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珠胎暗結

「蔣昭儀,胡亂攀咬是什麼下場,你比我更是清楚吧。」蔣阮姿態閑雅,面上掛著一絲恰到好處的詫異,道:「如你所說一般,我攀咬與你,對我來說又有什麼好處呢?」

蔣丹語塞,一邊的宣華卻終於弄清了此時的狀況。便是到了現在,他也開始明白了自己是中了別人的算計,他雖形式荒唐,今日這般情不自禁卻也實在是有些莫名奇妙的古怪,登時想通了其中的關鍵之處,再看向蔣阮的時候心中篤定必定與其脫不了干係,想到之前的事情,便道:「不對,父皇,兒臣與蔣昭儀的確清清白白,是錦英王妃,就是她,她與十三聯合起來害了太子大哥,如今還想要來陷害兒臣,他們根本就是狼子野心,父皇,您千萬莫要被他們欺騙啊!」

宣華說的情真意切,他大約也知道奪嫡之事自古以來就是每個帝王的心病,便不留餘地的往此處扎針。他想著,雖然不知道蕭韶他們眼下怎麼又出現在這裡,可那箭矢的事情卻是做不得假的,便是蕭韶用了什麼花言巧語暫時緩了身上的疑點,可懷疑深深的扎進帝王的心中,蕭韶還能得了什麼好處去不成?而只要提起還奄奄一息的太子,自然也能點出一二。一個兒子卧床不起,一個兒子被陷害與寵妃勾結,宣沛憑藉錦英王府這個有前車之鑒的反賊之家做出這等事情,的確是情有可原。

宣華料想的不假,他想著至少皇帝會對蕭韶和宣沛有所懷疑。蔣丹也暗暗鬆了口氣,宣華這話的確是減輕了不少壓力,還想要借著皇帝往日的寵愛搏一搏同情,蔣丹眼淚漣漣,只道:「臣妾便是有一萬個膽子也不敢背叛陛下,若非被人算計何至於此,如今也沒臉見人了,只希望陛下賜臣妾一個全屍,全了臣妾的臉面。可若說主動勾結,這罪名如此荒唐,臣妾不認!」

她做出一副寧死不屈的模樣,蔣丹深知皇帝喜愛的女子身上總是帶著一種不被世家宅院束縛的自有爛漫,彷彿是出自山野中的一陣風,倔強而有生命力。便是當初的陳貴妃也正是因此而盛寵不衰,如今她得皇帝看重,也正是因為勉力讓自己顯得與其他大家小姐不同,此刻她盈盈帶淚,驕傲的昂著頭,彷彿真有幾分寧死不屈的骨氣,如一朵清荷顫巍巍的立於風暴之中,加之容色不俗,確實有幾分獨特的美麗。

可蔣丹有所不知,皇帝之所以喜愛那樣的女子,原因卻是因為當初洪熙太子的太子妃,向小園出身山野,神秘而自由,渾身上下帶著一種宮中世家沒有的靈氣。皇帝尤為欣賞這樣的靈氣,是以後來寵愛過的妃子,多多少少都會有這樣自由爛漫的性子。這樣的性子固然奪目,可那是建立在向小園本身這個人上。蔣丹如今在做這樣的舉動時,便顯得有些東施效顰,不倫不類。讓皇帝心中更加憤郁,覺得她是侮辱了向小園的純潔和高傲。

蔣丹沒有觸及到皇帝眼中的情意,反而看見了一片陰鶩,登時心中便咯噔一下,感覺如一盆冷水從頭澆到腳,又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是哪裡出了問題。

蔣阮微微一笑,開口道:「五殿下,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便是哪裡得到的消息,我與王爺和十三殿下勾結謀害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和十三殿下可都是您的手足,這話從何說起?」

宣華大著膽子看了一眼皇帝,皇帝眼中的冷意讓他驚心,可如今不說就是個死字,宣華便梗著脖子道:「如今宮裡上上下下都知道了,傷害太子大哥的箭矢是從你們錦英王府出來的,這不是你們的手腳又是怎麼回事?哼,我也早已聽說了,錦英王妃和十三弟走的頗為親密,十三弟如今年幼,尚且不知事,自然不曉得其中的厲害,怕就怕十三弟聽了有心之人的唆使,犯了彌天大錯還不自知,錦英王妃,你想要借十三弟的手達成你的狼子野心,甚至搭上了錦英王府,我說的沒錯吧?你還有什麼可狡辯的!」

蔣阮又是一笑:「五殿下這番話說的的確是精彩,我聽著也覺得是那麼回事,不過五殿下啊,」她慢慢的拖長了聲音,目光越過蕭韶,落到了一邊作壁上觀的宣離身上:「有件事你搞錯了,要知道,如你所說,這事情便不僅牽扯的是我與十三殿下,還有八殿下呢。」

宣離?宣華神色一變,有些困惑的朝宣離看去,皇帝面色鐵青,看向宣華的目光已然是全然的失望。宣華心中一涼,那樣的眼神他並不陌生,那代表著,皇帝將要徹底放棄他這個兒子了……。可是他仍是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有些警惕的看向蔣阮道:「此話何解?」

蔣阮握了握蕭韶的手,這才看向宣華,揚唇笑道:「五殿下有所不知,太子殿下受傷的那支箭模樣的確是咱們王府上的沒錯。不過呢,有件事情五殿下卻不知道,那些伏擊太子殿下貼身侍衛的箭矢,卻有八殿下府上的箭矢標識。」

宣華一愣,不可置信的看向宣離。宣離面上含笑,輕輕嘆息一聲,彷彿無限困惑的道:「五哥,這件事,我也不甚清楚。今日正是大理寺卿將我叫去,當著父皇的面對峙的,確實本府上的沒錯。」

「那……那便是你們一起謀害於我!」宣華大聲叫嚷起來:「老八,你竟和十三聯手,受了這個女人的挑撥,一起害了太子大哥,還誣陷與我,想要置我於死地,你們實在是心狠手辣,哪裡將手足之情放在眼裡。父皇,父皇我是冤枉的,父皇!」

「你敢說朕冤枉了你?」皇帝不怒反笑,面上的譏嘲之色更加濃厚,宣華忍不住打了個冷戰。只聽蔣阮和氣的聲音繼續傳來:「五殿下好生奇怪,怎麼又將八殿下也牽扯進來了?如何又說是八殿下與我們一道害了太子殿下?」

「這有什麼可說的,」宣華大聲道:「你們的箭矢都在那裡,證據確鑿,豈不正是兇器!」

蔣丹心道不好,下意識的想要去蒙宣華的嘴巴,她知道蔣阮最善於在嘴巴上給人挖坑,掉進去了還不自知。偏生宣華還是個蠢笨的性子,便是巴巴的跳了著了別人的道。此刻蔣阮笑著不露聲色的引著宣華說話,雖然不知道她到底打算怎麼做,可蔣丹卻知道,要是一直照著她的話說,宣華遲早要露陷。可到底還是晚了,宣華話一出口,蔣丹便動作一僵。

「那五殿下也未免太過武斷了些。」蔣阮語氣輕飄飄道:「要知道,除了八皇子的箭矢,還有御前侍衛的箭矢呢。如五殿下所說,難不成是陛下想要謀害太子殿下嗎?那可真是殆笑大方。」

宣華一驚,急切的道:「御前侍衛,那不可能!我吩咐過的……。」話一出口,他猛然意識到不對,猝然住口,可眼前的只有瞬間安靜下來的周圍。王蓮兒捂著嘴巴驚駭的看著他,蔣阮笑容明艷,蕭韶面若冰霜,宣離依舊溫和如往昔一般,慧覺連著幾個弟子都垂著首默禪,彷彿隔絕在塵世之外。

而最清晰出現在眼前的,便是皇帝那雙幾乎要噴火的雙眸,宣華毫不猶豫的相信,若非此刻無人,自己的父皇恐怕會就此親手了結了自己。

他不明白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御前侍衛的箭矢怎麼也會出現在那裡。宣離的箭矢出現他已經覺得有些奇怪了,還以為是蔣丹自作主張的安排,若是能一舉連同宣離也一塊扳倒,自然也是好的,一箭多雕的事情宣華不會拒絕。可御前侍衛的箭矢也在其中,必然不是蔣丹的安排,情急之下他竟然說出了心底的事情,在場的都是聞弦音而知雅意的人,哪裡還有不明白的。登時便知道了其中的來龍去脈,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盯著他。

蔣丹渾身止不住的顫抖起來,一旦宣華被捅出來,難免也會將她也牽扯上。她看向蔣阮,蔣阮似是察覺到她的目光,緩緩看過來,就這麼居高臨下的含笑俯視她,彷彿再看一枚渺小可憐的蟲子,蔣丹就開始從頭皮發涼起來。她突然覺得,自己所做的一切早已被蔣阮牢牢的把握在掌心中了,其中不過是蔣阮順水推舟,才到了現在這個地步。

宣離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蔣阮,心中對這個女子卻不由得升起一種奇異的感覺。本來這件事便是錦英王府和宣華之間的爭鬥,再牽扯上宣沛,無論怎樣,坐著看戲的他都不會吃虧,總是能得利的。誰知蔣阮出手便這樣狠,乾脆將他也一道拉了進來。

蕭韶行事乾脆利落,大多不會以這樣委婉卻毒辣的手法,而宣沛雖老成卻還不到如此精妙的地步,此事十有八九都是出自蔣阮的手筆。事實上,便是不放入御前侍衛的箭矢,宣華這一局也輸了,宣離與宣沛,錦英王夫婦合謀陷害太子,幾個皇子中唯有宣華能全身而退,這本來就是一種不正常。蔣阮的高明之處就在於,她只是在其中輕輕加了一枚棋子,就使得整局棋的情勢陡然反轉,輸贏掉個。

宣離心中嘆息一聲,這樣聰穎靈秀的女子,若是站在自己身邊,當時能匹配的上的。若她跟了自己,其實皇后之位也是能駕馭的,偏生跟了蕭韶,他的眸色漸漸轉而深沉,倒是要對錦英王府多加提防了。

「父皇……。」宣華顫聲道:「兒臣與蔣昭儀的確是清白的,兒臣什麼都沒有做,父皇,真的是他們陷害與我……。」他此刻已經被恐懼沖昏了頭腦,根本分不清主次。到了眼下,與蔣丹偷情的事情已然不重要,更令皇帝在意的,是他圖謀圍殺自己的兄弟,妄圖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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