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純情的蕭韶

回到阮居,蔣阮讓所有丫鬟都退下,連翹和露珠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唯一知道事情經過的天竺又是個悶葫蘆性子,雖然納悶,婢子們卻也還是聽話的退了出去,屋中一時間只剩下蔣阮一人。

蔣阮坐在書桌前,什麼也未想,轉眼天色便黑了下來。她只覺得心中有些微微的煩悶,便站起來走出屋。阮居的院子說大也不大,她順著小院子走到院牆邊,在院牆邊坐了下來。

夏夜的月亮又大又圓,仿若一顆碩大的明珠,將院子里照的一清二楚。蔣阮輕輕嘆息一聲,腦中猛然間又浮現起夏研的話來。

是蔣丹,是蔣丹在趙眉每日喝的補藥中下了毒藥。

她想起當初三姨娘死的時候將蔣丹託付給趙眉,事實上,趙眉作為蔣家的當家主母,心疼蔣丹小小年紀便沒了娘親,確實是將蔣丹當做親生女兒來疼愛的。雖然那時候蔣權冷落趙眉多時,比起趙眉,夏研才更像是當家主母,但是當初趙眉母子幾人也過得其樂融融。

對於蔣丹,蔣阮小時候只覺得這個四妹膽子太小了些。偶爾也會過於粘著趙眉,就連她看了也會微微吃醋。不過想想也就釋然了,只做是沒有母親的小女孩依賴嫡母。

如今想來,卻是覺得有些渾身發冷。趙眉當初的那些毒竟然就是蔣丹所下,不僅如此,蔣丹還給她下了毒。蔣阮這時候才有些明白,為何身子一直不爽利,原是因為在早年間的時候,不知不覺吃了有毒的東西。只是想來那時候蔣丹膽子小,平日里要找到在她茶點裡下毒的機會不多,後來她又去了莊子上,否則也不知眼下焉有命在。

蔣丹,蔣阮心中冷笑,原就知道這府里還有個藏得深得,卻不知她竟是這樣一個狼心狗肺的東西。想到自己母親的一生彷彿就是個笑話,蔣阮心中不知是怒是悲。

也不知在院牆下坐了多久,直到她覺得渾身上下都有些發酸,蔣阮才站起身來,想要回屋去。一回頭就愣住了,不遠處,黑衣青年靜靜的立在樹下,沉默的看著她,顯然已經到了多時。

「你……。回來了。」蔣阮道。蕭韶消失幾日,眼下又突然不知從哪裡冒出來,蔣阮此刻心中有事,倒是沒有顧得上斥責他又夜闖府邸。

蕭韶挑了挑眉,朝她走過來,道:「你怎麼了?」

方一回來就聽天竺說了這幾日發生的事,在院牆下瞧見的蔣阮神情悵然,也不知想到了什麼,竟覺得十分孤寂。那種蕭索的背影讓人看見便覺得刺眼。

蔣阮看著蕭韶朝自己走來,朝她伸出手,好似要撫上她的臉,卻在快要觸碰到的時候停下來,只問:「怎麼還未好?」

已經過了好幾日,臉上的巴掌印還是清晰可見,紅腫印在白皙的臉蛋上十分明顯。蔣阮一怔,別過頭去:「明日我要進宮一趟。」

蕭韶一頓,明白過來,想了想,還是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遞給她:「進宮過後用。」

蔣阮接過來,低聲道:「多謝。」

今日她的情緒著實低落,便是個普通人都能瞧得出來。更不用說蕭韶這樣敏感的人。他看了一眼蔣阮,突然伸手攥住她的胳膊,將她一提,蔣阮還沒反應過來,就發現自己已經到了院中的那棵大梨樹上。

「你幹什麼?」坐在梨樹上顫顫巍巍,她只得伸出手抓住蕭韶的手,仍然覺得不放心,心一橫,乾脆兩隻手環住蕭韶的腰。

蕭韶本來只是想將蔣阮帶到樹上,錦衣衛里錦一錦二情緒不高的時候,時常會爬到樹上喝酒。眼下沒有酒,蕭韶想著或許看看月亮蔣阮的心情會好些。誰知蔣阮伸手就摟住他的腰,蕭韶身子一僵,心中極快的浮起一絲異樣的情緒。少女特有的馨香鑽入鼻尖,月光下搭著他黑衣的手白皙如玉,蕭韶心中竟有種莫名的衝動,想要覆上那隻柔夷。

蔣阮方環過蕭韶的腰便反應過來,有些懊惱自己的一時衝動,連忙鬆了手。下意識的抬頭去看蕭韶的反應,卻見蕭韶獃獃的坐在樹上,側顏秀美絕倫,平日里優雅冷清的人犯起傻來,竟有幾分執拗的可愛。

「喂。」她努力讓自己聲音顯得平靜:「帶我下去。」

蕭韶回過神,抿了抿唇,問:「這樣可好些了?」

「不好,」蔣阮氣急道:「一點都不好。」

蕭韶詫異的看了她一眼,蔣阮平日里從容,難得這樣氣急敗壞的時候,他覺得有趣,索性伸直長腿,雙手枕著腦袋靠著樹枝小憩起來。

遠處的錦一和天竺同時瞪大眼睛,這兩個平日里從容鎮定陰險狡詐的人何時變得如此幼稚?說是幾歲小孩也不為過。

蔣阮瞪著那悠然躺著的始作俑者,只恨自己當初沒學過武功,不能將這個人踢下樹去。身在樹上,夏夜習習的涼風吹過來,令她煩悶的心情清爽了些。

在蔣府里整日傾軋算計,充斥這陰謀詭計的地方,實在很難有靜下心的時刻。便是如此時什麼都不想,都是一種奢侈。她轉過頭,蕭韶的腦袋就對著她,這青年生的本就絕艷,京城中傳言蔣家女兒生的好,蔣阮卻覺得,那是因為蕭韶托生的是男兒身。譬如此時她看過去,蕭韶薄唇緊抿,長眉斜飛入鬢,筆挺的鼻。他生的秀美卻英氣,最動人的一雙漆黑的眸,此刻緊閉著,長長的睫毛垂下來,蔣阮瞧過去,心中鄙夷,一個男人,睫毛生的這麼長做什麼?卻又有些手癢,不自覺的伸出手去想要摸一摸……。

錦一緊張的碰了碰天竺:「她想幹什麼?非禮咱們主子?」

「我怎麼知道?」天竺怒道:「你看主子的模樣,那不是歡迎非禮的意思嗎?」

蔣阮的手正要碰到蕭韶睫毛,冷不防蕭韶睜開眼,蔣阮一愣,正對上一雙漆黑深邃的眼眸。蕭韶一雙眼睛生的最好,平日里神情冷清,情緒都寫在眼睛裡了,此刻看過來,正如灑了碎鑽一般璀璨,帶了三分醉人。饒是心如磐石之人,眼見了也忍不住心動。

蔣阮有些發證,蕭韶卻也微微愣住,蔣阮一眨不眨的盯著他,平日里總是微含嘲諷的目光此刻全然只是困惑,眼神清澈,不自覺的就顯出了少女特有的媚惑。

蕭韶只覺得心中像是一隻螞蟻爬過般痒痒的,蔣阮卻呆了呆,目光落在蕭韶有些發紅的耳根上。

這人竟如此純情?

她「噗嗤」一聲笑出來。這笑聲卻令蕭韶有些著惱,想要一翻身坐起來,卻忘記兩人還身在樹上。無意之間便是晃得樹枝嘩啦啦一聲脆響,兩人齊齊往下跌去。

蔣阮驚叫一聲,蕭韶忙伸手攬住她的腰,待二人回過神來時,便是一上一下,蕭韶騎在蔣阮身上,一隻手下意識的墊在蔣阮後腦勺上,滿樹搖落的落葉落在兩人身上。

露珠和白芷聽到聲音跑了出來,一來就瞧見這一幕。錦一捂住自己的眼睛,天竺一改平日里沉悶的模樣,激動的吞了吞口水:「主子……。主子竟然如此熱情似火。」

連翹怕驚動旁人,心中又恨又氣,一把推開蕭韶拉起蔣阮,護在蔣阮身前,警惕的看著蕭韶道:「蕭王爺大半夜的夜闖府上,就是為了占我家姑娘的便宜?」

連翹想來潑辣,說話也說的直接,自己卻未曾意識到話里的不對。蕭韶機不可見的皺了皺眉。

露珠卻很是高興,她出身市井,對於規矩倒是沒有白芷和連翹看的那般重要,更是一眼就看出蕭韶非池中物。這等冷冰冰的人,唯獨對蔣阮與旁人不同,若是有這個姑爺,那豈不是大好。露珠私心裡覺得,做個錦英王府的女主子似乎也不錯,至少這府里腌臢的這些事情,這些人都不敢輕易找蔣阮的麻煩。

蔣阮有些頭疼,露珠和連翹都誤會了,想到此事都是蕭韶夜闖蔣府搞出來的,不由得又瞪了蕭韶一眼。卻不想她平日里為人雖瞧著溫和,實則疏離,只有與親近之人才會流露出鮮少的真性情。此番動作落在連翹和露珠眼裡,不由得心中大震,更是坐實了自家姑娘和年輕的錦英王有些什麼的猜測。

蕭韶見狀,眸中閃過一絲笑意。卻也沒有再繼續給蔣阮添麻煩,只道:「若有事,來東風樓找我。今夜太晚,你早些休息。」說罷竟是轉身躍上牆頭,消失在夜色中了。

堂堂大錦朝三十萬錦衣衛的主子,偏偏要學要採花賊翻人牆頭。蕭韶自是走的優雅至極,卻不知自己臨走時說的話有多令人浮想聯翩,登時又在蔣阮的兩個貼身丫鬟心中掀起了一層多大的波浪。

因為蕭韶這麼胡亂一攪合,蔣阮倒也沒有心思去想白日里夏研說的話了,連帶著蔣丹之事也拋在腦後,心思倒是比之前好了些。回到屋裡也沒再多想,早早吹了燈就歇息了。

……。

第二日蔣阮還未進宮,便見露珠匆匆忙忙的跑來,驚奇道:「姑娘,外頭可吵翻了天去,說是夫人在外和人有了首尾,不想又小產了,還想誣賴到姑娘身上。百姓們傳的可凶了,說老爺……。被人帶了綠帽子還不休妻,實在是很大的肚量。」

露珠說話便是帶了三分餘地,想來那些人的話語應當更是刺耳才是。蔣阮微微沉思,她還沒來得及將消息放出去,外頭人怎麼會知道?夏家人和蔣家人自然是不會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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