩的臉蒸得紅紅的,眼中是這世間直徑最小的翠湖花海。

豆沙拿起他的夾襖,拆了拆,又鋪了點新棉花,縫上。

他嚴肅地指點:「你縫歪了,這手藝可不如我小時候。」

豆沙暗地吐舌頭,做鬼臉,表面上卻點點頭,溫順地應了。

他們家,小孩兒說了算。

中午時,小孩兒打電話說要回來,豆沙問隔壁的李家小姐姐借了點粉搽搽,李姐姐很喜歡豆沙,只說,難為你了,小小年紀,卻攤上這樣個婆家,沒個持家的,你來了什麼活兒都頂上了。

豆沙今年二十,嫁給小孩兒時,還不到到婚齡。雖比小孩兒小了五六歲,倆人卻都還是一團孩子氣。

一個小孩兒帶一個小小孩兒,坐一起,也不大鎮得住家,就似孩子們攏沙過家家。

她摸摸臉,那點粉就撲簌簌地往下掉,再睜大眼,已經掉到了縫製的襖面上。豆沙趕緊擦掉,又擦了擦額上發間的汗,特別不好意思地看了小孩兒一眼,他似乎沒看見,依舊聚精會神地在看電視。

豆沙想了想,問小孩兒:「小山,你瞧我,今天有什麼不一樣嗎?」

小孩兒姓唐,他媽去得早,他爹又忙工作,沒正經給他取過什麼名字,「驢蛋」「狗剩」這樣地混叫著,到了上學的年紀,去派出所上戶口,戶籍警問叫啥,他爹一抬頭,就看到了環繞著市區的大山,又低頭看看兒子,小小的白嫩嫩的一團,當時張口就是「小山,唐小山」。

小山瞟了一眼:「變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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