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章 生死未卜

屋裡,琦曼一手支著下巴,正看著面前棋盤上的棋子,黑白棋子在縱橫交錯的棋路上看似雜亂無章的擺放,琦曼卻也看的津津有味。在大錦朝的這麼多年,她學會了錦朝許多人的習性,譬如下棋這一項,修身養性。這無疑是一個很好地法子,以至於在尚書府那麼多年,她竟也一點漏洞也沒有出。

可是今日,卻又有些不同。

門外突然走進一人,那人走的大踏步如風,連門也未曾敲一敲,動作粗魯無比,看著倒是有些賭氣一般的魯莽。琦曼抬眼來,從外走來的男人一身灰袍一直拖到腳邊,臉上沒有了平日裡帶的面具,半張臉凹凸不平,配著那雙詭異的青眼看上去被別樣的醜陋。

那是元川。

琦曼好整以暇的看著他,並不因此而感到詫異,甚至還微微笑了一下,道:「原來你長成這個樣子,難怪要戴著面具。」

她的語氣平和,卻好似從來都帶著一種尖銳的嘲諷,讓人聽著便覺得心中不舒服。可元川顯然沒有注意到這一點,他只是一步步走上前來,聲音冷冷道:「聖女死了。」

「哦。」琦曼伸手捻起一枚棋子,思忖片刻才落了下去,只道:「我早說過,她性情魯莽,又被寵壞了,不知天高地厚,遲早要闖了禍事丟了性命的。」

「她是被宣離殺了的。」元川上前一步,繼續道:「你早就知道宣離會殺她,不對,你根本就是故意的對嗎?」

「我故意的?」琦曼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話,淡淡道:「我為什麼要故意殺她?」

「你是前朝公主,當初南疆因你而亡,在有了聖女的情況下,你的地位大打折扣,再也不是原先可以呼風喚雨的公主。聖女與你又慣來不和,你若是想要徹底掌握南疆,聖女就是你的絆腳石,你想要除去她。」元川道:「你早就看過那封聖旨,你知道那封聖旨不對,可是你卻沒有告訴聖女,甚至故意放任她燒毀聖旨,因為你知道,事情被捅出來之後,聖女一定會被憤怒的宣離殺了,這一切都是你的陰謀!」

元川一口氣說完,便死死的盯著琦曼,那雙青碧的狐狸眼中此刻全然都是怨毒,很顯然,他現在恨不得面前的女人去死。他仔細的想清楚了其中的關鍵,發覺琦曼是最可疑的。丹真與琦曼呆在一處,丹真的所作所為琦曼怎麼可能不知道?既然知道,為什麼都不提醒丹真一下,以至於最後丹真死於宣離之手。

琦曼聞言,卻是輕輕笑了起來,她的目光從棋盤上移開,移到了元川的臉上,好似不認識一般的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番元川,這才不緊不慢的開口:「這麼多年了,我一直不明白,丹真的性子,怎麼能做出這麼多的事情,甚至能和宣離交涉。原來身邊還藏著個聰明的。你說的不錯,此事的確是有我的一份功勞。不過有一點你說錯了,我並未處心積慮的這般做,不過是順水推舟,我未曾打開過那封聖旨,也根本不知道聖旨上的內容。」

元川不說話,面上的憤怒絲毫未退。

「丹真燒毀聖旨的時候,我得到消息已經晚了。聖旨已經燒毀,再追究有什麼意義?當日我也不知道這麼多,後來真正的聖旨出來的時候,我便知宣離一定會來討另一份聖旨,可那聖旨毀在丹真手裡,宣離一定會發泄自己的怒氣。丹真太猖狂了,你對她千依百順,讓她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以為這裡是人人尊崇她的南疆,殊不知在大錦朝的人眼中,她不過是螻蟻一樣的存在。這樣的性子總有一日要給南疆招來禍患,不如借宣離的手讓她吃些苦頭,知道些厲害也好。」琦曼嘆息一聲:「只是我沒有想到,那封聖旨竟然是宣離的傳位詔書,丹真燒了宣離的傳位詔書,換了任何一個皇子,都不會放過那個人。丹真死於宣離的手,我並不意外。因為這是她必須付出的代價。」

元川看著她,話里都是咬牙切齒的味道:「這麼說,你一點錯也沒有?」

「那倒不是,」琦曼微微一笑:「不過說到底,我也不過是順水推舟,這背後的籌謀也不是出自於我的手。你既然身為她的忠僕,想來也應該清楚,這事情究竟是誰在背後做手腳了。」

「是蔣阮。」元川咬牙道。

「不錯,」琦曼點頭:「我倒有些佩服她了,從一開始落入我們手中,她就演了這麼一齣戲,為的就是達成現在的一切。到了如今,你且看看,不費一兵一卒,就讓南疆損失了一名聖女,你說這筆賬,該向我討了嗎?」

「你……不是應該保護她的嗎?」元川先是有些疑惑,隨即面上便變得警惕起來:「為何還要她的性命?」琦曼和宣離既然是同盟,宣離要用蔣阮來與蕭韶做交易,在這之前,必然要保證蔣阮的安全。可是方才聽琦曼話里的意思,好似並不關心蔣阮的死活。她難道就不擔心出了什麼事情在宣離面前難以交代?

「宣離和我可從不是什麼盟友,」琦曼淡淡道:「況且我和蔣阮還有些私人恩怨,你既然不怕死,順便也能替我解決了這個恩怨,我為何又要因此而阻攔你。不過我倒是想要問你,你怕死嗎?」

這話的意思幾乎是已經赤裸裸的明白了,蔣阮一死,宣離勢必會要了元川的性命,因為元川壞了他的好事。琦曼雖然與蔣阮有恩怨,可犯不著為了蔣阮放棄自己的性命。這是一場賭博,一端是蔣阮,一端是自己的性命。琦曼認為蔣阮的籌碼不夠,元川卻覺得夠。

元川道:「我只想替聖女報仇。」

「既然如此,」琦曼笑了:「那就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我不會攔你的。」

元川看著琦曼冷笑一聲:「那就多謝公主了。」說罷轉身離去。他對琦曼也是存了恨意的,只是不及蔣阮那麼多而已,琦曼最多不過是順水推舟了一把,可蔣阮卻是整個事情的主謀。況且丹真在世的時候就想要殺了蔣阮,如今丹真不在,自己殺了蔣阮,也是替她了卻一樁心愿吧。

琦曼看著元川遠去的背影,面上的笑容逐漸淡去。她方才說的話幾分真的幾分假的,蔣阮的確是整件事情的策劃者,可她也不只是順水推舟罷了。那聖旨早在之前她就猜到了沒那麼簡單,並不是因為其他,而是一種直覺。好歹在尚書府她也與蔣阮打過很長時間的交道,蔣阮這個人,越是有事情瞞著,外表看上去越是無懈可擊。可是被擄走本就是一件反常的事情,琦曼猜到蔣阮一定是有什麼計畫,或許那聖旨也有什麼蹊蹺,她什麼都沒說,因為她也想要丹真的命。

只有丹真死了,南疆國日後的皇族才只有她一個名正言順的公主,只有她才能做到高貴不可侵犯的皇家人。

至於蔣阮,琦曼緩緩揚起唇角,為什麼希望她死呢,大概是因為,如果蔣阮死了,那個女人的兒子,也會感到撕心裂肺的痛苦吧。她可知道蕭韶對自己的王妃可是疼愛有加,痛失所愛這件事情,她就是要報復洪熙太子和向小園,要他們的兒子也嘗一嘗這其中的滋味。

琦曼沒有注意到,屋裡彎著腰掃地的啞巴婢子朝著地下的面孔有一瞬間的凝滯,隨即便又恢複了平日里略顯痴傻懦弱的神情,端著臟污的水退出了屋裡。

蔣阮坐在榻上,將袖中的安胎丸藏好,這些日子啞婢送來不少這樣的安胎丸,因為並不引人注目,倒是方便藏匿。她也逐漸開始確定,啞婢的確是對她沒有壞心思,這些日子一直幫她打著掩護,以備不被別人知道。蔣阮的身子已經有了好幾個月,漸漸開始顯懷的厲害,就是這樣明顯的舉動之下她都未曾被發現懷了身子,足以可見啞婢和她配合的天衣無縫。啞婢也有意識地往蔣阮的飯菜中添一些補身子的東西,只是做的比較隱蔽罷了。

她方整好袖子,就瞧見啞婢端著一盆清水進來,隨即便掩上門,作勢要替她擦臉。蔣阮倚著最裡面的榻上,即使從窗外看過去,啞婢與蔣阮貼的很近,也沒人看的到啞婢張開的嘴。每次啞婢有什麼話要同蔣阮說的時候,都是利用的這種方法。

「元川要殺你。」啞婢貼著蔣阮的耳朵,聲音十分清淺:「琦曼也默認了。」

蔣阮微微一怔,隨即道:「意料之中。」看上去元川對南疆聖女的感情本就不同尋常,事後只要一找出自己是背後謀劃之人,必然不會善罷甘休。只是竟然琦曼也默認了,倒讓蔣阮有些詫異,她以為宣離和琦曼的盟約已經十分牢固了,現在看來也不盡然。或許換一種說法,琦曼要踏平整個大錦朝,主要目的還是為了要報當年的仇,而當年她最恨的無非是向小園,蕭韶是向小園的兒子,任何可以給蕭韶添堵的事情她都願意做的。

蔣阮心中沉吟,琦曼那些隱忍厲害的手段讓人總是忽略了她的身份,覺得她是一名心狠手辣的南疆人,有極強的大局觀,可卻偏偏忘了她還是一個女人,女人在面對感情之事上,總是會失了幾分理智的。

「你現在很危險,我要怎麼幫你?」啞婢問道。

「不必擔心,最差的莫過於告訴外頭那些侍衛們,元川要殺我這件事。那些侍衛都是宣離的人,奉命來保護我的安全。若是知道元川有心害我,勢必會拚命保護我。」宣離還會想要拿蔣阮來與蕭韶做交易,這樣有價值的籌碼,自然不會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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