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樹林中的算計

趙瑾是練家子,聽力比蔣阮還要好一些,也注意其中的動靜,她看了蔣阮一眼,打了個手勢,便悄悄往前走去。蔣阮示意天竺跟在趙瑾身邊,免得出什麼意外,自己也跟了上去。

幾人都極力放輕腳步,才方走到拐角處未靠近,便聽得一個嬌叱的女聲:「你!你無恥!」

另一個聲音隨之響起,卻是個男聲,似乎包含著憤怒,還有几絲疑惑不解,道:「你才奇怪,做什麼在我面前脫衣服?不知羞恥!」

趙瑾與蔣阮對視一眼,隨機小心的撥開擋在眼前茂密的枝葉。便見那樹林中有一男一女背對著她們。那男子應當是今日來金菊宴的少年,瞧著打扮應當是哪家府上的小少爺。女子卻是陌生的很,衣裳斜斜的拉到了肩膀,露出白皙的肌膚,真有幾分狼狽的模樣。

「是郭五小姐郭夢,侍郎家的庶女。」趙瑾附在蔣阮耳邊輕聲道:「今日跟她嫡姐一同來的。」

「你……。」那郭家五小姐似乎聲音里都帶著哭腔,凄慘至極:「你侮辱與我,眼下還這般說,我,我沒臉見人了,倒不如去死!」說罷就站起身來,一頭朝那樹上撞去。

那少年卻是嚇了一跳,連忙伸手去拉她,差點被她拉的一起摔倒,急急道:「這事有誤會,我趙家男兒怎麼會是你嘴裡說的那等無恥之徒!」

他轉過頭來,露出一張熟悉的臉,躲在樹林後的幾人看得清楚,正是趙家的小三少爺,趙飛舟。

趙飛舟如今也不過是十幾歲的少年,此刻漲紅著臉,臉上卻沒有心虛之態,只有急怒。趙瑾看的分明,便碰了碰蔣阮:「阮妹妹,這事情怕是有蹊蹺。」

蔣阮挑眉,自是有蹊蹺的。這郭家五小姐口口聲聲說趙飛舟侮辱與她,可從開始到現在也沒見她好好整理自己的衣裳。但凡好人家的閨女,真的被人侮辱了至少得拉上衣裳吧。這女子倒好,生怕別人瞧不見她的肌膚似的。況且趙家三個小少爺中,趙毅沉穩剛毅,趙玉龍隨了趙元平的性子足智多謀,唯有這個趙飛舟,沒有繼承到趙元風的狡黠,倒是將他老子的毛毛躁躁繼承了個十成十。況且又沒什麼心機,一個憨子,若真有人想要算計趙家,不找上趙飛舟才怪。

趙飛舟如今也是十七八歲,正是要娶妻的年紀,至於這個郭家五小姐嘛,本是一個庶女,自是高攀不上將軍府的。可若是趙飛舟侮辱人家姑娘,這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郭夢豈不是得償所願?

只是……。一個庶女如何有這般大的膽子?蔣阮腦中浮現起一張刻薄生硬的面孔。

「趙三少爺,你可是想不負責任。」郭夢嗚嗚嗚的哭起來:「今日我本是與姐姐好好的來參加一場金菊宴的,怎生……。」她頓了頓:「趙三少爺,你若是不肯負責,夢兒的一生也就是毀了,活著還有什麼意思,不如了卻殘生。」

蔣阮瞧了瞧此地,不遠處正有一個小房子,這樣建在府中花園中的小房子平日里是用來消遣歇息的地方,若是有客人來了,覺得逛的乏了便可去林中小屋中坐下喝一杯茶。今日看那林中小屋外頭一個人也沒有,連個守門的丫鬟也不曾看見,蔣阮心下瞭然。這位郭家五小姐眼下這般哭哭啼啼,如趙飛舟那樣的憨實性子自是為難的很,不多時,想來那始作俑者就會帶人「無意」間路過此地,撞到這樁醜事了。

那麼趙飛舟當著無數京中貴人太太小姐,官家少年的面將從此顏面無存。趙家的兩位奶奶都是良善溫和的性子,便是再如何護短,也是寡不敵眾。而當著眾人的面,再有人逼迫著趙飛舟向這位郭夢表個態,日後郭夢也能順利成章的進了趙家的門。

只要郭夢進了門,那趙家日後也就別想再安生了。郭夢一定會極盡能事挑撥趙家的關係,甚至會給趙家帶來滅頂之災。

可這郭家五小姐當著眾目睽睽之下進了趙家的門,又是在趙飛舟做了這樣對不起郭夢的事情下,郭夢便如一個水晶人兒,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得,以趙光的脾性,估計會氣出毛病來。

既能毀了趙飛舟,又能給趙家添堵,一舉多得的事情,如此行事,倒是想不讓人懷疑都難。

蔣阮眸光斂了斂,問:「郭家五小姐是什麼來頭?」

趙瑾一愣,小聲道:「侍郎夫人病重,大約是熬不過這個年了,郭侍郎寵妾滅妻,侍郎夫人只有郭大小姐一個嫡女,郭五小姐是姨娘生的,上頭還有一個哥哥。這兩兄妹在府里可是橫行霸道,可憐郭大小姐每日還要應付他們。今日也是郭侍郎讓郭五小姐跟來的,否則一個庶女,哪裡有資格來金菊宴?」

蔣阮垂眸,竟又是一個寵妾滅妻的。這郭五小姐膽子倒也真大,不過……有膽做事,就要有膽承受後果。

她伸手撥開樹枝,趙瑾一愣,按住她的手道:「阮妹妹,你要幹什麼?」

「給郭五小姐做個人證。」蔣阮微微一笑。

郭夢和趙飛舟聽到動靜,俱是回過頭來,看見蔣阮都是一愣,趙飛舟自從三年前後就再也沒見過蔣阮,從面前少女的眉眼中終是認出了這就是當初那個絕美的紅衣少女,自家堂妹。郭五小姐卻是從沒見過蔣阮,只看到突然出現了一位嫵媚絕色的少女,身上還帶著她沒有的高貴優雅,登時就浮起了一層嫉妒和難堪。

身為庶女,最在意的也不過是自己上不得檯面的身份,郭夢也如蔣素素一般,瞧見能將自己比下去的人都會心生敵意。是以看見蔣阮的一瞬間,她就心中怨憤,道:「你是誰?」

「本郡主方才路過此地,恰好看見一幕好戲。」蔣阮微微一笑。

「郡主?」郭夢一愣,眼前少女氣度不斐,便是自家嫡姐在她面前也要矮上三分,若說是郡主,難不成……?她看著蔣阮,兩行眼淚頓時流了下來:「求郡主為小女子做主,趙三少爺強佔了小女子的清白……」

蔣阮點頭:「好。」

趙瑾和趙飛舟同時一愣,前者是不明白蔣阮想幹什麼,後者是心中大怒,蔣阮好歹也是他堂妹,怎麼就偏信了一個陌生人?

露珠和天竺卻是不動聲色的立在一邊,跟著蔣阮越久,她們便清楚,蔣阮越是溫和的時候,就說明,有人要倒霉了。

郭夢似乎是羞極了,掩著面泣道:「我方才在院子里與姐姐一道賞菊花,瞧見蝴蝶一時貪玩便跟著走來,不想路上瞧見了趙三少爺,趙三少爺與我說了一會子話,然後…。然後我腳崴了,趙三少爺扶我起來的時候迷暈了我,待我醒來的時候……」她說不下去,只顧著嗚嗚嗚的大哭起來。

「分明不是的!」趙飛舟氣的跳腳:「是你崴了腳,我好心扶你,你拿帕子給我擦汗,不知怎麼的我便暈了過去,等我醒來的時候就在這裡,你說我佔了你的清白,可我什麼都沒做過!」思及此,趙飛舟心中懊惱,想來那帕子上定是有什麼迷藥,他便是在那時候著了道。

「趙三少爺這話好沒理,難不成是我故意將你迷暈,好讓你污了我的清白,傳出去對我又有什麼好處?」郭夢卻也伶牙俐齒,她轉頭對著蔣阮,泣道:「郡主深明大義,一定會為小女子做主的。」

蔣阮蹲下來,視線與郭夢齊平,微笑道:「好,我為你做主。」她輕輕道:「那麼…。郭姑娘是真的失了清白嗎?」

這話問的好生奇怪,郭夢狐疑的看了蔣阮一眼,蔣阮微笑著看著她,那目光彷彿一汪清潤的泉水,卻又像黑色的漩渦,深不見底,若探的深了,只覺得裡頭有一隻潛伏的巨獸要破空而出,將她吞吃的一乾二淨。在這樣的目光下,郭夢不由得感到一陣心虛,她低下頭,哀戚的道:「郡主為何要這樣問,出了這樣的事情,我已經生不如死了。」

「我沒有——」趙飛舟還要說話,趙瑾沖他搖搖頭。蔣阮微微一笑,站起身來:「那麼,郭姑娘先別哭了,等會子讓婆子來為郭姑娘驗一驗身便是,若是真的不是清白之身,便讓趙三少爺娶了你,可好?」

「不行不行,我跟本沒碰她!」不等郭夢說話,趙飛舟先跳了起來。

「郡主這是要折辱我不成?」郭夢眼中驚惶一閃而過,隨即換上一副受人侮辱的模樣,羞憤至極的偏頭問。

「倒也不是,」蔣阮慢吞吞道:「只是覺得有些誤會罷了。郭五小姐既然說是被趙三少爺污了清白,定是該有落紅才是。可本郡主瞧了這方圓,未曾見落紅。莫非是趙三少爺並不是在此地污了郭五小姐的清白,可那之後趙三少爺還抱著郭五小姐走到這裡來,豈不是畫蛇添足,還是說,炫耀一番趙三少爺的好體力?」

此話一出,在場的三個人均是目瞪口呆,便是一邊習慣了蔣阮出其不意的露珠和天竺,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趙瑾此刻和趙飛舟的心思是一樣的,蔣阮就這麼當著幾人的面說起這樣羞人的事情,身為一個還未出閣的少女,偏生說的還一派光明磊落,絲毫沒有羞怯之意,面上坦然的令人嘆為觀止。簡直顛覆了從前那個溫和淡然的大家小姐的形象。

趙飛舟臉色漲紅,幾乎要被蔣阮這番驚世駭俗的話震暈了去,自家祖母和幾個嬸嬸平日里談到蔣阮俱是讚歎有加,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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