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異動

蕭韶方從宮裡出來,剛剛翻身上馬,便瞧見錦二一個跟頭栽倒在他面前,向來玩世不恭的臉上帶了幾分少見的嚴肅:「不好了,主子,蔣小姐被抓到大牢去了。」

蕭韶眸色一沉:「怎麼回事?」

「四皇子和幾個宮女親眼見到蔣小姐殺了和怡郡主,後來便來了人,證據確鑿,淑妃大怒,如今正在求皇上做主。皇后也沒辦法,只能先下令讓刑部的人將蔣小姐關起來了。」

「什麼時候的事情?」蕭韶皺了皺眉問。

「晌午的時候。」錦二道。蕭韶在宮裡辦其他事情,這不剛出宮他才攆上來,離蔣阮被抓已經過了三個時辰,也不知現在究竟是個什麼情況。這一次比往日里都要情急的多,和怡郡主可是皇帝最疼愛的小女兒,平日里雖然頑劣了些,父女情卻是實打實的在那裡不變。蔣阮殺了和怡郡主,這罪名足夠令皇帝勃然大怒之下處置了蔣阮。

蕭韶調轉馬頭:「去刑部看看。」還未揚鞭,便又聽得一個聲音道:「主子!」

錦三匆匆忙忙的從外頭趕來,掃了一眼周圍,低聲道:「天竺想要見您一面。」

天竺是蔣阮的貼身丫鬟,錦二和錦三對視一眼,蔣阮的性子他們平日里也是清楚的,不肯吃虧的主,難免沒有料到今日的局面,說不定還是故意這般做的,天竺此刻來訪,指不定就是給蔣阮來捎口信的。

蕭韶略略思索一下,才道:「讓她來易寶閣。」

外頭人多眼雜,天竺畢竟是蔣阮的丫鬟,若是落入有心之人的眼裡,難免拿此事做文章。去易寶閣剛好也可以打聽些消息。

錦三領命離去。

不過一炷香的功夫,蕭韶端坐在易寶閣的暗室里,天竺俯身跪地:「主子。」

「她說了什麼?」蕭韶問。

「姑娘什麼也沒說。」天竺道。

蕭韶黑眸閃過一絲異光,抿了抿唇,垂眸不語。一邊的錦二和錦三卻是大吃一驚,原以為蔣阮是讓天竺帶信來的,什麼都沒說是什麼意思。蔣阮沒有什麼話要要天竺捎給蕭韶的?

「姑娘早已料到今日之事。」天竺不等蕭韶發問,便自顧自的說道:「和怡郡主的死也是姑娘一手安排的,不過和怡郡主並非姑娘所殺。殺和怡郡主的人另有其人,今日是有人污衊於她。姑娘早已有了布置,早在之前便讓屬下將一封信交給了國師慧覺,應當是留有後手,主子不必太過擔憂。」

蕭韶沉思了一會兒,道:「你把這幾日發生的事情全部告訴我一遍。」

「主子可是想要幫姑娘一把?」天竺抬起頭問。

蕭韶看了她一眼,道:「是。」

「主子不可。」天竺開口:「此事姑娘已經拿定主意,主子最好還是不要插手此事。」

錦二和錦三都皺了皺眉,對一個錦衣衛來說,插手主子的決定是大忌,天竺這樣的舉動已是十分逾矩,甚至可以看做是對蕭韶的不尊敬。天竺是自小被蕭韶訓練大的,忠心自是不用提,如今這樣的態度,讓身為同僚的他們都有些微微吃驚。

「她是我錦英王府的人,我不會袖手旁觀,也不會讓她被任何人欺負。」蕭韶淡淡道,語氣中卻已經帶了寒意。

「回主子,」天竺也並非沒有聽到蕭韶的語氣,短暫的猶豫了一下卻還是繼續道:「主子可是認為姑娘沒有辦法解決這樣的事情?屬下說句不該說的話,如今主子離京的日子迫在眉睫,主子在京城尚且能保護姑娘,可主子離京後,難不成就以為這明槍暗箭全會消失?就算主子將姑娘保護在錦英王府,也未必是萬事順遂,如今盯著錦英王府的人如過江之鯽,姑娘的日子又哪裡能輕鬆地起來?」

「你的意思是,本王連保護她的能力都沒有?」蕭韶眯了眯眼,這一次開口卻是緩慢了許多,不過攜帶的寒意也比方才更重了許多。錦二和錦三忙對天竺使眼色,蕭韶此刻本就心情不好,天竺的話豈不是自個兒往火槍上撞來著?

天竺無視錦二和錦三的暗示,繼續道:「主子難道希望站在自己身邊的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凡是都要靠主子保護的大家閨秀?若真是這樣的話,錦英王府怕是養不了這樣的嬌花,王府需要的是在刀槍風雨中屹立的女子,不是一個繡花枕頭!」

錦二和錦三張了張嘴,錦三無奈的閉了閉眼,天竺從前在錦衣衛里雖然忠心,其實卻是個倔性子,認準了的事情怎麼也不會改變。今日瞧著模樣時鐵了心要惹蕭韶生氣了,如今是一時痛快,保不準之後會受什麼責罰。難不成是跟著少夫人呆的太久,膽子也變得無法無天了?

「這些日子屬下跟著姑娘,屬下看的清楚,姑娘絕非是需要人保護的嬌嬌女,她比屬下見過的任何一個女子都要堅強。主子心裡也清楚,姑娘不喜歡凡是都有別人為她解決,尤其是……對付敵人,姑娘喜歡親手解決。」

蕭韶垂下眸,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自己的袖子。蔣阮是個什麼性子,在報仇的事情上有一種幾乎瘋狂地執著,這點他深有體會,蔣阮不喜歡別人插手這些事情,他也清楚,天竺沒有說謊。

「姑娘早已有了布置和籌謀,此次吃虧的人必定不是姑娘而是對方,主子真心喜歡姑娘的話,不該是凡是為她掌控,姑娘不是願意被掌控之人。姑娘想要親自對付和怡郡主,還有和怡郡主背後的人,主子想要姑娘做錦英王府未來的少夫人,就應當學會成全。」

天竺道:「屬下斗膽猜測姑娘的心思,懇求主子不要插手此事,求主子責罰。」

蕭韶看著跪在底下的人,挑了挑眉,沉默半晌,才道:「你起來吧。」

錦二和錦三今日第三次被鎮住了,天竺這般逾越,蕭韶卻是連絲毫動怒也沒有,而且比起之前的壞心情來,此刻倒顯得平靜多了。難道主子其實是喜歡被人吼著的?

天竺頓了頓,站起身來,仍是低著頭,只聽蕭韶道:「把腰牌還給夜楓。」

「主子!」天竺失聲叫了出來。錦衣衛的腰牌還給夜楓,就意味著從此後從錦衣衛中除名,再也不可能回到錦衣衛中了。

錦二和錦三也都僵在了原地,原本以為蕭韶沒有生氣,結果竟是看錯了么,蕭韶不但生了氣,這一次生的氣還很大。

蕭韶看著一臉沮喪驚訝的天竺,淡淡道:「你的忠誠已經不在這裡,按照慣例,必須交出腰牌。」默了默,他道:「從此以後,你只有蔣阮一個主子,好好保護她。」

天竺愣了愣,抬頭看向蕭韶,卻發現蕭韶的表情並不是生氣,甚至也不是平日里那種拒人千里之外的淡漠,而是一種囑託,是另一種信任和平等的尊重。

他把他心中看重的人交到了她手上,這並非是主子對下屬的囑咐,而是以一個同等的身份來做的交換,一種並肩的信任。

天竺眼睛一熱,險些就要掉下淚來。她自小時候入了錦衣衛中,蕭韶是她心中尊敬的人,是她的主子。錦衣衛給了她第二次生命,她以為自己這一生都將忠於錦衣衛,為錦衣衛流盡最後一滴血,可卻沒想到有一日,蕭韶會收回她的腰牌。

她離開了錦衣衛,離開自己最尊敬的主子,去保護主子喜歡的女子,那個女子也有如主子一般堅韌的心性和鐵血的手腕,所以,天竺心中雖然難過,卻不會因此而悲傷太久。因為,她值得。

她垂下頭,重新跪了下來,朝蕭韶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響頭,擲地有聲道:「屬下多謝少主栽培之恩。」

蕭韶神情似也被微微觸動,低聲道:「多謝你了。」

多謝你,選擇跟隨她。

……

蔣阮被關入大牢的事情自然不是只傳到了蕭韶耳中,同樣的,傳到宣離耳中時,宣離臉色甚至比蕭韶還要難看幾分。

「噁心?」他低低咀嚼這兩個字,胸中突然生出一股無言的怒火,一拍桌子,桌上的茶壺被這麼重重一震盡數摔倒在地,碎成無數碎片,隱藏在屋裡的侍衛大氣也不敢出一聲,宣離此刻的神情太過可怕。

向來溫文爾雅的八殿下臉上早已沒有了溫雅如蓮的微笑,臉頰上的肌肉因為憤怒而微微抽動,顯出幾分怪異的扭曲。

她竟然敢!她竟然敢這麼做!

就這樣,即使被關進大牢她也不願嫁給他,還說出噁心二字。宣離自認沒有做過什麼對不起蔣阮之事,蔣阮待他如此刻薄的原因便只有一個,那就是蕭韶。

在男女之事上,宣離從來所向披靡,不曾遇到過什麼對手。對於女人,在他眼中也不過是蠢物罷了。蔣阮與他本沒有太過干係,只是每次看見她,心中都會有一種怪異的感覺。就好像這個女子本就是屬於他的一般。這樣的佔有慾在蔣阮選擇蕭韶,甚至願意為蕭韶做到這種地步的時候全部激發出來,讓宣離想起許多年前的往事。

當初迦南山上,八歧先生門下曾收十名弟子,蕭韶是八歧先生收的第三個弟子,排行第三,為三師兄,他排行第八,要尊蕭韶一聲師兄。宣離自小聰慧,皇帝的幾個兒子中,就屬他功業卓絕。年紀輕輕便已經在朝中有了極好的名聲,百姓也擁戴,處處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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