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陰謀

蘇氏激動地難以自持,心中百感交集,摟住蔣阮道:「我那苦命的眉兒早早的去了,阮兒長這麼大,也不知吃了多少苦,都是我這個老婆子的錯。」眼看蘇氏又要哭泣起來,趙光忙走上前去拍了拍蘇氏的肩,安慰道:「夫人,阮兒這不是回來了嗎,做什麼想些不開心的事情。」

趙毅也勸道:「祖母,如今表妹回來,正是應當開心的時候。」

趙家兩位奶奶也跟著勸慰,蘇氏抹了抹眼淚,笑道:「瞧我,平白糟蹋了好時光,阮兒莫要怪罪我這個老婆子。」

蔣阮微微一笑,並不說什麼。

蘇氏一來,趙光父子便不好再詢問蔣家的事情,只與蘇氏開始問起蔣阮這麼多年是怎麼過來的,蔣阮一一說道,隱去了蔣家人待她不好的地方,雖然這般,話里流露出的淡漠還是令蘇氏抓到了端倪,蔣阮不想說,她也沒細細詢問,只看向蔣阮的目光更加慈愛和心疼。

趙光父子之前對蔣阮已經有些了解,知曉她從前的日子,見她為了令蘇氏減輕內疚感編寫過的很好的謊言,心中對蔣阮更加喜愛。趙玉龍和趙飛舟之前未見過蔣阮,只知道將軍府里突然來了個從未聽過的表妹,俱是有些好奇的打量蔣阮。

蔣阮與蘇氏說了會話,蘇氏便張羅著要親自下廚為蔣阮做飯,叫上了蔣家幾位奶奶,待女眷們離開後。蔣阮看著趙光道:「我還有些話要說。」

趙光揮了揮手:「來書房吧。」轉頭又看向趙元甲幾人:「你們幾個也過來。」

趙毅也算是大人,自然跟在後面,趙玉龍和趙飛舟也想要跟上去,便趙元風喝住,便怏怏不樂的離開了。

待到了書房,趙光在椅子上坐下來,看向蔣阮道:「蔣權打算怎麼對付你大哥?」

他問的第一句不是施粥,也不是崇新莊,而是蔣信之的事情,蔣阮微微一愣,笑道:「外祖父這是答應幫我了?」

趙光瞪眼道:「他是我趙家的外孫,我能袖手旁觀不成?」

蔣阮微微垂首,當初並不知道趙家人態度,是以她便將蔣權和夏研拉了進來,事實上丫鬟聽到蔣權計畫這件事不過是空穴來風。只是上一世蔣信之遭了毒手,思來想去,最有可能的莫過於此,就算令趙家人的計畫撲了個空,她也要不能拿著蔣信之的性命去冒這個險。她道:「大哥大概還有五日到京,回到京城的路途中,勢必會發生意外。」頓了頓,她看向趙光:「雖然我不知道他們用什麼方法,但是他們有足夠的把握謀害大哥的性命。」

趙光捏緊了拳:「簡直狂妄至極!」

「蔣家還沒有那麼大的權力,如今蔣家賬目空蕩,蔣權仕途接連受阻,蔣家只是一個空架子罷了。真正做到這件事情的,是夏家。」

「夏家?」趙元平皺眉道:「夏研的娘家?」

「沒錯,」蔣阮淡淡道:「夏家和蔣家是姻親,就算有了任何矛盾,但只要沒有大哥,蔣超就是蔣府未來的當家人,蔣超是當家人,和夏家就是剪不斷的關係。而若是大哥當家,夏家人和蔣家的關係就不能長久。於情於理,只要蔣家向夏家求助,夏家都沒有拒絕的理由。」

趙元風道:「這不是往死里逼人嗎?蔣家真不是個東西,爹,讓我去殺了蔣權那個狗東西!」

趙元風本來就和趙眉感情最為親厚,當初也是十萬個不同意蔣權此人,今日從蔣阮嘴裡得知趙眉受了蔣權那麼多欺負,想到自己最親厚的姐姐忍辱負重的日子,早已對蔣權憤概難當,此刻聽完蔣權還企圖謀害蔣信之,更是恨不得立刻給趙眉報仇雪恨。

「你給老子坐下!」趙光爆喝一聲:「還嫌不夠麻煩嗎!」

蔣阮微微一笑:「小舅舅,此事一定與夏家有關,可還有一家人,或許也參與了此事。」

「誰?」趙元甲問。

「宰相李棟家。」

此話一出,幾人都是變了臉色,片刻,趙毅問:「李棟怎麼會和夏家蔣家扯上關係。」

「李棟是八皇子的人,夏家也是八皇子的人,李家和夏傢俱為一體,蔣家有難,李家也不會袖手旁觀。」蔣阮笑道:「況且,蔣權還想將我嫁給李大少爺,換做與李家交好的踏腳石。」

「無恥!」趙光一拍桌子,兩頰的肌肉都氣的發抖,雙眼通紅。那李楊是什麼人,京城誰人不知,眠花宿柳的浪蕩子,光是美妾後院都裝不下,更喜愛和李棟玩父子玩弄一人的遊戲,蔣阮進了李家,無異於羊入虎口,蔣權是蔣阮的親生骨肉,也偏他有臉做得出來!

趙毅也不可置信道:「表妹,你說的可是真的?」

蔣阮頷首。李家也許會和夏家一起算計蔣信之,當然並不是因為這個原因。而是最近李安頻頻與蔣府奔走,和蔣素素夏研的關係和諧許多,李安的才智並非常人,想來是發現李楊的事情不是蔣素素所做。李安知道事情是她做的,就會想法子報復回來,若是夏研想要算計蔣信之,李安自然樂意摻上一筆。

趙元甲喃喃道:「虎毒尚且不食子啊。」

「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蔣權和蔣素素,素來以才聞名,自然是狼心狗肺。」蔣阮淡淡道。

她說的雲淡風輕,彷彿在說一件極為平常的事情,可是那輕柔的聲音中,愣是透出一股狠絕的恨意,令人莫名打了個冷戰。頓了頓,她道:「想要在路上伏擊人,自然應當帶上許多兵馬,煩請外祖父出兵,順便派人監視夏家與李家的動靜,一旦有異動,跟隨而去,能保我大哥一條性命。」

「需要出兵這種地步?」趙元甲遲疑道:「信之既然是副將,與兵隊一起回來,如此龐大的兵隊,光天化日他們怎麼敢殺人?」

「我不知道他們是用什麼方法,」蔣阮道:「我只知道,如果不派足夠的人手去,我大哥凶多吉少。他們只會挑進京前下手,一旦進入京城,天子腳下,再動手就難了。所以,他們一定會想法設法,謀我大哥一條性命,大舅舅,別懷疑我。」她的語氣有點冷,趙元甲愣了愣,道:「我不是懷疑你。」

「外祖父,你答應我的條件嗎?」蔣阮問。

趙光雖是武將,卻也不是頭腦衝動之人,平日里打仗也會保證萬無一失,可眼下他想也沒想,便道:「我答應你。他是我的孫子,趙家自然會保護他。」

蔣阮道:「多謝外祖父。」

趙光看著她,面前的蔣阮神色從容,談話行事與成人無異,便是他們趙家十三四歲的少年郎趙飛舟和趙玉龍,平日里偶爾也會有孩子氣的天真。可蔣阮身上一絲稚氣也無,表面瞧著確是溫婉,可卻又有一種寡淡的漠然。只有經歷過戰場上血的洗禮的人才會有的戾氣,在蔣阮身上已經深入骨髓了。他在心中嘆了口氣,蘇氏看的不清楚,他卻識人眾多,起初的震驚過後便看出,從頭到尾,蔣阮都沒有一絲認親的激動。她的心堅如磐石,恐怕今日與趙家人說的每一句話,都是通過深思熟慮後的答語,每一句都有特別的用意。

她在算計整個趙家啊,可她用的方法,不是陰謀,也不是逼迫,潤物細無聲一般的,就叫人不得不答應她的要求。即使是被算計也心甘情願。

蔣阮如此早慧,想必多年在蔣家過的生活比她自己描述的還要兇險一萬倍,到底是趙家的子孫,想到死去的趙眉,他又怎麼能無動於衷。想到這裡,關於施粥和崇新莊的事情,眼下他也不想再問了。便道:「你外祖母應當已經做好飯菜了,咳,一起出去吧。」說罷站起身來,慢慢走了出去。卻不知是不是趙眉之事給他的打擊太過沉重,那高大魁梧的背影看上去竟有些衰老。

趙元甲幾人也跟著走出書房,蔣阮也要出去的時候,面前卻出現一道人影,趙元平攔住她,笑道:「你究竟想做什麼。」一雙眼睛就探究的看向他。

「二舅舅說的,阮娘不懂。」

「李家為什麼會參與,不是你說的原因,蔣信之一定會遭遇伏擊,你說的如此肯定,也必然有其他原因。爹不問,不代表我不會問,」趙元平的臉色漸漸嚴肅起來:「蔣阮,就算你是眉兒的女兒,我也要問,你究竟想做什麼?」

蔣阮靜靜的看著他,趙家一門三代全是武將,趙元平卻生的聰慧無比,可惜趙家人又不屑走從文的路子。是以趙元平便也不能考個狀元回來光耀趙家的門楣,他熟讀兵法,作為神機妙算的軍師,有一樣東西也十分出色,便是掌握人心。戰場上,揣度敵軍的心思能幫助軍隊更好的打贏一仗,趙元平眼下,是對她起了警惕的心思。不過,她從來就沒想過瞞過趙元平。

她道:「二舅舅何必如此緊張,橫豎我不會害趙家便是。否則便不會施粥,也不會救了大表哥的性命,二舅舅如此懷疑我,我做的事情,到現在為止,可有一分對蔣家的不利?」見趙元平神色不動,她又淡淡笑道:「況且,如果能救了我大哥,勢必要抓一批刺客,順藤摸瓜,抓到的人咬出李家,對將軍府也是有百利而無一害。李家與趙家朝堂上向來不和,二舅舅也不是不知,李家一旦出事,八皇子的勢力受損,不是將軍府最樂意見到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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