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栽贓

第二日早晨一大早,蔣阮便受到了和怡郡主的帖子,邀請她前去沐風亭去坐坐。白芷來送帖子的時候還有些驚疑不定,她是不知道蔣阮讓天竺做的事情,只道是和怡郡主是想使什麼壞,不由得出聲提醒道:「姑娘,這和怡郡主此時找來,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姑娘莫要中了她的計才好。」

連翹也點頭稱是:「如今宮裡那麼多雙眼睛都緊緊盯著姑娘,萬萬不能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出事,不如奴婢去回了這帖子就說姑娘不方便?」

「不必了。」蔣阮微微一笑:「你們去替我收拾一下衣裳便是。」

連翹和白芷面面相覷,見蔣阮似有主意的模樣,只好依言照做。倒是露珠湊過來道:「姑娘,和怡郡主不是已經……莫非其實她並沒有怎樣?」

死人是不可能還能送來帖子的,世上也並無鬼神之說,除非和怡郡主還活著,否則無緣無故的,怎麼會冒出這封帖子來。

「不可能。」蔣阮道。昨日天竺也已經打聽過了,和怡郡主是昨兒個晚上回到寢宮的,甚至連淑芳宮也沒去。和怡郡主昨日辦了這樣一件大事,卻什麼都沒提,聽宮裡的宮女說昨日和怡郡主的表現也有些奇怪,似乎並不想多說話。

這樣一來,很可能是進入寢宮的那個「和怡郡主」並非真的和怡郡主。這封帖子,也定是那個「和怡郡主」送來的,當然,真正想要邀請她的人,並非是那個假的「和怡郡主」,而是背後的人。

帖子已經送到公主殿來,她如何不能去赴約,倒也省了許多事端。她揚了揚眉,伸手從袖中抖出一封信交給天竺:「你不方便露面,尋個機會將這封信送到國師慧覺手中。」

天竺點頭,蔣阮換過衣裳,便讓白芷和露珠跟著,前去沐風亭。

沐風亭雖然風光極好,卻是距離冷宮極近,平日里的宮嬪怕沾染了晦氣便不常到這邊來,而太監宮女們每日又有大量的事情,無閑心欣賞美景,主子們不在這裡,自然也不會過來。只是和怡郡主平日里倒還是極喜歡這一處。

蔣阮到了沐風亭的走廊處,遠遠的就瞧見一個身影伏在桌上,看那衣飾應當正是和怡郡主無誤,而身邊的兩個丫鬟正是和怡郡主的貼身宮女。露珠見此情景便是皺了皺眉,心道和怡郡主居然沒死?難不成真的被白芷說中了,是想了什麼壞法子來害蔣阮不成?

白芷比露珠細心些,眼尖的發現和怡郡主伏倒的身子自是有些奇怪,說不清楚到底是哪裡奇怪。就像是一副塞了棉花的偶人般,姿態僵硬,就連肩部的線條聳動的也十分不自然。白芷留了個心眼,心中不知為何便有了一種惴惴不安之感。忍不住想要再次出聲提醒蔣阮,卻瞧見蔣阮眼睛也不眨一下的朝和怡郡主走去。

她走的不慌不忙,似乎完全不覺得這是一件多麼值得警惕的事情,倒像是真的來赴一場尋常好友間的午後邀約一般。

待走到跟前,和怡郡主身邊的兩個宮女齊齊低下頭去喚道:「弘安郡主千歲。」

蔣阮淡淡的瞥了一眼和怡郡主。此時走近了方看的清楚,石桌上,和怡郡主將臉埋在桌上,似是睡著了一般,看不清楚臉。走的越近,便能聞到和怡郡主身上散發出的濃烈香味。

但凡宮中貴女,喜愛用脂粉香膏也實屬平常,只是越是金貴的香膏越是以味淺為重。氣味越淺越是覺得清雅,和怡郡主這般濃烈,倒是跟那些青樓名伶差不多了。

露珠先是有些疑惑的看了和怡郡主一眼,隨即瞪大眼睛似是想到了什麼,怕被兩個宮女發覺連忙垂下頭去,心中震驚無以復加。和怡郡主怎生用這樣濃烈的香氣,若是平日里她定也想不明白,可是昨日聽蔣阮一番話,此刻卻像是給她的疑惑有了一個突破口。這香氣過於濃烈,反而不像是用來添置打扮,而像是在遮掩什麼。

遮掩什麼?必然是遮掩血腥的味道,腐爛之氣!

露珠心頭一跳,死去的和怡郡主坐到這個地方,還有人以她的名義下帖子給蔣阮,還能有什麼目的,分明就是針對蔣阮設的一個局!

「姑娘,」露珠情急之下便喚道。

蔣阮轉頭看了她一眼,那目光中的瞭然和平靜讓露珠微微一愣,也不知怎麼的,露珠只覺得蔣阮這一眼將她方才的不安一掃而空,慢慢鎮定下來,想著自家姑娘總是運籌帷幄,今日之事怕也是早已料到了,不妨靜觀其變。

白芷雖然也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直覺今日和怡郡主這帖子下的莫名其妙,可她性子歷來要沉穩些,只是緊緊盯著蔣阮,不做其他的胡思亂想。

那兩個宮女一言不發的站在原地,蔣阮揚眉,微微一笑道:「和怡郡主這是睡著了?」

和怡郡主貼身伺候的一個宮女點頭道:「正是,奴婢們不敢隨意打擾郡主。」

「那我來叫醒她如何?」蔣阮似笑非笑道。這有些莫測的語氣瞬間令兩個宮女怔了一怔,沒想到蔣阮接的如此爽快,倒是省了她們的事。可一聽到蔣阮的語氣不知為何,總有一種不安的感覺,彷彿是被什麼人窺伺上了。兩人對視一眼,雙雙低下頭去。

蔣阮慢慢伸出手,按在了和怡郡主的肩頭,觸手所及,果真是一片僵硬,她唇角便浮起一絲笑容,猛地將和怡郡主往後一掀。

「砰」的一聲,和怡郡主便從石凳上一下子栽倒下去,在地上翻了個滾兒,面目朝天的仰躺在地。這時候看的分明,便見那和怡郡主腹中正插著一把精巧的匕首,上頭的血跡鮮亮,遮掩了原先的痕迹。而和怡郡主雙眼瞪得大大的,嘴唇蒼白,顯然已經死去多時了。

露珠因為之前便有心理準備只是驚了一驚,白芷卻是嚇得失聲叫了起來,和怡郡主的雙眼恰好對著蔣阮,彷彿臨死前經受了極大的痛苦與不可置信,雙眼中流露出怨毒與恐懼,倒像是索命的惡鬼一般。

「郡主!」那兩個宮女齊齊叫道,面色頓時一變,其中一個指著蔣阮就道:「你竟殺了郡主!」

蔣阮不喜不怒,淡道:「哦,何以見得?」

她從方才到現在,猛然間見到和怡郡主的屍體時也沒有一絲一毫的顏色變動,若不是心機深沉就是早已料到會發生什麼事情。無論是哪一種都是很可怖的,偏偏蔣阮這般若無其事的態度更是讓人心中摸不清底細。兩個宮女驚嚇之下卻也只能按照之前的戲本子硬著頭皮演下去。其中一人怒道:「弘安郡主好狠的心,奴婢二人親眼所見弘安郡主與和怡郡主起了郡主,弘安郡主痛下殺手,便是到了陛下面前,弘安郡主也是殺人兇手!」

「親眼所見么?」蔣阮低低一笑:「你們有兩個人,我這裡卻也有兩個人,你們親眼所見是我殺了和怡,我這兩個丫鬟,怕是看到的東西有些不一樣啊。」

白芷經過最初的恐懼之後也認清了形勢,聽到宮女睜著眼睛說瞎話,想要陷害蔣阮的時候便氣怒不已。眼下聽蔣阮這麼說立刻就反應過來,道:「正是,兩位姐姐說話好生奇怪,我們姑娘來的時候,郡主早已死了。」

「的確如此。」露珠道:「兩位姐姐一張嘴沒有問題,我們這邊三雙眼睛也沒有出錯呀。」

宮女沒料到蔣阮就是到了此刻還如此鎮定,甚至有心思與她們進行口舌之爭,一時間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便就在此時,只聽身後傳來一個聲音道:「郡主果真膽識過人,大敵當前談笑風生,讓本殿也為之佩服。」

蔣阮轉過身來,只見自走廊外翩翩而來一人,如往常一般的褐衣簡飾,不是四皇子宣朗又是誰?

雖未揪住背後的人,至少這一趟也不是全無收穫。蔣阮微微一笑:「四殿下。」

「郡主,現在可不是只有兩個人了。」宣朗笑的十分親切溫和,還帶著幾分發自心底的愉悅:「本殿也親眼看見郡主行兇的過程,就算兩個宮女說的話不夠分量,不知道本殿的話做不做得數?」

露珠和白芷都恨恨的盯著宣朗,即使是宮中再不受寵的皇子,身份和地位在此,若是宣朗真的出來作證,蔣阮是完全占不到上風的。尤其是在眼下蔣信之下落不明的時候,朝廷中不少人都注視著蔣阮的一舉一動,巴不得她出錯,若是真的被冠上了這罪名,每個人上來踩一腳,蔣阮要想再次站起來,怕也是很難了。

「四殿下不妨開門見山。」蔣阮嘆息一聲:「這樣繞著圈子說話,實在是很累。」

宣朗點頭:「本殿也是這樣想的。本殿相信郡主方才只是一時衝動,並不是故意為之。事實上,八弟傾慕郡主已久,郡主既然是八弟的心上人,本殿也不會過多為難郡主的。」

蔣阮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宣朗微笑。她不接宣朗的話,宣朗倒是顯得有些尷尬,不過宣朗也不是真的如表面上一般被人說一說就十分脆弱。在某些事情上,宣朗比蔣丹要執著,也要不害臊的多。即使遭到了蔣阮的冷遇,他還是不管不顧的繼續道:「此事雖然發展到了眼下這種境地,卻也不是全無生機。若說這宮中還能有誰可以保得住郡主,便只有八弟了。若是郡主能得了八弟的庇護,想來此事要想完美解決並不難。」

「怎麼個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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