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吻

錦英王府的大門在得知蔣阮要前來的時候就被林管家命令下人擦得嶄新,指使小廝們將地上一連擦了三遍還打了蠟,皇帝前來也沒有遇到過如此殊榮。

不過是因為錦二說了一句:「總之朝廷的賜婚應當很快就下來了,第一次全府上下恭迎少夫人,不得弄體面些?」

林管家更是像一夜間年輕了十歲,在府里上上下下張羅打點,錦四看著林管家如此熱情,只得搖了搖頭:「這哪是做人管家啊,奶娘都沒這麼勤苦的。」

等蔣阮帶著露珠天竺方到錦英王府的時候,瞧見的便是上下整齊一致的:「少夫人好。」氣勢斐然直達天際,驚得園裡養的鳥兒一陣撲凌凌亂飛,看家的惡犬一通混亂的亂吠。

露珠低下頭偷笑,天竺抽了抽嘴角,蔣阮神色波瀾不驚,只道:「太后娘娘教我來送王爺些東西。」彷彿剛才那陣「少夫人」叫的並不是他。

錦英王府的小廝婢子們都被未來少夫人任你南北西風,我自歸然不動的震驚驚呆了,還不知道接下來的戲碼怎麼演的時候,蕭韶已經走出來,看也不看林管家一眾人一眼,便對蔣阮道:「跟我來。」

徑自拉了她往府里走去。

府里小廝和下人自覺地作鳥獸散。

蔣阮亦步亦趨的跟在蕭韶身後,上次來的時候情勢匆匆,倒也未曾仔細看過這府里的景緻。此刻仔細一一瞧來,倒是覺得景緻與蕭韶這個人很像,黑石白水,一如既往的清冷,然而林木叢叢,落錯有致,又有幾分别致的風雅。

剪裁瀟洒磊落,更有幾分隨意,比起蔣府中眾位夫人姨娘院子里精心侍弄的花草,這般簡單的景緻倒像是更容易打動她的心。

蕭韶的背影一如既往的孤冷優雅,今日不知為何走的卻有些慢,蔣阮一路上瞧著園林風景出出神,沒留意蕭韶什麼時候已經停了下來,一不小心便撞到了蕭韶的後背上。

「……」

蕭韶轉頭看見的就是蔣阮揉著額角的動作,他個頭高,手長腿長的,蔣阮只剛剛達到他的胸膛處。難得見她如此失誤,揉著額角的動作讓蕭韶想起在迦南山拜師的時候,在後山養過的一頭梅花鹿幼崽,讓人忍不住想要摸一摸它的頭。

事實上蕭韶也的確這般做了,手心覆上去毛茸茸的觸感突然令他早前有些不爽的心情一瞬間明朗起來,垂眸卻對上蔣阮有些愣怔的目光。便輕咳一聲,若無其事的收回手來。

「太后決定要賜婚了。」蔣阮開門見山,倒是連其餘的話也不多說,直奔主題:「你可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蔣信之兵敗,宣離和宣華若要爭取蔣信之和關良翰手下的兵權,勢必派兵增援,如今朝中武將大多分為兩派,宣離的人就是宣朗的人。趙家不可妄動,西戎雖俯首稱臣,今年卻似有野心,一旦調兵離去,西戎恐有異動。南疆本就難纏,到時候內憂外患,大錦恐有大危機。」蕭韶頓了頓,看向她道:「宣離對你起了心,若與他定親,趙家被挾持,蔣信之即便還活著也要受他掌控,若風向不對,被推出來的人只有你。」他目光漆黑如墨,淡淡道:「你的處境很艱難,我想保護你。」

「蕭韶,你不明白我說的話么?」蔣阮道:「我不要保護,我要報仇。」

「我幫你。」蕭韶道。

「你不怕我是禍國妖女。」蔣阮輕輕一笑。

「我欠你一條命,現在這條命是你的。」蕭韶言語鄭重:「我不會阻止你。」

「你都是這樣報答別人的救命之恩的?」蔣阮問:「誰救了你,你就答應娶誰?」

「你是第一個。」青年眉眼如畫,姿態冷清卻似深情,眸中含著自己也不知道的一點點縱容,若潤物細無聲的甘露春雨,聲音微啞:「只有你一個。」

……

露珠站在涼亭外,遠遠的看著說話的兩人,愁得一連揪下了十幾根頭髮:「這……。能不能成啊?」

一個人影突然從橫樑上倒掛著出現在她眼前,露珠冷不防被嚇了一跳,尖叫一聲,卻見那人極快的一個旋身,站定在她面前,想也沒想就伸手去捂她的嘴:「噓,小聲點,別吵到主子!」

露珠恨恨的看著面前的錦二,怒道:「登徒子!」

錦二這才放開她:「什麼登徒子,本大爺英姿颯爽風流倜儻,無數女人愛慕……。哎你別走啊!」

露珠頭也不回的走開,錦二還想去追,卻被一個人攔住眼前的去路,正是錦三。錦三一撩長發,端的是風情萬種:「怎麼?討好小姑娘啊?」

「胡說什麼?」錦二揮了揮手,隨手摘了根草叼在嘴裡:「沒勁兒。」

「花叢老手啊,也會有失手的時候。」錦三神秘兮兮的湊近錦二耳邊,笑眯眯道:「你可得看好了啊,府里錦衣衛里對那小姑娘可是虎視眈眈的很,少夫人身邊的丫鬟如今可是香餑餑,再說了,露珠生的可愛,這想著下手的人可多了,別說兄弟沒提醒你哦。」說罷縱身一躍,便從錦二面前消失了。

錦二神色複雜僵硬了半晌,才吐掉嘴裡的草,大踏步的往前走去。

樹上,錦三端著個盆搓了搓手:「快來快來啊,看錦二這回會不會失手,買大買小啊,嘿,下注的趕緊點,遲了就來不及了。」

……

無論怎麼說,沉寂冷清的錦英王府到底是因為蔣阮一行人的到來熱鬧了許多,錦四把這件事歸結與錦英王府女子太少的緣故,便是府里的錦衣衛中的女子和婢子加起來也不過十人,還都是只能看不能吃的。

少夫人帶的幾個丫鬟除了天竺外,各有各的特色,一時間錦衣衛這幫吃了十幾年素的毛頭小子們紛紛摩拳擦掌,躍躍欲試。露珠連翹幾個在錦英王府簡直快受寵若驚了,不是這個侍衛送來一盒點心,就是那個侍衛送來一捧鮮花。奇的露珠抱怨道:「屬下倒是個個都機靈,怎地主子如此不開竅?」

雖說主子是不開竅,到底架不住有一幫熱鬧又熱情的屬下,譬如說這一晚,蔣阮本該回去了的,結果剛出門便聽得林管家誇張的大叫起來:「哎呀,這天殺的,誰把少夫人的馬車給弄壞了?喲,這馬兒看起來也是吃壞了肚子,天可憐見的,趕緊去尋個獸醫來給馬兒看看。」說罷又一臉抱歉的跑過來給蔣阮賠罪:「少夫人,實在對不住,那個馬車壞了。咱們府里也沒有別的馬車,這馬兒也需要休養。況且少夫人看這天兒吧,定是要變天的,回頭萬一下起大雨路上滑,若是出了什麼意外怎麼辦?啊呸,是老奴胡說八道,怎麼會出意外呢?不過還是安全些好,是不?」

露珠無語的聽林管家一通東拉西扯,這馬兒怎麼會偏偏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吃壞肚子。堂堂一個錦英王府連一輛馬車也沒有豈不是笑話么?還有,這天氣,月朗星稀的,哪裡有變天的勢頭?這林管家的意圖也實在太明顯了吧。不過露珠對於林管家這樣的舉動還是挺滿意的,至少說明錦英王府上下還是挺重視自家姑娘的不是么?當下也就順著林管家的話道:「對啊,姑娘,此刻也夜深了,路上恐是不安全。」

分明還是傍晚,哪裡還就夜深了,白芷和連翹一邊聽著露珠胡扯,乾脆也只做不知。

最後還是天竺一臉肅穆的走過來,沖蔣阮道:「姑娘,太后娘娘讓宮裡姑姑傳來懿旨了,說今晚天晚了,姑娘就歇在錦英王府好了。」

「……。」

竟然連太后都搬出來了,到底有沒有將閨譽放在心上!

……

好在雖然歇在錦英王府上,一晚上倒也沒有瞧見蕭韶,免了許多尷尬。只是露珠卻是失望了一回,覺得這樣一個難得的夜裡,蕭韶居然不在,實在是有負恩澤。

錦英王府上下倒是對蔣阮十分恭敬,這賜婚的文書還沒下來,儼然都將蔣阮視作「少夫人」,蔣阮自是寵辱不驚的接受了,只是內心到底是個什麼想,箇中滋味只有自己知曉了。

夜裡,錦英王府的婢子都退下了,蔣阮絲毫睡意也無,讓露珠將油燈點起,心中思緒萬千,乾脆去尋了個燈籠,披上外衣,想要在府里隨意走走。

已快至中秋,月色明亮圓潤,蔣阮提著燈籠,只帶了露珠出去,兩人都是心中有事,倒也不曾注意腳下的路,隨意走著走著,便到了湖邊的涼亭處。

隱約可以瞧見一個人影背對她們站在涼亭里,不知是在做什麼。月色長長流瀉下來,將那一片湖水映照得波光粼粼,也將那暗處的身影顯得更清晰些,仔細瞧來,正是蕭韶。

蔣阮想了想,便對露珠道:「你就在這裡。」提著燈籠自己上前了。

涼亭里的人聽見身後的動靜回過頭來,瞧見是蔣阮微微一愣,道:「怎麼還不休息?」

蔣阮的目光落在桌上,一盞玉壺,上頭卻是擺了三個酒杯,地上還有一片濕漬,湖邊還有些被燒過的紙錢痕迹。他這是……。在祭奠什麼人?

蕭韶在涼亭里坐下來,蔣阮敏感的察覺到,蕭韶的情緒很有些不正常,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蕭韶的神情里,竟然帶了幾分平日里沒有的戾氣。

一直以來蕭韶出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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