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相助

蔣信之翻身下馬,快步走到蔣阮身前,不動聲色的將蔣阮往身後一帶,擋在蕭韶面前。

蕭韶將他這番動作盡收眼底,沒說什麼,關良翰也已經走上前道:「沒事吧?」

蕭韶搖頭,蔣信之轉身開始打量蔣阮,見她身上狼狽,手臂上滲出血珠的衣裳便冷了臉,道:「阿阮,你受傷了?」

「只是皮肉傷。」蔣阮寬慰他,頓了頓,還是走上前道:「多謝蕭王爺救命之恩。」

聞言,關良翰和蔣信之神情都有些古怪。

關良翰是親眼所見,蔣信之則是聽別人說道。無論如何蕭韶與蔣阮也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蕭韶親自掠下懸崖救人,怎麼聽都覺得匪夷所思。關良翰本是不相信莫聰胡說八道,蕭韶這人冷心冷麵,怎麼會喜歡一個只見過幾面的小姑娘。況且關良翰打量蔣阮,雖是美貌,到底年紀小,京中比她有味道的女子多了去,更沒什麼特別的魅力。可想到方才見到的一幕,關良翰又覺得心中不確定起來。

蔣信之卻是不同於關良翰,他與蕭韶接觸的本就少,五年前離京又對京中事情一無所知,蔣阮如今是他最疼愛的妹妹,登時看蕭韶的目光便如看登徒子一般。他扯住蔣阮,不讓她繼續上前,生硬道:「信之代舍妹多謝王爺救命之恩。」

他想,蔣阮年紀小,自然是不懂男子。這蕭韶卻是實打實的男子,瞧著還是位高權重之輩,蔣阮年紀小偏聽偏信,莫不要是被佔了便宜。思及此,看蕭韶的目光就更是充滿敵意。

蔣阮與蔣信之本是同胞兄妹,自然明白蔣信之心中在想什麼,一時之間倒也無奈。

夜楓卻是憋了一肚子氣,心中為主子鳴不平,想著自家主子英明神武,京中多少女子恨不得貼上去才好,蔣信之那是什麼表情,分明是蔣阮佔了他們主子的便宜。心中這般想著,就瞪了一眼蔣信之,不巧卻被蕭韶看見,蕭韶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夜楓陡然想起那嵌明玉蝶戀花墜子的事情,身子一抖,訥訥的垂下頭去。

氣氛變得出離的古怪,蔣信之拉著蔣阮往後退了一步:「王爺,將軍,阿阮受了驚身上也有傷,信之先帶她回府醫治,接下來的事情,待護送舍妹回府後,信之再來見將軍。」

關良翰習慣了蔣信之愛妹如命的性子,擺了擺手,道:「去吧去吧,說的我們似狼一般。」

蔣信之微微臉紅,態度卻很堅持。

蔣阮沉吟一下,掙脫蔣信之的手:「大哥,我有幾句話想要單獨對蕭王爺說。」

此話一出,周圍頓時一片寂靜,便是落一根針也能聽清楚一般,眾人目光灼灼的盯著二人。

夜楓低眉順眼的站在原地,耳朵卻豎了起來,臉上的表情似悲似喜,心中暗道,不好,主子的清白果然沒有了。

關良翰意味深長的看了看蔣阮,又看了看蕭韶,突然促狹的揚起一抹笑。裝,還裝沒事,絕對絕對有問題。

蔣信之目瞪口呆的看著蔣阮,片刻面上閃過一絲悲痛,看向蕭韶的目光仿若敵人。

眾人一臉「絕對有問題」的表情緊緊盯著二人,這二人卻是從容冷靜,蕭韶點頭:「好。」

蔣阮瞧了一眼眾人八卦的表情,心中嘆了一聲。

她倒是不想與這人有什麼牽扯,最好是形同陌路,然而有些事情卻又不得不借他的手,卻是讓人生了誤會。

兩人朝前面的林子中走去,蕭韶走在前面,待走出老遠後,蕭韶停了下來,轉向她道:「到這裡為止,他們聽不見。」

關良翰等人都是有武功在身,耳力又好的出奇,她要說的事情既然要避開眾人,便是不能被他人聽到。蕭韶想到這一點,倒是十分體貼。

蔣阮抬起頭來看他,適逢山林日光初升,金色的暖陽照的他容顏更加俊美,漆黑的眸子若閃爍寶石,優雅矜貴。

她險些被這竟晃花了眼,然而只是短短的一瞬,她微微一笑:「蕭王爺昨夜說,欠我一條命。」

當時她疲乏至極,也沒來得及思量蕭韶話里究竟是何意思便沉沉睡去,今日一早沒來得及問出答案便見著了蔣信之。

「是。」蕭韶答。

蔣阮盯著他:「蕭王爺想要還這個人情?」

她改變了主意,不再問其中來龍去脈,問清來龍去脈又做什麼,當利用手中可利用一切之物,譬如眼前的蕭韶。

「是。」蕭韶答。

「蕭王爺幫助二妹,是將她認作了我?」她問。

蕭韶之前無緣無故的幫助蔣素素本就令人奇怪,可後來種種跡象表明,他似乎又並不是站在蔣素素一邊的。玲瓏舫上之事多有蹊蹺,自蔣素素過後,蕭韶又屢次幫助自己。就在剛才,蔣阮才想到,若是蕭韶之前將蔣素素認作是她,確實可能做出當時的舉動。

她緊緊的看著蕭韶,蕭韶點頭:「是。」

三個「是」字,言雖短,卻顯得極為堅定。蔣阮忽而一笑,道:「我明白了。蕭王爺既然想要還這個人情,眼下就有一個機會。」

她說的穩而快,幾乎沒什麼思量的就接了這句話,顯然這番話已經藏在心中多時了。

蕭韶盯著她,也聽出她話里公事公辦談生意一般的語氣,道:「你想做什麼?」

「宰相府一家密謀造反,今生已經罪無可恕,勢必死路一條。我要蕭王爺保他們一條命,將李棟父子三人交到我的手中。」

蕭韶認真的看了她一眼,竟也沒問為什麼,點頭:「好。」

這下輪到蔣阮詫異了,傳聞錦英王冷硬無情,如今見著,卻是性子好得出奇。她微微皺眉,他真將救命之恩看的如此之重?

然而這件事又不得不做,她原想交給蔣信之的,可蔣信之如今才至副將,要從牢里將李棟三人弄出來實在有些困難,便是勉強成功了,日後若是有心之人一查,出了什麼意外,也會給蔣信之招禍。趙家更勿用說了,且趙光為人固執中立,這般冒險,並不一定會答應。甚至會疑心她的做法。

但就這麼讓此事從此落定,她又實在不甘,眼下這個機會難得。她雖然對蕭韶不甚了解,卻知道上一世,這人心性堅定,言出必行,從某些方面來說,實在是難得的真男兒。況且蕭韶門路廣權力大,此事有他出面,必然就有七成把握。

她沖蕭韶微笑道:「多謝王爺。」

……

回府路上,蔣信之一路旁敲側擊蔣阮昨夜和蕭韶發生了什麼,蔣阮只說什麼都沒發生,蔣信之卻是一副不信的模樣。便是在一邊說:「阿阮你如今年紀尚小,許多事情還不甚清楚,日後遇著男子,定要睜大眼睛瞧個清楚,別讓人花言巧語騙了你的歡心去。」

這便是從小教育她日後看男子的眼光了?

蔣阮心中嘆了口氣,對蔣信之道:「大哥認為,我瞧著父親,還會對男子抱著什麼樣的期待?」

蔣信之愣住。

蔣阮看著他認真道:「自我年少起便目睹了這世間最為負心薄倖的男子,又怎麼會輕而易舉的被別人花言巧語迷了去。莫說是現在了,便是日後我及笄了,也並不想嫁給一個陌生人走完一生,整日在宅門中勾心鬥角。只要能跟著大哥,一生不嫁也是無妨的。」

這倒是實話,此生她本就是攜著仇恨而來,只為了手刃仇人下地獄,蔣信之所言的男子,便是她見一個,也是不能,也不願糾纏的。

蔣信之瞧著自家妹子認真的模樣,心中一震,蔣阮分明沒什麼表情,他卻在那一刻感到一種刻骨的蕭索,便是骨肉至親的同胞兄弟,他也無法分擔一絲一毫,只能看著蔣阮一個人孤獨的背影,彷彿下一秒就要從這個世界上消失的鬼魂。

片刻後,他低聲道:「那也是不妥的……這世上男子雖然都一個德行,你將就將就,總能找到一兩個不是那麼壞的……總之一輩子不嫁,這還是不成的。」

蔣阮:「……」

兩人回到了蔣府,露珠和白芷早已得了消息在府門口等著,見了蔣阮俱是紅了眼:「姑娘!」

露珠連翹上前扶住蔣阮,見著蔣阮身上的衣裳便驚呼一聲:「姑娘受傷了!」

白芷有些驚慌的打量起她,蔣信之道:「阿阮,我去尋個大夫,你先回屋歇著。你們兩個丫頭去找點薑糖水來,昨夜在外頭呆了一夜,莫要受了風寒才好。」

白芷和連翹連忙匆匆應了,扶著蔣阮回屋。回到院子里在榻上躺下來,白芷去找薑糖水,露珠給蔣阮換上一身乾淨的衣裳,蔣阮問:「連翹怎麼樣了?」

當時連翹被李安打了一掌吐血,也不知如今怎麼樣。露珠道:「連翹姐姐無事,少爺請了大夫來看過,只說要養半個月傷。姑娘可是傷著了?」她小心翼翼的幫蔣阮將昨夜胡亂處理的傷口拿水清理了,奇道:「咦,這傷口竟然結疤了,還好,結的這樣快,倒是沒有越來越大。」

蔣阮順著她的目光看去,果然,昨夜被劃傷的傷口已然結了一層淺淺的疤,想了想,從袖中將昨夜蕭韶給她的青瓷瓶拿出來,對連翹道:「這是傷葯,收起來吧。」這葯如此靈驗,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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